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男孩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那一只被陈文推回来的手中还捏着五枚高纯度魔晶。
自己……这是被拒绝了？
“……你嫌少？”
年幼小男孩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十枚这种品质的魔晶可不算少了，至少价值4000金盾，自己半元的零花钱呢。
自己随便拿一枚出来，就能够雇一个厉害的佣兵团，护送自己从曲甲城到紫月王都来回好几趟呢。
难道……他是觉得这里人太多了，不划算吗？
小男孩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估算了下，挤在角落里的小孩再加上自己，差不多已经超过了20人。
虽然陈文刚才送自己这些人到这房间里貌似没费什么力气，但也不知道他暗地里付出了什么代价，更何况此地距离内城区也有好一段距离，拒绝，应该也算正常。
但父亲教导过自己，绝大多数时候，被拒绝的原因，那是付出的代价不够。
“这里的人是有点多……这样吧，把我们都送进去，一个小孩，我给一枚魔晶。怎么样？”小男孩只是皱了皱眉，思考了下，就脱口而出，脸上并没有多少心痛的样子。
看样子，不是家里特别豪，就是他认为这些魔晶比不过这里的孩子们。
“你这个小子啊……收好吧。我不要你的魔晶。”
陈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脸……发自内心。不禁对这个小男孩产生了些许好感，因为他感觉，这个小男孩貌似跟自己……挺像的。
也猜到了小男孩内心那简单的想法——无非就是自己这简单来应付良心的行为，让他感到了善意。
在自己面前这样做，无可厚非，但万一面对的是另外的情况……
“看你挺聪明的，居然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不懂啊，真是愚蠢。”陈文顿时收起了笑容，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小男孩还没反应过来。
“假如……我并不是什么善者，只是一个邪恶的法师呢？”陈文露出自己的大白牙，邪魅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更加森然，也令小男孩莫名感到害怕，忍不住后退两步。
“假如……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是想趁着魔兽潮的乱子从你们城市夺取些东西呢。而把你们顺手救下，也不过是想把你们带回我的法师塔，当成学徒培养，或者，干脆是实验材料。”
“呵呵，你说，有这种可能吗？”
对上陈文那戏谑的表情，小男孩感觉自己的腿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血液都变得冰凉，不知道是受这话语影响，还是眼前人的气息令自己感到畏惧。
“可，可那样的话，你为，为什么，要救下这么多人？包括……我。”小男孩鼓起勇气，发出了自己的质疑，来反驳陈文话语中的漏洞。
“实验材料，自然是越多越好。”陈文上前一步，以俯视盯着被自己阴影笼罩的小男孩，“如果让你误会了，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话说……你看见过我救其他人吗？”
最后一句话，令小男孩不禁打了个冷颤。仿佛陈文先前拒绝交易的微笑都是幻觉，浑身气息冰冷阴沉得如同深泉寒冰。
小男孩再微微抬起头，眼前这个人的影子笼罩住自己，遮盖了光，神情看得有些不真切。
忍不住再次后退半步，正好对上陈文视线，而那一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也不禁思考起自己是否太过鲁莽了——在探清未知对象的底细之前，就将自己过早地暴露了出来。
仔细想想，除却现在说的这些话，眼前这个强者的表现，的确符合一些邪恶法师的作风。
虽然很害怕，但他依旧捏紧了拳头，咬紧牙关，让自己的话语减少几分颤抖——自己还有底气在！
