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难度，不代表做不到，我需要尽快渗透进去，通叔，在这件事上，您有几成胜算？”
阿通伸出四根手指。
沈碧月轻笑，已经足够了。
“好，您尽快放手去做，需要多少钱，尽管到我这边取，不过，您经手的每一笔账，都必须让我看过。”
“那是自然。”
“我已经在曲池坊买下了一处庄子。”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小小的玉佩，玉面上花纹繁杂，又似是极有规律。
“庄子里已经配了杂役，仅供先生驱使，这个东西便是进庄的凭证。”
阿通恭敬接过，“小人必不会让沈姑娘失望。”
出茶楼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人，眼神一转，就要侧身走开，却被那人给拉住了手臂。
手上用劲，狠狠打开那人的钳制，她后退两步，眼神冷淡地盯着他。
“朱公子有何贵干？”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种问题，沈碧月是一点都不想回答，索性抬步，绕过他离开。
“等等！”朱昭跟了上来。
“沈姑娘，听说那件案子的凶手至今还没找到，你是不是还要一直护着你那个丫鬟？”
沈碧月自顾自走着，一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经过上次跟了她一路被冷落，朱昭这回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紧紧跟在她身边，“沈姑娘，若是她真的杀了人，你这样护着她，难道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沈碧月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难缠的人，眉头紧紧打成一个结，干脆停下脚步，“和你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皱眉头，也是极为好看的，眉眼清澈，像是涟漪泛开，一路泛进他的心里。
朱昭看着眼前的姑娘，即便比起同龄姑娘，个子要高挑许多，却也矮了他半个头，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宽阔洁白的额头，往下便是如蝶翼般翩然若舞的纤长眼睫。
忍不住握了握手，他别开了眼睛，沉声道：“是与我没关系，但既然知道了这件案子，明知有疑犯潜逃在外，却还无动于衷，于良心上过不去，必定不能轻易放过真凶，沈姑娘，你身边的丫鬟来路不明，就应该彻查，若是真有问题，即便不考虑其他百姓，沈姑娘自己也是不安全的。”
“你查我？”她也不生气，就觉得有些好笑，观察他的神色，一边说，“不是？那你就是从别处套话了？”
墨笙的来路，她只在李显的面前提过，李显的性子正直，无私，决不会随意就把案情透露给他人，除非，是迫不得已。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见她神色微微一沉，朱昭不禁觉得有几分意外，扬起眉峰，“我只是想劝告沈姑娘，还是不要放一个疑犯在身边为好，若沈姑娘真的相信她是清白的，尽早将她交出去，也是最好的法子，这样才好争取早日破案。”
沈碧月看着他不说话，眼神从始至终都是冷冷淡淡的，毫无情绪。
朱昭被她这么一个眼神盯着，觉得分外不舒服，“你不必这么看我，这件案子说到底也与我无关，我只是替你考虑，才会这样……”
“那你怎么不怀疑我才是那个杀人凶手？”
朱昭一愣。
“怎么？仅凭我的一面之词，凭我的身份干净，凭当时的情况下，我只是个受害者，你们就相信我是清白的了？一点也不怀疑是我把丫鬟推出去顶罪的？”
朱昭眉头皱起来，似乎是非常不认同她这样的说法，想反驳，却又觉得无从谈起，那日与那个女人单独待在一起的，的确只有她们主仆二人，论嫌疑最重，不是她，就是那个丫鬟，只是案件现在往下查，嫌疑越来越重的是那个丫鬟罢了。
“说不出话来了？”沈碧月扫了一圈四周，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虽有人疑惑地往这边看，但也只是一眼掠过，并未怎么仔细看。
“你真的会那么做？”朱昭看她的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朱公子，你要是真想这么多管闲事，那好办，去查案子，名正言顺，那你再怎么逼问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不过说真的，别总拿着替我考虑的幌子来干涉我的事，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样多管闲事的人。”
话音刚落，人已远离，朱昭转头看着她转过身子，纤细的背影渐渐远去，拳头不由得越握越紧，然后狠狠松开，转身大步离去。
回了沈府，沈碧欢与沈碧慈也刚刚回来，正要下马车。
沈碧欢看到她，一下马车就快步走了过来，神色担忧地对着她看上看下，生怕她出了什么事情，看起来是满心满眼地担忧她，可一开口，问的就是张玥的事情。
沈碧月早已预料到，微微一笑，“张家的姑娘很是有趣，非拉着我问这问那。”
“问什么？”沈碧欢的表情有些紧张。
“三妹妹这么担心做什么，总之问的不会是秦家的事。”
不说秦家还好，一想到曾经被豫王送来秦家的孩子，沈碧欢就觉得头疼，秦可是张玥弄丢的，这件事她也知道。
“秦家……”沈碧欢住了嘴，拉着她进了府，让小厮关上了门，走到一处僻静之处，才开口问。
“秦家的事情，你没说漏嘴吧？”
“三妹妹，你这么聪明，不会真的以为秦家的事情已经瞒到密不透风的地步吧？”
“只要沈家不表态，那就没有太大问题，豫亲王总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就是那样的人。”
沈碧欢伸手按住她的手臂，犹疑着开口道：“大姐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与豫亲王殿下私底下有来往？”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
沈碧月笑了一下，显然对她这句话觉得莫名荒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说豫亲王殿下是召见过我，也与我说过几句话，甚至把秦可暂时放在我这里，可不代表他就一定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以为这些事情不用说，依着三妹妹的聪慧，也是能够明白的。”
“是吗？”沈碧欢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可是在大姐姐落湖的那一日，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大姐姐，你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瞒着祖父？”
“什么事情？”沈碧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似是对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
沈碧欢咬咬牙，闭眼道：“你骗孟姝去找东西，却偷偷地往天禄阁的方向去。”
“也就是说，三妹妹那时候跟踪我了？”笑意满满的声音陡然平淡下来，隐含锋锐，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沈碧欢忍不住睁开眼，发现沈碧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正惊讶地看着她们，撞上沈碧欢看过来的视线，她忍不住低下了头，眼神里藏着若有似无的害怕与无措。
这下，不回答不是，回答也不是。
沈碧月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似是早就发现了，却不告诉她。
沈碧欢不禁拧起眉，“这件事情，我们回头再说。”
沈碧月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你们放心，不该说的话，我是不会说的。”沈碧慈小声道，用手在嘴唇上一划，表示她坚决不会说出去。
即便她这么说，沈碧欢的脸色依旧不太好，是冲着沈碧慈，也是冲着沈碧月。
这时候，有人从远处走过来。
“你们都躲在这里做什么呢？”来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脸上戴着面纱，一双眼睛紧紧盯在沈碧月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的身体给戳出一个洞来。
“这是在府里，四妹妹怎么还戴着面纱？”沈碧月好奇地眨眨眼，对她的态度自然，仿佛两人之前从未发生过什么矛盾，沈碧燕气得捏紧了拳头，却只能竭力忍住满腹怒气，挤出一个自然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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