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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但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不知何时,他已经微微松开对她的钳制,她连忙抽出手,站了起来,朝不远处的夜明珠走去。

邵衍仍在看着壁画,并没怎么理会她。

沈碧月将夜明珠捡起来,然后一边看着地面,一边慢慢地走回来。

“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邵衍撑着地面,慢慢地坐起来,沈碧月将夜明珠放在地上,忽然蹲在他的身边,朝他伸手。

他垂眸看着她伸来的手,掌心不再洁白,上面沾染了尘土,突然想到刚刚就是这样的手在他的脸上拍,脸色顿时不好起来了,语气也跟着不善起来,“做什么?”

“殿下的鸳鸯枕套,拿出来。”

他抬眸,“要干什么?”

“请殿下拿出来,有用处。”

“不拿。”

“殿下如果不拿,我就自己搜了。”

邵衍听到这句话,眉头挑得老高,神色有些不悦,“你敢!”这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不计较她刚刚对他的冒犯,已经是他勉强有的仁慈,她怎么还敢再蹬鼻子上脸!

“困在这个地方,我已经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更何况,我现在和殿下是一条绳上绑着的人,不管以后如何,起码现在这个处境,我不会做出不利于殿下的事情,还请殿下试着多信任自己选择的人。除非是殿下过于逼迫人,或是不愿合作,否则我都是殿下这边的人。”

她表忠心,也要逼他信任她,两个人怀着相互不信任的心去做事,很难获取成功,只是要两个本就不会太轻易去相信别人的人真正做到去信任对方,又谈何容易。

信任她?邵衍抬眸瞅她一眼,她的眼神冷静,沉着,映着明珠的光辉,显得分外熠熠发亮,只是这种光亮太过坚硬,紧密,遮挡了她内里的所有思绪,阻碍了外界一切可能探寻的视线,只能看到包裹在外头的坚实外壳。

没再说什么,他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手却是伸向自己的袖子,掏出了那个鸳鸯枕套,递给她。

她淡淡笑了一下,接过枕套,“多谢殿下的理解。”

这分明是他的妥协,却说是理解,外褒内贬,果然面对他,她无时不刻都在挑好听话来应付他,别人听了什么感受,他不清楚,他只觉得自己膈应得慌,无论听到她说什么好听话,都感觉好像在骂他一样,浑身不舒服。

在他想这些的时候,沈碧月已经撕拉一声沿着枕套缝合的接口拉扯开,邵衍看得面色一沉,劈手想去夺,被她先一步躲开。

她的动作极快,赶在他将要发怒前,将印有鸳鸯的那一面扔进他怀里,另一面留着,蹲下来,两手捏着那一面的两角,一下子兜住了他还在流着血的虎口处,开始包扎起来。

“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到出去,殿下就会血流而尽,我还指望着殿下领我出去。”她说的是实话,他一旦出现任何意外,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尽管他现在死了,就再也没人可以威胁她,胁迫她做那些她不愿做的事情,但事实是,天风和奇风在外头亲眼看到她和邵衍一起消失在墙后,如果最后只有她安全离开了,作为豫王最忠心的属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弄死她,给豫王陪葬。

枕套用的是宫内的贡品布,布料通透,料面柔顺透气,无毛刺,虽然比不上真正包扎伤口用的布料来得好,但怎么说也比她裙角随便撕下来的好用。

两个人合作,他好,她才会更好,这个事情她不会忘记,并且时刻谨记。

邵衍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另一手抓着鸳鸯枕布,没有说话,神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个布料刚刚好,绑完之后她松了口气,站起来,放眼望向地面。

这里的地面跟上头的石壁是同一种材质,平整,光滑,上头还有许多繁复的纹路,密密麻麻的,夜明珠的光辉所照到的每一寸地方,都遍布了纹路,而且有些纹路上仿佛还染些黑色,与白色的石壁呈现黑白交错之势,看起来有些眼花。

她突然蹙了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走到一处被染了色的花纹前,蹲下身,细细一看,这一看,发现了这纹路压根就不是什么花纹,而是被镶嵌进石壁表面的长剑,那黑色也不是什么染色,而是干涸的黑色血迹,看上去已经有很久的年头了。

“殿下。”她平静地站起身,回头看向邵衍,“我找到消失的剑阵了。”

“在地上?”从她的动作能推测到几分。

“对,上面还能看到很多血迹,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眼神落在周围其他的花纹上,也都是镶嵌在石壁里的剑,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心头一怵。

“你拿着夜明珠,走远一些,尽量照着边缘看看。”

她点头,俯身捡起夜明珠,朝远处走去,一直到他的身影在夜明珠的光辉边缘才停下,绕着走了一圈。

邵衍有些不满意,索性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才站定,朝她的位置走去,边走边说,“你再走远一些。”

她拿着夜明珠又走远了一些,珠光所照之处除了地上的纹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行了,回来吧。”

沈碧月走回邵衍的身边,见他盯着黑漆漆的一处,神色有些冷漠,有些严肃,还有些若有所思。

“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

“这里有血迹,说明曾经有人掉下来这个地方,但却连一具尸骨都没看到,要不是定期有人过来清理尸骨,就是还有另一个机关能够处理尸体。”

她的心底一沉,无论哪种情况,对他们都是个坏消息。

这个地宫应该是多年无人的,如果真的还有人驻扎在里头,那刚刚剑阵突然收入地面就可以理解了,但如果是有另一个机关能处理尸体,那可想而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机关,能达到的效果定是毁尸灭迹的。

“先皇既然将这里设为禁地,以他谨慎多疑的性子,一定已经确定了这里无人,还会派人看守,虽然陛下现在对这个地方并不如先皇在意,但多少也会盯着这里的动静,地宫里若是真的有人,不可能会安分待在里面,只要出去了,就会被发现,这里怎么说也是北山女院的地界,多的是大臣世族的姑娘,陛下不容许这里发生任何意外。”

她挑眉,“是殿下不容许,还是陛下不容许?我记得殿下执掌左右金吾卫,负责的正是永安城内的百姓安危,自然也包括了女院。”

他瞥她一眼,这丫头还真是厉害,情况分明都这么危急了她还有心思说这些。

“大宁只有一个主子,以后这些话少说,被人听到了,连带孟家都护不住你,还有可能反被搭进去。”他很清楚,这丫头的逆鳞并不在沈家,而在孟家。

“我不需要谁来护我,生死有命,各家也自有各家的命数,我护着孟家的名声,那是孟家应得的,殿下可别误会了,只要是个明白人,遇到有人给这样的忠义一族泼脏水,都会站出来维护,可家族的盛或衰却不是仅仅靠着旁人维护来的。我只要护着我自己,便足够了。”

“你上次说的可不是这样。”

她笑了一下,笑意微讽,“到底进了沈家,人都是会变的,殿下作为皇室一族,身居高位多年,不会不懂这些。”

眼神淡淡,漆黑的瞳仁里仿佛凝着一团散不去的阴影,无端有些沉重,笑得也讽刺,引得人总想去探究她身上隐藏的秘密,有秘密的人总是容易吸引人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目前他最感兴趣的。

“沈碧月,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既然在孤面前这么说了,就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忽然微微弯下身子,视线稍稍高于她,“上了孤的船,就和孤一条心,若是胆敢轻易背叛孤,孤会让你这辈子都后悔被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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