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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花本想不开门,就这么耗着,敲得不耐烦了那老夫人自然就会离开,但顾忌到姑娘的缘故,她还是不能乱来,她犯错,必定会害姑娘被人安个治下不严的名头,不值当。

最后她还是打算冒着被主子弄死的风险进去打扰一下姑娘。

沈碧月并没怎么睡着,本来早上就睡饱了,下午稍微打个盹也就够了,真要上床躺着睡觉,她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别提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偏生他说睡不着就陪我躺着,她也只能呆呆躺着,任由某个男人从身后抱着,呼吸喷在她后颈上痒痒的也就算了,手脚也全搭在了她身上,这是完全把她当枕头当被子了。

菱花进来正好解了她的围,顾不上身后人执意不肯放的手,她下了床,扔下那死活不肯离开床的人一个人躺着去。

菱花忍不住探眼看了一下,主子那有些幽怨的小眼神当真让人觉得可怜兮兮,她也没敢多看,就怕主子将怨气都发泄到她身上。

沈碧月开门出去的时候,外面除了甘老夫人,还多了一个沈值,看样子沈值正在低声劝老夫人回去,但老夫人固执得很,偏偏就不肯走。

她斜靠在院门边,浅浅笑道:“祖母不好好在常春院养病,非要来这里看孙女,早知道就告诉孙女一声,孙女一定主动去常春院探望您。”

甘老夫人立马就被她这句话给气到了,她指着沈碧月,对沈值说:“你不告诉我,那我就来问她,问她到底是怎么害的均哥儿!竟然把人都弄到牢里去了,这样恶毒的丫头你们也能包容得下?只欺负我一个老弱妇孺是不是?”

“母亲您误会了,这件事有误会,您先跟我回去,我慢慢解释给您知道。”

“不必了,我只听她说!”

沈值拼命朝沈碧月使眼色,可惜她压根就没看到,反而绽开一个分外乖巧的笑容。

“祖母,您病了这么久,兴许不知道沈府已经变天了吧,唔,应该这么说,不只是沈府,连外边都变天了,有些事情瞒着您,是为您好,是替您的身体考虑,免得知道了真相,气没了半天命,那太不值当了,父亲,您说是不是?”

“月儿!你怎么这么跟老夫人说话呢!”沈值也急起来了。

“父亲,若是老夫人知道了真相,您到那时候还能说一句我有错吗?”她冷冷一笑,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外衣,“祖母,并非是我不告诉您,祖父明令禁止了,这段日子以来在府里头发生的事情,任何人不得对老夫人泄露一个字,我与大哥虽然离开了沈家,但终归还是沈家人,祖父的话不能不听。”

“你和轩儿离开沈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甘老夫人捕捉到了重点,气得身体都踉跄了两下,琼瑶与沈值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她,轻拍她后背顺气。

“我本不愿再掺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惜有人在我即将离开沈家之际依然不让我好过,父亲,这些事情该您找个机会再说说,还是要我来说?”

沈值自然不可能让她来说,光是沈庭均这件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定然毫不留情,老夫人不气晕过去才怪。

顾不得甘老夫人反抗,沈值很是强硬地将她带离了泊云居。

沈碧月打了个呵欠回到房里,这么一番折腾似乎有些困了,撩开帐幔,床上的人双目紧闭,呼吸平缓,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跪坐在床边,手指忍不住抚上他苍白的脸颊。

她不禁又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梦里是她的前世,有她的亲人,仇人,甚至许多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唯独没有他,因为他已经死了。

早在邵远成为太子之前就死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她也去过天绘宫,那里成了一片废墟,没有她曾经见过的辉煌模样。

在这一世遇上他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另一个未来,还能对另一个人交付真心,和他共度一生,尽管在这个过程中,多数是被他逼着前进的,但若她不愿,没人能逼她的心屈服。

“阿衍,你在真好。”她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躺在他身边,手臂搭上他的腰,微微收紧,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莲香,没一会儿就闭眼睡去了。

一直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响起,邵衍才侧过身子,动了动手臂将人用力揽进怀里,像是睡梦中自然而然的举动,只是唇角不经意翘起的弧度泄露了他的秘密。

***

后来沈碧月才知道,之所以邵衍能偷偷溜过来沈府陪她,是因为他让人往地下挖了条密道,一招暗度陈仓玩得十分巧妙,就连皇帝都想不到他会做这种老鼠偷腥一样的事情。

甘老夫人依旧没放弃想知道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毕竟牵涉的关系重大,甘家落败,沈岐怕这个事实刺激到她,压根就不敢说。

可惜老夫人身体抱恙,精神大大不如以往的坚强,哪里禁得住众人如此的隐瞒,再三闹腾之下,好以死相逼,沈岐实在被逼得不行,只得向她坦白。

听完所有事情的当晚,甘老夫人震惊过,晕厥过,也崩溃似地闹过,最后被沈岐一顿严厉地斥责后,终于消停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

当晚老夫人彻夜未眠,琼瑶在夜里发现屋里有动静,及时冲进去救下了打算上吊自缢的老夫人,沈岐寻不到主意,只好让同为甘家人的甘颜去陪伴,开解老夫人,果然没过两天,老夫人的情况就好了许多。

