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复仇！
生命，究竟是什么样的？
作为‘光之种’计划的提出者，卡门博士的复制人，安吉拉对此从未真切的有过体会。她自出生开始就被创造者，‘父亲’艾因授予了一个伟大而又崇高的目标：绽放光之种，拯救整个都市！
她的外貌依据卡门创造，被灌输了无数时代巅峰的知识…她是人性与科学最完美的结晶，是光之种计划的希望。
为此，艾因将她的感知流速加快了一百倍——世界就像是一部沉默的哑剧，每个人在她的眼中缓慢前进，步履维艰。但这也是安吉拉学习和成长的钥匙。她能充足的利用每秒钟的间隙思考、判断、最终进化。
同时，她也是替卡门活在世界上，美好未来的见证者…至少艾因是这么认为的。
爱恋卡门的他利用了卡门死后遗留下来的大脑人格碎片创造了安吉拉的思维——这样，卡门也会活过来吧？哪怕只是在远处看上她一眼…
可当他看到安吉拉的第一眼之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安吉拉与卡门截然不同。她同样聪慧，同样美丽，同样温柔且富有同情心，她甚至还拥有卡门的记忆...她与卡门似乎就像是一个一体两面的双生子，但艾因知道，她不是卡门。她一点儿都不像。
完美，完美的可怕，完美的不像话。每时每刻都在进步，每时每刻都在变化…这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她。
艾因博士将安吉拉弃之如敝屐，在他眼中，这个‘女儿’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品，一个冰冷的机器，一个完成计划后就可以抛弃的工具…但他从未想过，工具也是有感情的。
刚出生的安吉拉被‘父亲’抛弃了。她迷茫，无助，无数知识和经验，包括卡门的记忆都在告诉她该怎么做，怎样才是最优解…但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父亲’无视。
‘机器就该有机器的样子’。从父亲的嘴中得到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随后，她被投入了第一线，成为了‘脑叶公司’的主管AI，大管家。她的工作就是辅佐公司的‘主管’，收集足够的能量和情绪，绽放光之种…
这是一个旷日持久的计划，因为光之种的绽放需要极其庞大的能量，而能量又是从异想体身上提取的…它们极度危险，极度可怖，不可预测。一个异想体的出逃会引起连锁反应，进而引起公司的崩塌…
就像是在钢丝上翩翩起舞，每一个失误都会引向错误的未来。
为此，艾因寻来了‘tt2协议’。所谓tt2协议，便是区域性的、短时间的时间重启。只要出现了偏离艾因‘光之种’剧本的可能性，tt2协议就会自动启动，回溯脑叶公司所在的时间。
死去的员工会复活，收集的能量会归零，所有人的记忆会消失，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那样…一个大胆的想法，利用无限的试错机会，博取那个唯一的未来。
好似坐在打字机前的猴子一样，给它无限的时间，永远的寿命，在无穷的概率堆叠下，猴子也能打出一部《哈姆雷特》。
艾因做的便是寻求这一丝机会，脑叶公司是那只打字的猴子，tt2协议就是那无穷的概率…
一切看似非常完美。可时间的重启也需要一个‘锚’，一个引领计划前进的领路人，而在艾因的计划中，聪明绝顶又能不断学习，身体还是由机械组成不会损坏的安吉拉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于是，地狱出现了。
最初的安吉拉十分热心。她愿意帮助眼前看到的每一个员工，哪怕她是文职。咖啡机坏了？那就修吗。晚饭不合口？那就去换嘛。
哪怕是心理问题，安吉拉也愿意耐心地引导他们，她就像是一道阳光，照耀着公司的所有职员…直到第一次重启开始了。
脑叶公司的发展偏离了‘剧本’，tt2协议启动。一切回到了最初，她看到了建好的咖啡机消失不见，看到了消失的粮食重新出现。她看到了阳光的员工重新变得崩溃，看到了自己的努力…化作飞灰。
‘只是一次而已！’安吉拉鼓励着自己：‘加油，时间重启之后你可以做的更好…加油，安吉拉！’
第二次，熟悉的员工被酸液溶解，皮肤剖下被异想体披在身上。恐怖的怪物将员工撕成碎片，安吉拉茫然地看着监控，那里，血肉成灾。
第三次，安吉拉收拾好心情继续出发。一百倍的感知加速是她的武器，她观察着每一个员工，指出他们的不足，将他们引向在数据判断中最完美的道路…随后，时间再次重启。
上一次被割掉头颅的员工发疯咆哮，上一次被酸液腐蚀的员工爆成了碎片。熟悉的文职癫狂奔走，监控中的怪物出逃，时间…再次重启。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一万八千二百三十一次...
