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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来得太快,一切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了,严仲子连喊叫声都来不及,他感到死神像一阵风一样扑面而来,甚至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吾命休矣!

的确,不仅有血腥的味道,还有一道血光乍现。

丁丑的剑是短小精悍匕首。

丁丑用剑手法不像有的人刺中之后就不动了,而是“刷刷刷”连续捅刺,这是他多年来嗜血生涯养成的用剑习惯,不求精准致命,只求快速击中对手,第一时间瓦解对手的战斗意志和反应能力。

可惜,血光不是严仲子的,连续多剑都刺在了一名壮汉身上。

没错,就是离严仲子最近的一名家臣,当丁丑动作有异的瞬间,这名家臣已经飞扑过来。

这是经过一遍又一遍训练而养成的肌肉反应,这是忠义思想深入骨髓后的由衷之举。

这些贴身家臣的命就是主父的,他们的终极使命就是保护主父的安全,而最快、最有效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肉体,就像后世保镖用身体挡子弹一般。

丁丑是有名的快剑,家臣的身形尚在半空,已连续着了丁丑数剑。

严仲子由于惊恐摔倒,将贮须纱囊暴露于前,也被丁丑锋利的剑锋掠过,一蓬碎须漫天撒播。

就在丁丑刺出多刀的同时,丑夫和乙丑变戏法般地从手中撒出一把白灰,在屋内形成一大片白色的迷雾,顿时迷住了在场许多家臣的眼睛。

这些家臣手本身就按在剑柄之上,一有变故他们的出剑速度也很快,但丑夫和乙丑的白灰迷眼的速度更快。

一时家臣们的剑只是在空中乱舞,不但未给丑夫和乙丑造成威胁,反而给了他们夺刀的机会。

严仲子下意识地身体向后一滚,撞倒了身后的雕花屏风,他连滚带爬地向内室遁去。边跑边大喊:“来人!来人!来人啊——”嗓子像一面破锣般歇斯底里,恐惧之下连声音都变了腔调。

被刺家臣在扑上前去用身体挡剑的同时,顺手死死地抱住丁丑的一条腿。

而丁丑也毫不手软,以飞快的速度在家臣的胸部、面部、颈部、腹部戳下十几个血窟窿。但这名家臣仍凭着极强的毅力,死死地抱住丁丑的一条腿,任凭丁丑的刀如雨下。

丑夫和乙丑双剑合璧,将几名壮汉瞬时撂倒在地,特别是丑夫的大力剑相当残忍,每一剑下去都是残肢断臂、血肉横飞。

一言不发的乙丑刷刷劈出两剑,逼开一位家臣,一个飞身迅捷地向严仲子追去。

与两位嗜血而兴奋的兄弟相比,他始终头脑最清晰,目标最明确——刺杀严仲子!

混乱发生时,严府的家人一窝蜂地扑向厅堂,死命扑将上去营救主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战国门客的基本修养。

一个人来到了严府门外,他黄面微须,头戴斗笠,朗目剑目,微微有须,身披麻衣,手拄竹杖。

来人奇怪地望了望空空如也的门房,最后还是提气向内喊了一声:“故人聂政,求见仲子,烦请家老通禀一声。”

没错,来人正是聂政。葬母嫁姊之后,欲报知遇之恩的聂政。

门内没人应声,而隐隐间后室传来嘶喊打斗之声。

聂政再次中气十足的喊道:“故人求见,烦请通禀!”

依然没人应声,聂政侧耳静听片刻,突然间脸色一变,整个身体像离弦之箭一般冲入府内。高手的直觉告诉他,严仲子有危险。

严仲子贵为卿相,而重金结交一个屠猪杀狗的草莽之辈,聂政深受感动,内心暗许,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聂政心中的“义”,就是“士为知己者死”!

此身何属?此身属于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严仲子!

仲子有危险,聂政来也。

聂政穿堂过室的速度像一道闪电,这是他高超的实战技法之一。毕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对聂政而言,不出手而已,出手必速,唯求一快,速度越快,胜算越高!聂政的快,风驰电掣、流星赶月!

白灰尚没有完全消散的室内,丁丑依然没有摆脱死死抱住他一条腿的家臣,家臣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但死死抱腿的动作也没有改变。

丁丑被激怒了,几乎疯魔般地挥刀捅刺,手中的刀越来越快,脚下的家臣体无完肤。那场面,丁丑脚下仿佛不是躺着一个人,而是一堆肉馅一般。

丁丑最后一个动作是将刀高高举起,但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将刀刺下了。

因为聂政来了!

聂政进入厅堂的速度快如闪电,手中的竹杖“砰”地一声刺穿了丁丑的身体,惯性顶着丁丑的尸体怼到一根粗大的柱子上,然后死死地将丁丑钉在上面。

而死死抱着丁丑的家臣依然没有松手,一堆血肉被一起拖了过去。

聂政并没有看一眼丁丑的死状,他相信自己的一击之力。

聂政很灵巧地随手一拔,一柄玄黑色的剑身从竹杖里倏忽现身,脚尖一点,整个身形像一只大鸟一般冲天而起,然后从上而下,黑色的剑尖向着丑夫的脑门直刺而去。

丑夫的力道确实震撼,他刚刚一剑硬生生将一名家臣斜肩劈成两半,鲜血雾蒙蒙地洒了他一脸一身,让嗜血如命的丑夫狂叫不止。

然而此时聂政的剑也刺到了,丑夫凭着直觉猛地一抬手腕,砍卷了忍的宽剑直直迎向聂政的剑尖。

“叮当”一声,剑尖对剑身,丑夫居然硬碰硬接了聂政从天而降的一剑。与此同时,丑夫也看到了被钉在柱子上的弟弟的尸体,痛心地哇哇大叫。

聂政一击不中,也感受到了丑夫反馈回来的巨大力道。

心头一闪,并不与丑夫继续纠缠,而是一个空翻,在柱子上脚尖一点,整个身体像一颗炮弹一般平平地直射后堂,因为他听取了严仲子因恐惧而失真的声音传了过来。

最冷静的乙丑一直死盯着严仲子,对保护仲子的家臣只是略一格挡,逼开对方,然后整个身势始终紧追严仲子,甚至把自己的后背也露给了对手而全然不顾。

严仲子退到墙角躲无可躲,乙丑的剑如鬼魅一般死死的跟了过来,严仲子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乙丑的剑在刺中严仲子肩头。

但中严仲子中剑的瞬间,乙丑整个人也被撞得飞了起来,头下脚上地飞在半空。

这么霸道的力量,有如一根滚木重重砸了下来,乙丑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墙上,又被反弹在空中,开始下落。

身体还在空中的时候,乙丑忽然感觉身体旋转了一圈。没错,按表走的那种旋转。

因为聂政的剑已经穿过他的心窝,将他死死地钉在墙上。

正处于下落之势的乙丑原本是头下脚下,在下坠势能被硬生生阻止之后,不甘心方向受阻的下肢重量持续发力,以剑身为圆心,转了一个圈。

乙丑也是要尊严的人,现在他头上脚下了,死,也要站着死。

聂政扑上前去,一把拉住正在缓缓倚墙下滑的严仲子:“先生,臣来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