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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没给惯着,手上一用劲,那俩根手指都快贴手背,成一百八十度弯了,恶狠狠道:“别让我说第三遍,拿出来!”

“我拿,我拿,别……别掰了!”偷儿疼的没晕死过去,眼泪汪汪,瞧着都要哭了,另一手艰难的从上身的袄子里摸去,然后拿出一用白色手绢给包裹着的东西,看着挺鼓的,看刚那中年男子惊恐的神情,估摸是钱财了。

他拿过,也没看,“大叔,看看东西少没少!”给丢了过去,中年男忙接住,第一时间打开,里面除了一沓厚厚的钱票子,少说得有两三百了,还有不少的副食品发票,粮票、油票、肉票等,这一起加起来怎么得有四五百块钱

搁这年代绝对是笔‘巨款’了,周边人看着都是一阵惊呼,中年男清点下,便给收起,揣进了上衣内口袋,上前一步到向南面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感激道:“小伙子,谢……谢谢你啊,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小事!”

向南轻描淡写一句。

车里人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喊冤打人的是个小偷,顿时矛头纷纷指向这嚎着的小偷,夸赞起向南是雷.锋,见义勇为好青年。

公交车到了下一站,向南押着偷儿下车,中年大叔也下来了,还有两个好心群众帮着一旁搭手,把小偷给一起扭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派出所里,有人证物证,还有目击群众,事情交待的完整,没费什么事,把偷儿交给警察,准备走人。

“呦,向南,你小子回来了?”

这边正要出门,身后一个男声响起,他转过身,一位三十左右年纪,身着这年代特有的警察制服,白色上衣,蓝色裤子,领口红色领章的警察向他走了过来。

听这语气,应该是认识他的,待人到面前,打量着面前来人,却又一时记不起来,随口问道:“你是……?”

那警察拍了下他肩膀,一副熟人口吻,“怎么?跟我装陌生人呢?你这前几年来我们这所里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模样是长开了些,个子高了不少,别以为我就不认识你了。

你小子不说去陕呗下乡插队了嘛?这是回来了?”

向南努力翻找着记忆深处的人和事,终是记起来了,这人刘建设,是他家附近这一带的片警,不由苦笑一声,这位还真跟他挺熟的。

前些年因为某些原因,学校停课,他这性子本来就野,没有了学校、老师的束缚,更是玩脱了,跟着一些个狐朋狗友,别看只有十四五岁的年龄,但能折腾,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跟人掐架、干战隔三差五着来,所以这边派出所还真没少来,年龄小的缘故,基本都是批评教育一下,完了就给放了。

进进出出,久而久之,这不就给熟络上了。

心里无奈,这小子还真是个小混混!

拍下脑袋,记了起来,“哦,原来是刘警官,我这农村待得有些久了,一时有些记差了,呵呵。”

刘建设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你这刚回来,又进派出所,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

“那不能!”向南摇头,指了指前头那被上着手铐,正受审讯的偷儿,道:“车上遇到个偷钱包的,这不刘警官您以前常教导我要做个有为、有志,对社会有用的青年嘛,碰到这种事,那肯定是要出手的,这不给扭送到所里来了。”

“呦!呦!”刘建设几分诧异,“可以啊,向南,这还真是……去了趟农村,这觉悟立马往上涨啊。

“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回来,不要再给我乱折腾了,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该稳当些了,不然我还抓你!”

向南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着。

出了派出所,一起扭送偷儿过来的两位热心群众已经离开了,就剩他和那被失窃的事主。

中年男子从兜里取出张十块面值的大团结,递了过来,“小伙子,今儿可是太谢谢你了,要没你我这真要完了,这钱你拿着,谢谢,真的谢谢啊。”

向南看着面前的钱,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他兜里倒是有一百多,全是报社给的稿费,不过谁又会嫌钱多呢?

直接拿过来吧,有些不好意思,推托一句,“那个,大叔,不用,我这举手之劳,谁碰到这事都会出手的,小事情。”

中年男倒是爽快,把钱直接塞他手里,“小伙子,对你来说是小事情,我这包东西要丢了,可是要完了,里面钱和票没了,我这还能扛下。

我是机械厂上班的,里面还有不少的发票和其它公司打的欠条、借款,都有好几万呢,你说这要丢了,再碰到人不认账,这钱不就得摊自个身上了?那就是卖了我也赔不起啊。

这钱一定收着……”说着从兜里掏出张名片,“我叫王大民,是机械厂一名销售科长,厂子就在大山子那边,以后要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好吧?”

