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悠到底没有动杀景素琴的念头，因为不值得，不想把自己的心弄脏。
跟一个无药可救的女人较真，傻的是自己。
离开景素琴的房间，夏晴悠下楼，到院子里，坐在台阶上，仰头，看黑布似的苍穹。
没有月亮，星星也很少，一颗两颗，很快就数完了。
已经到凌晨了，可睡不着怎么办。
夏晴悠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从荣景霆的房间找到的，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叼着一根烟，慢慢的抽，静静的出神，是不是这样就能暂时抛开烦恼呢。
夏晴悠将烟点燃，两根手指夹着，送到嘴边，学男人的样子，抿，吸，吐出眼圈，但显然女人在这方面天赋不如男人，总是少了些性感又颓丧的迷离感觉。
荣景霆抽的烟都是匠人特制，不浓烈，不呛鼻，反而有种草木的清香，然而，夏晴悠抽了大半根，并没有觉得心情变好，依然是有块大石堵在胸口，闷得难受。
“少夫人，您该回房歇息了。”
郝管家从背后走到她身旁，话里有着一丝丝的关心，但听到夏晴悠耳朵里，微不足道。
“你很失望吧？”
夏晴悠抬头，望着一旁站着的男人。
所有的佣人里，郝管家为荣家服务的时间最长，见到的，看到的，听到的也最多，他像个旁观者，保持一个管家应有的冷静机警，和忠诚，从不多说一个字，然而，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脾气，有情感，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就一点情绪都没有吗？
“少夫人想说什么，我不是很懂。”
“你懂的。”
夏晴悠掐灭了烟头，丢到脚边，踩了踩，漫不经心的问，“我那未曾见过的三姑姑，一定很美吧，不仅美，还很善良温柔，是个男人都会动心，想要据为己有。”
郝管家平静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逝者已逝，少夫人又何必再提，徒惹伤感。”
“是啊，逝者已逝，可害她的人还活着，依然逍遥法外，甚至就活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夏晴悠多了一项恶趣味，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说一些虚伪的，言不由衷的话，这会让她有种特别想要撕破他们面具的冲动。
“明人不说暗话，看到我和婆婆失和，争执，郝管家心里其实很痛快吧，如果大打出手，我一个不小心，失手打死了婆婆，郝管家可能就要爽翻天了。”
别问夏晴悠为什么有这样的结论，女人的第六感，有时该死的灵敏。
不管前世今生，郝管家在夏晴悠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样子，没有什么私人的情感，生活的全部重心就是为荣家的主子服务，包括为主子养女儿。
这么一个全然奉献自己，看似无欲无求的男人，其实最深藏不露。
许是夏晴悠简单粗暴道破郝管家那点藏在心底，不为人知的情绪，郝管家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但又极力保冷静，顾左右而言他。
“少爷正在回来的路上，少夫人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吧，养足了精神，有什么话，也可以好好跟少爷谈。”
夏晴悠笑了，“郝管家觉得我能有什么话要跟少爷谈，谈他妈妈如何诋毁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谈为什么同一个车祸，他活下来，而另外两个都死了？”
夏晴悠每说一句，郝管家的心沉下一分，一脸凝重的问：“夫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总归没几句好话，你难道不了解她的性子，唯恐荣家不乱。”夏晴悠不无讥讽的回，却是模棱两可，滴水不漏。
郝管家沉默了半晌，想到少爷的吩咐，缓缓道：“那场车祸不是意外，车里的人都是受害者，夫人当时虽不知情，但有助纣为虐的嫌疑，她的话，你不能信太多。”
“不能信太多，那信多少，才合适呢？”
夏晴悠好笑的反问，郝管家却是闭了嘴，只默默望着夜色，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然后，一场倾盆大雨骤然而至，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回了各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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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景霆原本凌晨三四点就能到家，却因天气突然变得恶劣，空中交通管制，中途在某机场滞留了一段时间，等回到荣家大宅，已经是大天亮，荣家的佣人已经在各岗位上，开始了一天辛勤的劳作。
“少夫人呢？”
荣景霆取下手套，递给前来迎接的郝管家。
“在游泳馆！”
荣景霆眼眸微闪，她倒是好兴致。
“夫人呢？”
“关在房间里，说是头疼，胸口疼，谁也不见。”
“她们两个见了多久？”
“关起门，聊了有将近一个小时。”
“少夫人情绪怎么样？”
荣景霆这个问题，有点难住郝管家了。
该怎么形容呢？
夏晴悠昨晚的表现，说的那些话，其实已经很理智，很冷静了，不像是个只有二十岁，理应爱恨分明，情绪化的小女生。
正是那种跟年龄不符的老成，让郝管家有些拿不住夏晴悠的态度，只能委婉的说，“少夫人已经从夫人那里听说了老爷和她妈妈的一些事，还有那起车祸，至于夫人是如何向少夫人描述的，我昨晚有试着询问，但少夫人嘴巴太严，并没有问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荣景霆听完以后，眉头拧得更紧，他解开外套递给郝管家，扯开领口扣子，将亚麻色衬衫的袖子捋到手肘处，露出结实遒劲的小臂，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随性，和不羁。
顶楼的游泳馆是恒温的，一年四季保持最适宜的人体温度，穿着单薄的衣服泡在水里，不热，也不冷。
荣景霆走进房间时，特意放缓了脚步，静静站在池边。
一条白色的美人鱼娴熟摆动四肢，畅快的游来游去。
她游泳的水平，比他想象的要好，似乎有受过专业的训练。
荣景霆不知道的是，夏晴悠的游泳教练就是他自己，前世，夏晴悠流产以后，身体变得羸弱，荣景霆为了锻炼她的体力，早晚两小时，手把手，亲自教会她游泳。
男人似乎舍不得惊扰女孩的兴致，就这么站了好几分钟，看她纤细的四肢在水中浮动，那一头墨色长发便如海藻般在水面铺散开来，宛如妖娆的水妖，紧紧攫住他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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