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轿的奴仆们只敢低着头闷声赶路,他们可以感受到帝后二人正处于愤怒之中,这种情况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当然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雨蝶宫距离景阳宫本是不近的,但是在紧赶快赶下也是很快就到了。
此时的雨蝶宫,一派安静祥和。志龙带人搜宫似乎还没搜到这里来。
守门的宫女远远见到了陛下,赶忙跑进去通报了。当然,帝后二人的脚步并不慢,这会儿已经即将进入雨蝶宫正殿了。
玉妃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女红,上前来行礼道:“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她此时内心有些忐忑。陛下本来就极少来雨蝶宫,皇后更是从不曾来过,此时两人联袂而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玉妃心有余悸。
龙鳞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四下张望。慕阳咳了一声,叫玉妃起身。
玉妃起身后,看见皇后原本突挺的大肚子没了,顿时惊奇问道:“皇后娘娘这是已经生产完了吗?恭喜娘娘,恭喜陛下。”
龙鳞环视一周,什么都没有发现,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玉妃的脸上。玉妃被她看得不自在,微微有些闪躲。
玉妃的消息不应该那么滞塞,龙鳞当然不相信她此时才知道自己生了。她沉重着语气问道:“玉妃,你可知本宫为何而来?”
玉妃沉默,只是低下了头:“嫔妾不知。”
慕阳看了看她,什么也不与她解释,只是吩咐身边的侍卫道:“搜宫!”
玉妃的神色有一瞬间慌乱,搜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寝宫是她的私人空间,就这样被侍卫们随意翻找,玉妃她如何能乐意?“陛下,为何搜臣妾的寝宫?”但慕阳什么都没应她,只是沉着站着。
“本宫的皇儿丢了,玉妃可曾看见?”龙鳞的目光直直锁定在她的脸上,不肯放过她脸颊上一丝一毫的神色。
玉妃的额角滑下汗珠,皇后给她的压迫感实在太过强烈了,她几乎就要站不住了。她强忍着心中恐惧,回答:“回皇后娘娘,嫔妾不曾看到过。”
龙鳞冷笑一声,说道:“后宫里只怕你怨我最深,不是你,还会有谁会偷我的皇儿!”她万分激动,只恨不得宰了她。
想起之前,双方之间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琦妃纵是也讨厌自己这个皇后,但明面上却是不敢得罪,近几个月更有讨好意向。惠妃入宫后向来安分守己,自己与她更是没有利益冲突,她当然不会无端发难自己。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玉妃!
这种事情,玉妃当然不可能承认,她吼声道:“皇后娘娘说话要有证据!不要含血喷人!”
慕阳在一边面无表情说道:“有没有冤枉你,搜完宫后自有分晓。”
“陛下!”玉妃一声叫喊,眼泪随即落下,她委屈着说道:“若是搜不出什么,陛下可要还臣妾公道。我知道陛下向来不待见臣妾,可是也不能这样偏袒吧?让皇后这样子在臣妾面前耀武扬威。”
慕阳什么话都不说。除了龙鳞,他从不曾待见过谁,所以玉妃这话是无稽之谈。
雨蝶宫之人全部跪倒在地簌簌发抖,没有人敢喘大声气,更别提说上几句话为自家主子辩护。
很快,搜宫的侍卫就回来禀报了,“回陛下,没有发现小皇子,只发现了这个。”
一个布偶递到了慕阳手中。布偶表皮是灰色的布料,做成了人形,头顶上还扎着一根长针。慕阳看了看,神色就阴了。
龙鳞听到没找到孩子时,脸色登时黯淡下来。她的孩子不在雨蝶宫,那他会在哪里?距离孩子丢失已经临近半个时辰,龙鳞无法想象孩子哭闹的场景,那样好似将她的心给撕裂了一般。
玉妃登时哭哭啼啼,呼喊着自己命苦,还说自己这样子被栽赃,还不如死了算了之类的话,在刺激着慕阳。
慕阳心烦意乱,呵斥她道:“那你就去死吧!”丢出这么一句言语炸弹,本就跪着的雨蝶宫的下人们更是附身磕头了,生怕君威降临在他们头上。
而玉妃霎时神色一僵,没想到陛下不仅不给她台阶下,反而顺水推舟。
她算是领教到陛下的狠心了,或许他也有温柔的一面,但他永远不会对自己展现,陛下的心里,只有皇后!想到这里,玉妃的心里也是一阵扭曲不甘。她明明那么爱慕陛下,为什么他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她终于死心了,这个男人不是她的良人。
其实这怪不得慕阳无情。孩子丢了,龙鳞心急慕阳自然更心急,此时一个和龙鳞不对头的女人在这里哭哭啼啼,慕阳能不火山爆发吗?