“你确定要那么做吗？我可是……”
刚想要把自己的底牌说出来，突然，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阻止了接下来的话语。
好险……
小男孩警惕的目光一直盯着陈文，缓缓把自己的手放下。看着他这谨慎的及时动作，陈文笑了笑。
“孺子可教也，不过就几句话的工夫，进步还挺快。”
如果这小男孩刚才真的一着急，就把自己的底细主动曝光，那陈文才真要有点失望……但也仅仅就是一点，毕竟这小孩跟他又没关系。
“不要把身份这种外物看做万无一失的保护牌，哪怕身份再尊崇，你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陈文缓缓收敛起了自己故意散发出的气息，令房间里的压抑消解了些，“你已经见识过我的能力了，要把你们悄无声息地带走，还是很简单的。”
“在方才那种情况下，你真正应该做的就是，隐藏自己。”
“不要过分跳脱暴露，仔细制定计划来规划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去查明清楚情况，或者寻求及时援助，这才算高明点儿的做法。”
这番话也算是语重心长了。
“……嗯。”小男孩放下了手，但嘴唇依旧紧闭着，面无表情，只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一道回应。
陈文此时也收起了说教模式，回头望了眼窗外。稍远处，一栋栋房屋正在倒塌，掀起阵阵尘雾，并从中传来惊呼和惨叫，那头大地獭造成的破坏，比地震更甚。
“这些，就作为你这次的教训吧。”
“嗯？”小男孩露出不解的目光，并顺着陈文的视线看去，瞧见了那些坍塌的房屋。
“交易失败了……如果我及时出手的话，那头大老鼠就不会多猖狂这一段时间。”陈文又对着小男孩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并不冰冷，但却慢慢令小男孩感觉四肢都凝固起来。
“……而这一段时间，那些逝去的生命，就是你这节课的学费。”
“什，什么……”小男孩瞳孔猛然一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想要拯救他人，哪怕付出自己的宝物——但选择的方式不仅没有改变现有处境，反而让更多的生命逝去……
“这一桩买卖对你来说太不划算了，而我本人，更喜欢双赢的买卖。”说完，陈文便向外走去，不再看他。
男孩的年龄还太小了，这节课可能对他……有点沉重。但可能值得这样做，对于一个身份地位尊贵的人来说，今天的影响，会更加深远。
小男孩低下了头，像树木一样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文没有说的是，在感知中，刚才那头大地獭只是袭击了一小股巡逻队士兵，遇难的没几个，其他的都是受伤。
而现在，附近的人差不多都跑光了，那只老鼠应该也感觉到了自己，改变路线，笔直地朝这里冲过来。
如果不是它的气息，在识海倒映中如此清晰，怕是只用肉眼根本看不出地面的起伏。
陈文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颗珠子，与其他的玻璃珠不同，通体血红色，有一小直洞穿过。其，来源于自己老姐小时候不用了的手链。
那串手链被自己拆了，珠子拿去跟其他人弹弹珠玩，剩下了几颗，这次一并带上作为自己的商品。
稍显温柔地把这颗珠子放在小男孩的手上，“这个，就给你留作纪念吧，希望你以后看到这颗珠子，不会忘记这堂课。”
小男孩盯着掌心的物件，红红的，就好像那些因他而流的血……
陈文重新来到阳台，看着外面的场景。
伴随着大地獭的召唤，数量巨多的钻岩鼠也密密麻麻地从洞中钻出，从街角跑出，朝这栋房子袭来。一眼看过去，仿佛这里成为了旋涡的中心，河流的终点，四面八方的灰色支流朝着这里涌入。
“你们的内城区，现在也算不上安全，倒不如说，我脚下的这个位置，才算安全。”
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一般，一道灰色的气息，从陈文身上散开，涌入地板，向着墙壁楼下冲去，眨眼之间笼罩住整座屋子。
