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门店赊销做团购这件事，引起凡三的警惕。
这么重大的事情，陆晓敏居然没有跟他通气，下面也没有人向他报告，那他这个老板不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了吗？
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篓子。
对于家族公司各级主管，以往他比较随意，现在看来，必须明确职责：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必须有规矩。
重要的事情，该请示就要请示，不能自作主张。否则，股东就成了被职业经理人玩弄于股掌的傻瓜。
凡三立即打电话给梁思伊：“立即起草一个通知，所有门店，除了已有交易记录的存量客户，从今天开始，不得再对外赊账，谁同意，谁走人；谁发货，谁付钱。”
“要不要先发给陆总？”梁思伊询问。
“可以，跟她说是我的意思。”凡三明确回答，“今天之前，责任是公司的；今天之后，责任是个人的，谁违规处罚谁。”
这次，梁思伊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我操！一顿饭吃出这么多事来。三子，我们可是一直现款现货，今天上午这顿客，你来请！”肖二黑趁机起哄。
凡三笑着说：“没问题。”
吃过饭，凡三就去看韩老爷子。
老爷子战争年代受罪太多，这几年身体不太好，韩雪一直在羊城陪护。
到军队大院门口，凡三给韩雪打电话，不一会儿，她就带着韩寒出来迎接。
韩寒已长成大小伙子了，个子与母亲一样高，看上去身材像爸爸，眉眼更像母亲，比较清秀。
韩雪先与凡三打招呼，又对古宁等人示意。她在军队大院长大，第一眼就认出这两位曾在部队待过。
阳阳叫了一声：“韩阿姨！”
看着这亭亭玉立的小妞，韩雪脸上露出惊喜：“你是阳阳？”
阳阳微笑点头。
“哎呀，都成大姑娘啦！”韩雪想到2000年春夏之交，凡三带着这小妞过来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韩雪高兴地拉着阳阳走在前面，得知她已被菁华大学录取，更喜欢的不得了。
韩将军头发全都白了，躺在客厅门口里侧一个躺椅上，虽然是夏天，他还是穿着薄线衣，身上搭着毛巾被。
岁月无情，即使是铁打的硬汉，最终也逃不过光阴的折磨。
薛青阿姨闻声从房内出来，看上去也比10年前老多了。她与凡三寒暄后，拉着阳阳的手端详，直夸这小妞长得俊。
老爷子看到站在院中的古宁，以及另一个内卫，摆摆手，让他们到屋里坐。
韩将军做了一辈子思想工作，非常爱兵。因此，等古宁二人坐下，老爷子很快便与他们聊得火热。
趁老爷子、老太太都在聊天，韩雪招手，带着他来到院子里葡萄架下。
韩雪告诉凡三，马杰最近加入粤省中州商会，还当选了商会理事，副秘书长。
这个商会会长姓徐，是羊城一位大地产商，老家在中州陈州，公司在香江上市，股票市值几百亿。
凡三一听，就知道这位徐老板，就是上午肖二黑提到的那位。
“徐老板很豪气，出手大方，人脉很广，在粤省商圈很吃得开。房地产上下游产业链长，靠着他们公司吃饭的人很多，因此，他在中州老乡中影响很大。”
凡三有些不解地看着韩雪：“韩姐，您的意思是？”
“房地产商都是空手套白狼，项目启动靠银行贷款，开工后全靠上下游垫资，一旦资金链断裂，那就是一堆坏账。”
韩雪听说，徐老板是文月酒行大客户，就提醒凡三以后生意来往小心点。
凡三一听，心中释然：“好的！我已吩咐过了，从明年起，与他们现款现货，否则，宁愿生意不做。”
“你心里有数就行。”听到凡三这么说，韩雪心里踏实了许多。
“马杰正为这个商会拉人，万会长等雩娄老板都被他拉进去了。他要是找你，你别听他忽悠。”
韩雪又提醒道，她怕马杰拉虎皮做大旗，以马家与韩家名义，胁迫凡三入会。
凡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下午4点，凡三父女正要告辞，马湘回来了，马杰竟然也跟在身后。
原来，马湘是韩雪打电话叫回来的，马杰正在堂哥办公室，就一起过来了。
寒暄过后，大家开始闲聊。
马杰果然提起粤省中州商会的事，他主动提出，晚上带凡三去见徐老板。不料，却被凡三婉言谢绝。
这让马杰很不高兴。
“三子，我知道，你现在生意做得不小。可是，与徐老板比，你恐怕还不够看。人家现在身价几百亿，从中央到地方都吃得开，如果不是中州老乡，说实话，就是我出面引荐，人家也不一定见你。”
马杰这话有些难听，但也是实话。
这时候的徐老板，风头正劲，不少银行上赶着给他贷款，社会上各种荣誉傍身，一般人还真见不着。
据说，他无论走到哪里，肩膀一抖，外套有人接；烟一拿，就有人主动点火；上电梯，有专人操控；住宾馆，一层都要清空；除了保镖与秘书，睡觉时任何男人不得靠近。
凡三不识抬举，马杰自然也没好脸，他与老太太打声招呼，就气冲冲走了。
“马总，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算是把小杰得罪了！”凡三有些歉意地对马湘说。
“你不用在意。这种商会，本来就是自愿参加，来去自由。”马湘安慰道，“你不参加也罢，即使加入了，也没有话语权。”
对于这位快速崛起的地产富豪，马湘在不同场合见过几面。
不过，大家虽然是老乡，但不是一个圈子，干得也不是一个行当，因此，两人见面就是打个招呼，点点头。
“这个徐老板，摊子铺得很大，除了地产，还有足球、矿泉水，听说还要造车，成立财富管理公司。”
马湘坦言，这样乱跨界，多少钱也不够造，迟早要出事。
“听说，这个人在银行贷了几千亿，以后还不上咋办？就没人出头管管。”薛青有些困惑地问女儿女婿。
“现在房子卖得这么火，房贷是优质资产，地产商成了热饽饽，银行都哭着喊着给他们贷款。市场经济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政府现在基本不过问。”
凡雪苦笑着说，她在银行多年，自然知道业内心态。
“借钱总是要还的。一家私人企业，这么无止无休地贷款，有关部门坐视不管，一旦暴雷，就不是一个徐老板能兜得住的，最终还是要政府擦屁股。”
薛青的话，当然有道理。
可惜，马湘、韩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些话也就是在家里说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