“真不知道国公爷是怎么想的,那甘姑娘可不是个省心的,让她去陪老夫人,这是要给沈家找麻烦的吧。”菱花对此不屑一顾。

“祖父有他的考量,放心吧,就甘颜那样的还翻不出浪,到时要是惹得老夫人也招了祖父的厌弃,那才叫有好戏看。”沈碧月抿了口茶,露出淡淡微笑。

菱花却觉得惊悚无比,姑娘这才叫深藏不露。

孙素白一案很快也查明了真相,除了沈庭均的证词外,还有人亲眼见到孙素白与沈碧月去桃林的前一晚,沈庭均匆匆出城的身影。

越王邵远为了脱罪,另找了一个去桃林的理由,只是没过几天又被推翻了。

有人发现了他与孙素白的私情,不只有一个人看到邵远与孙素白在夜间悄悄待在一块,就连孙素白自己的丫鬟也招认了,自家姑娘与越王之间有私情,可越王钟情于沈家的大姑娘,经常让孙素白想法子约沈碧月出去。

私情一旦被曝光,越王参与其中的嫌疑就变大了,甚至让人怀疑他的意图不轨,那是未来的豫王妃,动了豫王妃,相当于就是和豫王过不去,以皇帝多疑的心思,不得不去考虑越王做这件事的动机。

皇帝虽未震怒,但对越王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暗中也撤了他不少权力,朝中众臣人心惶惶,为了一个女人,越王这回怕是栽了。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皇帝给予杭硕绝对的权力彻查此案,包括审查与关押皇家子弟,杭硕这人本就正派,查案时哪管你背后有谁撑腰,有了皇帝的这道命令,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时之间那些心里有鬼的朝臣们也战战兢兢,生怕又被这铁面无私的青天大人给捅出其他案子来。

“你们平日里不是鬼主意挺多的吗?怎么关键时刻反而不吭声了!”邵远盯着下边一排站开的幕僚,语气阴狠冷厉,早已不复在人前的谦谦君子形象,“父皇如今已经对我有所疏远,就连杭硕将我软禁在府中都不愿管了,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完全付诸东流,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主意?说啊!”

幕僚们面面相觑,依旧没吭声,只是在心头暗暗叫苦,陛下都发怒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是殿下被女色牵绊太过,那孙素白也不会大胆到敢打那沈家姑娘的主意。

邵远心知这些人压根就指望不上,只得问站在最边上的一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貌不惊人,扔在人群里都能轻易掩盖的普通,却是越王最为倚仗的人。

“这一切都是孙姑娘的自作主张,牵连殿下无辜受害,以鄙人之见,不妨找个替罪羊,至于陛下那边,只得靠以后慢慢挽回了。”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局面,就连他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没时间了!父皇现在最属意的储君还是太子,想要父皇对本王另眼相看,必须有一番出色的政绩示人,本王屈居怀王的手下多年,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出头,现在正是紧要时期,平日里与怀王相争就够费力了,这一局若是扳不回来,别说压怀王一头,只怕失了父皇的欢心,以后再没机会翻身。”邵远有些烦躁地按着眉心,如今唯一能给予他慰藉的便是他得不到的东西,怀王也别想得到。

之前有他从中阻扰,怀王已经入不去皇帝的眼,他从前在皇帝心目中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不曾立功,却也没有劣迹,他本想乘胜追击,踩着怀王上位,结果被一个孙素白坏了事。

他当初就不该纵容她,不然她也不会大胆到以为自己有资格参与他的夺位大计,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后悔极了,男人的野心逐渐膨胀,对于儿女情长的需索自然就会减弱,曾经对孙素白有过的怜惜与疼宠在皇权面前瞬间消弭于无形。

底下沉寂了一会儿,中年男人说:“殿下,鄙人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有些冒险。”

邵远闻之一喜,“先生请说。”

中年男人还未开口,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惊了里头所有人一跳。

“谁敢放肆......”邵远火冒三丈地抬眼,看到踹门的人,嘴里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语气也瞬间变弱了,“皇......皇叔,您怎么过来了?”

“都做了什么亏心事,非要关在房里说话?”邵衍束着长发,身穿玄色衣袍,抬脚跨进门,绣着雪莲花的玄色袍角拂过门槛,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面上的神情冷淡而懒散,脚下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像是在园子里赏花漫步,聚集在一起的幕僚们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自动往两边散开,挤成一团,中间让出一条足够让五人并行的宽阔大道。

邵远连忙迎上前,露出笑来,“皇叔,您要过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门口接您。”

“刚刚去了一趟刑部,杭硕那个混账东西什么都不肯对孤说,都是因为皇兄不让孤插手案子,孤没地方去,想想只能来你这里了。”

众幕僚:“......”言外之意就是来找越王算账的吧?

邵远看向周围的幕僚,厉声喝道:“没看到本王这边还要招待贵客吗,还不赶紧给本王都下去。”话音未落,邵衍冷哼着一脚踹在他后膝弯。

“你给孤跪下!”

众幕僚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捂住眼睛,遮住耳朵,怎么办,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他们今天会不会走不出这个书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