灰色的气息如同罩子般隔绝了内外。靠近这气息的老鼠眼睛瞬间翻白，顷刻之间毙命，整个身躯像泄气的气球般扁下去，仿佛被汲取了所有的生命力。
陈文的这防护霸道十足，至于会不会有人靠近……先别说这附近已经没人了，算是有人碰触到了，被吸取一些阳气也死不了。
“现在，这间屋子至少比内城区安全。”话音刚落，陈文便消失在了阳台上。
见状，小男孩赶紧冲到阳台上。
当陈文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最汹涌灰色潮流头顶的天空上了。
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孔洞以及老鼠，还有随处可见的血腥残骸，不由得感慨了一下，幸好自己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的话，这下面的恶心场景还真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甚至晕阙。
而那个小男孩则心有所感地盯着天空中的那道身影，几枚魔晶已经放回了袋子里，手中一直捏着那颗红色的珠子，脑海中正思考着什么。
不只是他，陈文毫不遮掩的动作也引起了城中其他强者的注意力。
尤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望向后方，但只看得见空中的一个小小黑点。
而更多的视线来自于外城区正在战斗的巡逻队士兵，他们瞧见了，但却无暇顾及。
如海潮一般的钻岩鼠汇集在脚下，冲着空中的身影嘶吟。陈文的目光却越过它们，凝视更下方的大地獭——想要把那个大家伙逼出来，看来没那么容易。
呼出一口气。
阵阵灰白色的气息，从身上的毛孔中涌出，愈浓愈烈，缠绕在身旁，宛如实质。
而这些气息又朝着右手的掌心汇集，缓缓融入一个不断旋转的光球之中。
而后，如水珠般落下，这一枚灰亮的光球，落在那一望无际的潮汐之中，没入利爪的脚下……
炼技·重明暗旋
瞬间！光亮绽放，以落点为中心的整片地面瞬间化作沼泽一般，似墨水那样粘稠，将地面上的老鼠一头头吞噬了进去。
它们来不及发出更多的尖叫或者惨叫，便被淹没。
覆盖的区域范围极广，从空中望去，椭圆的城市布局内部，仿佛多了一枚漆黑的瞳孔。
“怎，怎么回事？地怎么变软了？！”一名士兵望着自己的脚，发出惊恐的声音，感觉仿佛深陷沼泽，无法借力。
“我，我也是，救救命啊！”另一名士兵发出求救的呼喊，看着周围那些老鼠一点一点被吞噬的恐惧浸满了他的内心，但整个人始终保持不动。因为他太清楚在沼泽里面乱动的后果了。
“先别急，都先别鬼叫了！你们看自己的脚下！”第三位士兵较为镇静，仔细观察着局势。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的同伴这才注意到，他们虽然双腿动不了，但是居然没有沉下去，被吞噬的只有那些老鼠。
一头普通的钻岩鼠落入这块墨地，四面八方的压力朝它袭来，似乎要像挤海绵一样榨干体内的所有气，最终双眼暴凸起，连肺炸了，溺死在地下。
数不清的老鼠被淹没在了由陈文玄相炼气构筑而成的重明暗旋之中。
“玄，阴阳相合，生死交互……我的死气又重了。”感受到手中的那股气息，似乎又变得暗一些，陈文喃喃说道。
然后看向真正的目标。
暗旋的中心突然炸开，如同鲸鱼出水，一个庞大的身影挂着些许玄相之气高高跃起——那只巨大的大地獭看样子也是终于憋不住气了。
也在这时，陈文才能够真正打量这头大地獭长什么样子。
甚至与地球上的远古地獭都没太大区别。但明明下肢那么肥大，弹跳力却是意外惊人，一蹦20多米高，然后落下，直接踩上了一座砖瓦房。
倒是有些眼力劲，一般的木头房子可承不住它这非洲象一般的身躯。
大地獭像从河里爬起的老鼠抖水那样，赶忙把毛皮上的玄相之气甩去，这玩意儿比软体怪的粘液还烦人。
暗相与玄相如同性格迥异的栾生兄弟，似阴阳黑白，一个与大部分属相都不兼容，而另一个，几乎能容纳所有属相。
陈文似乎从这头大地獭的脸上看出了人性化的情绪。整张臭脸，是那样阴沉，而且几乎看不到眼睛。
被这么一张脸瞪着，这心里还真是有些不舒服。
“终于站在我面前了，到处逃跑的话，还真不好干掉你。”
“接下来，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