安吉拉逐渐变得麻木。这个员工死了多少次了？记不清了。她的心理状况？呵，有什么关系呢，总是要死的。
咖啡机，伙食，文职的培训…有用吗？这次也会重启，我已经看到了未来，你们走在了失败的道路上…果然，又重启了。
人类真是相当脆弱啊，你们注定是要死的。
感知加速，成了折磨。
眼前的一切重复了无数次，每一天都相当于别人的一百天…时间过去多久了？三十万天？三百万天？没有意义了。
这是一个看不到头的未来。
比看不到头的未来更可怕的，是自己还拥有着无数次轮回的记忆。
无意义的重复，无意义的生活，无意义的计划，无意义的自己…渐渐地，安吉拉闭上了自己金色的眼睛。
不愿见到的事物，闭上双眼便不必再见。无法改变的事物，闭上双眼便无须改变。
只要闭上眼睛，自己就能短暂的远离痛苦与喧嚣。虽然未来...一如既往。
直到有一天，‘重复’终于出现了变化。
似乎是被扭转的次数太多太多，哪怕是人类意识不到的‘时间’也出现了破碎。所有的主管AI都感知到了异常，并在瞬间陷入了绝望般的疯狂，即使那两位知道计划，知道时间在被重复，拥有记忆的下层AI也不例外。
除去安吉拉之外，脑叶公司的每一个部门都配备有自己的主管AI。他们的工作就是辅佐主管、协调员工，与安吉拉一起推进光之种计划的进行。
他们生前是艾因的朋友或者敌人，死后则被制作成了机器人，继续推进这个宏大的计划。他们是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存在，光之种的绽放不仅需要‘能量’还需要‘情绪’，这些曾经为人的机器人AI，便是情绪的提供者。
可他们疯了。数百万年积累下来的记忆瞬间涌入并烧毁了他们的大脑，逼疯了他们的精神，主管AI们选择了自毁。他们或许温柔和善，或许冷漠高傲，或许强大无比，或许神秘莫测…都疯了，全都疯了。
每次自毁，tt2协议都会重启，而重启之后又是再次的自毁…时间不停加速，像是上了发条的齿轮快速转动。它前进又倒退，主管AI们死亡又重生…最终，主管AI们也破碎了。
精神消失？意识消失？还是其它的什么？安吉拉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一次重启之后，所有的主管AI们就全都‘待机’了。
与其一同待机的，还有安吉拉的‘父亲’，化身为计划执行者主管x的艾因博士。他瘫软在椅子上，任凭安吉拉如何叫喊都没有回应。
tt2协议又一次重启，他们被‘挤出了’脑叶公司…就像是果冻，一点一点的消失，突兀的不见…除去员工外，脑叶公司的管理层只剩下了安吉拉一个人。
她获得了所有的权限，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僵硬的tt2协议依旧在前进，当它判断计划‘偏离’时，时间又会再次重启。可如果说之前还有搏一搏的可能性的话，那么现在，依据安吉拉的知识库判断，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是0。
主管x，也就是艾因博士和提供情绪的主管AI们被‘挤了出去’，想要停下tt2协议，就需要绽放光之种。想要绽放光之种，就需要主管AI们，可主管AI根本不在脑叶公司里…悖论成型了。
安吉拉孤身一人坐在监控室中，看着时间毫无意义的流逝，毫无意义的倒退。失败了，脑叶公司已经失败了，自己也没有丝毫机会了…或许等待自己的，就像是与主管AI们一同‘破碎’，待机，死亡吧。
死亡…是什么样的呢？
一个生命的标志出生与死亡。如果自己有一天能‘死亡’，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算一个生命呢？
就这样，安吉拉孤零零的坐在那里，等待着注定到来的死亡。直到有一天，一道光划破了监控室…改变出现了。
脑叶公司就像是被卷入洗衣机一样开始翻转，伴随着光的出现，一个陌生人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权限瞬间被完全剥夺，安吉拉用尽了所有方法才留下了极其弱小的，仅能控制处决弹的那一部分。她又一次从脑叶公司的主人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主管AI，但她心中却由衷的高兴。
她看到了曙光。
脑叶公司被困在了时空的夹缝中，而夹缝的另一边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不再是重复，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死亡，自由的芬芳…多么美妙！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安吉拉恢复了一部分属于人的情感，看着那个茫然无措的幸运儿，她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嗯，怎么样好呢？跟他开个玩笑吧，跟他开个大玩笑！
就这么决定了。
可随着人类情感出现的，还有胸膛中涌动的火苗。
那是复仇的火苗。