向南接过,看了眼,也不再矫情,把名片和钱给收好,点头应着,“那谢谢王科长了!”

王大民摆手,“你也别叫我什么科长,托大,叫我声王叔好了。”

向南应一声,“王叔!”

两人又聊了两句,便各自离去,向南拿起地上的包裹,也不坐车了,这边离自家胡同也不远了,直接走路回去。

半个小时左右,到了自家附近的胡同口,凭着脑中记忆,往胡同里的小巷走去,后世在京城这边讨生活时,这种胡同巷子也是挺热闹的,没少来转悠,两旁铺子里的小摊小贩叫卖吆喝,卖冰糖葫芦、理发店、服装衣服、烧烤什么,跟步行街一般,游客行人络绎不绝。

眼下却是多少有些冷清,两边店铺是有,但多是粮店,副食品店、供销社等,一色的国营商店。

私人?

不存在的!

一路左右打量着,纯粹是好奇罢了,不过在胡同里那些带着红袖箍的大妈眼里,他就成了‘敌对、特务份子’,重点关照对象,短短十来分钟时间,就遇到三拨大妈来盘查问询他,要不是有知青返城探亲假条,他都得被这帮街道居委会的大妈给扭送派出所去。

费番劲,总算是到了自家的大杂院门口,近乡情怯,虽穿越过来占据了这具躯体,但也拥有、融合了前任的灵魂和记忆,这会却是有些紧张和仿徨。

这里面住着的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自己的至亲。

稍理了理衣服,往里走去,今儿也不是什么礼拜六天,这个点,都还在厂里上班,大杂院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边往里走边打量着院里的环境,面积不大,算上共用的大院子,估摸也就百来个平方,却是住了七八户人家,平均下来一户二十来个面积。

像他家父母双亲,兄弟姐妹足足四人,上面有大哥,二姐,他排老三,下面还有个妹妹,一家六口,挤20来个平方房子,那真是都要没法下脚了。

刚进去没几步,一道些许苍老夹带着警惕的声突兀响起,“你找谁?”

向南循声望去,那西边住户屋檐下一个看模样得有五六十的老人,两鬓斑白,手里提个鸟笼,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瞧。

他微怔,随即一笑,走了过去,道:“葛大爷,我,向南啊,不认识我了。”

“向南?”老人也是愣下,给他上下好一番打量,“哦”了一声,恍然,“你是老向家的三小子吧?这……这怎么回来了?”

这话问的,看来不怎么欢迎啊!

向南颇为无奈,“葛大爷,我这是回家探亲呢,这儿是我家,我当然得回来了。”

葛大爷咂摸下嘴,轻叹口气,“唉……行,挺好!”不再多问,自个一边逗鸟去了,这明显是不怎么高兴啊。

向南耸耸肩,朝里头走去,还能听得身后老头子嘀咕呢,“唉,这小祸害回来,咱这院里又不得消停了。”

来到大杂院最东侧的一小平房前,门口屋檐下靠近墙一边,搭了个简易的小厨房,边上堆着半米多高的蜂窝煤,生着一个炉子,一个烧水壶搁上面烧着,冒着阵阵烟气。

到了门口,“咳咳咳……”听得里面几声咳嗽,“呼……”他重重的吐出口气,“咚咚咚”敲了三下门,过了会,“嘎吱”一声,门开了。

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跟他一样,穿灰不溜秋的袄子,上面挂满补丁,脸蛋红扑扑的,这是给冻的,脑后绑个马尾,见门口是一陌生人,一脸警惕,“你……你找谁?”

向南苦笑,自家小妹都没认出自个来,也是,他去插队时,这也就三四岁,还不怎么记事,期间没回来几次,小孩子记忆浅,不记得也属正常。

笑着道:“小婉,怎么?不记得三哥了?三哥以前可是经常给你买糖、冰棍吃的啊。”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下一秒,那大大的眼睛迸发出光芒,转身就朝里面跑去,边喊着,“爹,是三哥,三哥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