毕竟慕阳只是回了一句“那你就去死吧”,要是爽快的直接赐她毒酒白绫,岂不是算是思虑周全了?
后面,玉妃只得无声的哭着,眼泪不断滑落看上去好不委屈。可惜慕阳不吃这一套,只会越来越觉得讨厌她。
龙鳞痛苦地闭上眼睛,只想着尽快找到皇儿。但是,龙鳞陡然察觉到一个事实。玉妃又不是傻子,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不可能蠢得把孩子给藏在自己宫里,这样太容易被发现也太过冒险。
所以,孩子不在雨蝶宫,不代表玉妃就是无辜的!龙鳞再次环顾一周,突然开腔问道:“湖月呢?怎么不见她人?”
玉妃带着哭腔,回答道:“今日嫔妾派她出宫去置办东西了。”
这么凑巧?龙鳞不好糊弄,又追问道:“何时出的宫?去买什么?”
玉妃镇定地回答道:“一早就出宫了,替嫔妾去买些胭脂香粉。顺带看望父母亲。”
慕阳听了,吩咐身边的人道:“去查,雨蝶宫的湖月是何时出宫的。”说完后,他淡淡看着玉妃。
玉妃更是露出了嘲讽的苦笑。果然,陛下根本就不相信她。
没有人知道玉妃的心里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帝后二人轮番拿审度的眼光看她,她自是紧张无比压力巨大。
龙鳞看着她的眼神越发不善,也绝不相信事情与她无关。因为她问玉妃有没有看见自己的皇儿时,已经是在传递一个“自己孩子丢了”的信息,而玉妃身为女人,听到这消息时竟然无动于衷,还淡淡定回答自己话,一点都不为之震惊。
就冲她如此淡定沉稳这一点,龙鳞就怀疑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了,再加上湖月如此凑巧不在宫里。没有哪个主子会亲自去实施阴谋的,不都是爪牙在替主子办事儿吗?
这次的手段极其恶劣,有什么心机手段对着龙鳞使用都没有关系,但是这次被针对的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幼婴,身为母亲的龙鳞如何能不暴怒呢?
慕阳把手中的布偶丢到她脚边,冷声问道:“这是什么,你先解释一下。”原本慕阳后宫不想要人,就是因为女人有时候也是心眼多不那么省事。现在好了,孩儿突然被调换了,竟然又搜出了巫蛊布偶。
玉妃只看了一眼,说道:“这不是臣妾的东西。一定是有人栽赃臣妾,故意放到臣妾宫里来的。”
“噢?谁人要栽赃你呢?乍眼一看这只是个普通布偶,但是不是缺了点什么?巫蛊之术后宫向来禁止,如果别人要陷害你,为何不做全套了呢?”龙鳞冷笑着问道。要不是布偶上面没有生辰八字的字条,否则就可以问罪了。
“嫔妾也猜不透那歹人是何心理。”玉妃今日是咬死了什么东西都不会承认的,她绝对不是蠢蛋,今日这事情,不论是偷拐皇子还是巫蛊之术,随便一个下来都可以让她人头落地。
只是,玉妃眸中暗芒闪过,细声说道:“要论巫蛊之术,谁也没有大祭司擅长吧?皇后娘娘可认同?”
龙鳞瞥了她一眼,“大祭司一身本事,她可以为国效力,仅仅巫蛊之术可以吗?”这个女人怕是疯了,她是想反泼脏水给自己?因为玲珑会巫蛊之术,所以自己去讨教她后来陷害玉妃?
慕阳适时开口:“大祭司一心为国,玉妃这是质疑大祭司的功劳?”玉妃沉默着低下头了。虽然她本来就是这样子认为的,但是她不能承认,也不敢。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飞奔进了雨蝶宫来禀报:“回陛下,小皇子在毓秀宫找到了,现在已经送回了景阳宫。安西将军已经全面封锁了毓秀宫,所有宫人都控制住了!”