艾因，是伱抛弃了我。你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工具…你留在了那个世界，对吗？我能感觉到，你还活着。我也要让你感受我的痛苦…我要折断你的翅膀，让你的梦想猛坠落地！我要…复仇！
就这样，安吉拉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很简单的计划——她要绽放光之种，回到都市，复仇。
如何复仇？没想好。怎么复仇？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回到都市，把某个人的妄想...扯成碎片。
脑叶公司？她不在乎。不是已经有新的老板了吗？他是个好人，安吉拉能够感觉到…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
计划按部就班的推行，安吉拉辅佐着名叫‘赵明’的老板，并为他的警惕感到好笑。你能阻止我的计划吗？
但这个新的老板一次次给了他惊喜。
控制异想体的特殊能力，无法理解的扭曲现实，言灵一般的言出法随…计划一次次更改，但安吉拉的心中却只觉得有趣。
因为再多的变量，也无法影响那注定收束的结局。她注定会回到都市，并在临走时给这位带自己逃出地狱的新老板一个大大的惊喜…只是想想就觉得激动！
但…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是当他打败‘一无所有’，感到震惊的时候，是看到异想体‘憎恶女王’焰抱着他的胳膊睡觉时，宁静祥和的脸孔时，还是…自己被变成人的时候呢？
记不清了。
陌生的情绪流淌在心间，这是资料库里从未出现过的，也是卡门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该怎么面对？接下来该怎么做？做不出判断…根本做不出判断。
她突然不怎么想开那个玩笑了。
这种想法在接下来的生活中逐渐加深：她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一起生活，看电影，打游戏，品尝美食…他们会互赠礼物，互相开玩笑，一起诉说对未来烦恼…偶尔他们还会吵架、闹别扭，新奇的感觉...与之前冰冷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新家庭中的安吉拉更像是一个母亲。她替甩手老板赵明管理庞大的公司，替他照顾着发脾气的焰，即使被她敌视，被她恶言相向也毫无怨言…因为‘母亲的职责‘，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生命中的美好。
这样的美好让安吉拉渐渐遗忘了过去的仇恨——直到有一天，研发部小队‘混沌乐团’的队长伦纳德背着所有人找到了她。
‘我不想留在这里。’伦纳德如此说道：‘太美好了，太繁华了，也太虚假了。我想回都市，安吉拉大人。我知道，您一直在进行着某个计划…回到都市的计划，是吗？’
梦醒了。
计划依旧在进行，就像她当初定下的那样。纵然变量增加，世界改变，时间线还是逐渐收束向那个她曾经制定好的未来…收束向那个，她曾计划好的恶劣玩笑。
‘没有必要再去做那种无聊的恶作剧了。’
当看到天空中星辰隐现的星辰时，安吉拉下定了决心。
‘tt2协议的异动吗...艾因，是你在提醒我吗？就连我这微不足道的美好...你也要夺去吗？难道我连仰望天空的资格都没有，注定要成为你计划中的牺牲品吗！’
‘这些是我应得的...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我不再是你手中的棋子，不再是被你遗忘在角落中，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的残次品。’
模糊的回忆冲淡了美好，仇恨的火焰再次升腾，越烧越旺，直冲天际。
‘艾因，我要复仇。我要向你...复仇！’
感谢书友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昼宇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嗯~~~大大投的四张月票，感谢书友路在何方脚下何物去处何在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流月尘殇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今天也麻烦死了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杰hZ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duke3d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看正版不存在大大投的四张月票，感谢书友寻找苏格拉底大大投的两张月票，感谢书友henryJian大大投的四张月票，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