鸳鸯很诧异,贾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贾敬之前虽然也修仙,却是从不出京的。
贾母就曾在背后埋怨过他,说既然不回老家镇宅,也不关照儿女,何必在京郊吊着呢?
特别是后期,贾府看着日渐没落。贾母心焦。见贾家唯一有才的人偏不能为家族争气,怨他比怨旁人还更多一些。
鸳鸯就不只一次听见贾母抱怨说,府里还供养他干嘛!
上辈子,贾敬就没来过南边。
这回知道贾敬来金陵,鸳鸯还当他要宅死在金陵城里了,不想如今又在姑苏见着了。
“女善人好。”
贾敬心里早有猜测,见到鸳鸯也不诧异。
他也不拿鸳鸯当家奴看待,就当是遇见了普通的有缘人,低头道谢。
“多谢女善人收留避雨,我等多有打扰。”
他的态度太温和,鸳鸯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了。
之前鸳鸯的娘说的那样慎重,又怕他怕的要死。为了回避他,金彩一家都不敢在荣府里待了。
鸳鸯也以为贾敬见到她会很嫌弃,毕竟金彩做了那样的事,而贾敬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他叫自己女善人,到底是想认还是不认?
鸳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了。叫主子吧?他是隔壁府里的。喊道爷吧,又怕怠慢了他。
“不知敬大老爷来,怠慢了。”
宁荣两府,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如今既然远在他乡遇见了,也该尊敬着。
鸳鸯不知道他来的目的,连忙叫人提高规格待他。
“敬大老爷是要去哪里?急不急?若是不着急,府里还有客房,我唤人给大老爷和众位道爷整理。”
贾敬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修道时,就已经将妻子儿女都抛弃了。虽然享受着府里的供奉,也觉得是应该。
他毕竟是为宁府延续香火做了贡献的。
可在脱离京城那个怪圈后,他的心也跟着活了。从前不想女儿,如今却接连几天梦见她悲催的命运。
贾敬也猜到了源头。
如果不是鸳鸯做出了改变,他怕是也不会做出改变的。
天地间,有人是天地宠儿,一言一行,都蕴含大因果。
鸳鸯如今的所作所为,哪里还是一府内宅丫鬟的行径?她所做的事,全是在逆天改命!
贾敬不由心神一动,或许这次相逢,就是天道指示。他的修仙机遇,也在这里!
“道爷们不是我请来给姑娘驱邪的吗?”
甄府的小厮晕头晕脑摸着脑袋嘀咕,他还等着拿赏钱呢!可如今看情况,人家金姑娘跟他请来的道士是认识的。
“驱邪?哪里用得了敬大老爷。”
鸳鸯猜到自己中招,便派人去请了茅山道士,只是这会儿还没到来。
但贾敬这个道士……
当年他吞金丹被毒死了。因跟皇家老太妃死的时间相近,还给贾家惹了好大的麻烦。
贾母也是为此,心焦伤了身体,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
他自己都吃丹吃死了,还能给旁人医治?
贾敬不禁老脸一红,他确实没这个本事。
总不能叫人觉得他是坑蒙拐骗吧!
贾敬的大脑飞速运转,想有什么本事能糊弄过去。
做不做一回事,成不成是另一回事,总不能叫人以为他们是来占便宜的!
“若说驱邪,这人若是坚守正心,便能万邪不侵。若是心里有杂念,便是好好的,也会招来邪祟。”
贾敬端正态度,还真有股老神仙的气势。
他瞧着鸳鸯和英莲,眉宇间都是温和清正的,不像是做了恶事心里有鬼的人,便打定主意,想看看两人身体如何。
他贾敬别的不行,医术也是懂一点的。
正打算说服鸳鸯和英莲,挨个把脉,就听见外面乱哄哄,封氏回来了。
封氏听见有人趁她不在家,引道士进了家门,立刻动了心病。
她男人甄士隐就是被道士拐去的,若没她看着,总会担心。
因此也顾不上换鞋,擦衣裙上的泥点子。她三两步就冲进二门,连打伞的小丫鬟都追不上她。
她才到二门边,那边封老太爷也得了消息来了。
他急急拦住封氏,就跟女儿吵了起来。
“好啊!我说怎么不听我的话了!原来是你男人回来了!好好的老爷不做,在外面胡混!如今又领着野男人进家门,不知道是为匪了还是做盗了!我不管他如今得了多少大钱,你一定不能认他!”
“爹爹!你说的什么胡话!”
封氏本来就急,还听封老太爷说些风言风语。
她还当父亲是得了确切消息,心里咯噔一下,还真以为是甄士隐回来了。
眼泪瞬间跟着落下来。
封老太爷见封氏哭了,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他想着,必定是女婿从外头听说女儿又富了,要来争家产。
当年他确实不地道,见女婿为了英莲糊涂了,就拿收成不好的地哄他。可若是没甄家这些财,他封家也完蛋了!
如今倒好,女儿找到外孙女,又攀上了一门好亲。若是女婿再回来了,跟他要地怎么办?
便是女儿新得的地,也跟他没关系了!
“那甄士隐回来也晚了!”
封肃拉住女儿的裙子,两人在二门口上撕扯。
“他抛妻弃子,就是回来你们也得和离!我是你爹!以后你跟我过日子。我再给你选一门好亲事,总不叫你以后无靠。”
封氏见老爹越说越难听,心里忍不住气!她们家若不是因父亲使坏,甄士隐也不会弃她而去。
她家破人亡,也有父亲的一份。
“我说了,今后我只守着女儿过!我家的事,不由父亲操心。”
封肃见女儿果然不听他的,不由冷笑:
“狗屁!还骗老子我!当老子不知道,你女儿是个短命的!清水庵的尼姑早说了,英莲就是个扫把星,她如今克不了我,可不就要短命了?还好我早动手了……”
“你说什么?”
封氏早猜着女儿出事是家里人动了手脚。如今再听见封肃的话,狠心推了她爹一把。
“爹!你害我还不够,还要害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