“找到了!”龙鳞精神一振,赶忙要回去。慕阳同样是欣喜孩子找到了。
但是玉妃在一边淡淡声说道:“陛下,眼下真相大白了,臣妾是无辜的。”她看向慕阳的目光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柔情和殷殷期盼。
“皇后她冤枉了臣妾,陛下可否还臣妾一个清白?”她紧紧盯着慕阳,似乎有些不甘,又带着最后一点希冀的挣扎。
然而,慕阳终究是要让她失望了。“查清一切,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一并去景阳宫吧,琦妃怎么的也是你多年的姐妹。”这么说着,他扶着龙鳞出了雨蝶宫。
他又吩咐人道:“派人去延禧宫,将惠妃一并请来景阳宫。今日这事儿,查不清的话谁也别想安宁了。”
有人领命飞奔向延禧宫。而这一边,帝后二人坐着撵轿往景阳宫回去,玉妃自然没有那么好命,只得徒步走去。
回到景阳宫,龙鳞脚步匆忙奔进了龙腾殿内。只见玲珑怀里正抱着一个襁褓,她呆呆愣着,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只见孩儿裹在柔软细腻的襁褓里,睡得正香呢。
看着他安稳宁和的睡颜,龙鳞的心登时又酸又软,无比愧疚。还好孩子没什么事情,就这么一小会儿就给找回来了。
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若是找不回孩子,龙鳞一定会发狂暴走的,可能比见到杨义阙那次还要疯狂,她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梦婢上前来,虽然语气还带了点冰冷,但是可以听出她已经是放轻了声响的。“孩子没事,他一直在熟睡,连惊吓都不曾受过。你放心吧。”
这么说了,龙鳞突然就放声哭了起来。她眼泪不住的流,为自己的疏忽而愧疚,也为孩子的好运而庆幸。
慕阳心疼龙鳞,她那么刚强的个性,本来就极少见过她的眼泪,此番都难过成了这般模样。他赶忙上前来抱她,哄着道:“不哭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龙鳞怀胎十月本就辛苦,一朝生产得以解放轻松些。结果孩子竟然险些被偷梁换柱,害得她万分不安还东奔西走去寻找。这可是个男孩子,慕阳本就打算着若是男儿一定立为太子的。
谁知竟然出了这么一件事儿。好在是没让奸人得逞,否则他们夫妻二人的太子,岂不是就被人用狸猫给调换了?
龙鳞依然只顾着哭。玲珑和虹阳看着也是难过,更能体会她的舐犊之心,也赶忙过来安慰她。
好不容易,龙鳞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了下来。苓双贴心的端来了宁神茶给她喝,细声安抚着她。龙鳞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将孩子交给了她,让孟姑姑也一起照看。
接下来无疑是要查根究底了,免不了要高声说话,龙鳞只担心一会儿吵到孩子了,这不只好带下去。若不是她要留在这儿弄清始终,她也是极其愿意下去陪孩子。
慕阳他此时这才有空看下去,琦妃跪坐在地上,她莫名被带到景阳宫当然是惊惧不已,但她也看出了事情不简单,只敢无声地哭泣着。
玉妃被带来景阳宫后便呆滞的站在一边。此时,惠妃也正好来了。一进门,龙腾殿内一片混乱,惠妃不知具体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刚才突然有侍卫闯进了延禧宫,说是奉陛下之命搜宫。但是不久后就又来人请她去景阳宫,惠妃也才明白过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她对慕阳屈膝行礼,而后默不作声就站在了侧边。帝后二人都在站着,她更是没资格坐。
此时,志龙适时上来禀报:“回陛下,臣带人搜索毓秀宫时,在毓秀宫外的墙角下发现了小皇子。小皇子一切安好,臣立即锁拿了毓秀宫人,等待陛下定夺。”
这么一说,琦妃立即哭着喊道:“陛下!臣妾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的!”
“别哭了,一切都会查清。”慕阳淡漠的对琦妃说道:“不是你做的,谁也栽赃不了你。”这么说着,慕阳抚了抚额头,打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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