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神备
都市，是末世人类最后的聚集地。二十六颗明星散发光芒，驱散了最后的黑暗。二十六双羽翼蜷缩匍匐，守护着世人。羽翼匍匐的地方，叫做巢。
正如巢穴是由树枝搭建的一样，都市中的‘巢’也需要自己的‘树枝’来进行连接。那连接巢与巢之间密布的巷道便是一根根枝条，他们构建在一起，支撑起了二十六个‘巢’，将其举向蓝天。
这些巷道被居住在巢中的居民戏谑的称为后巷。里面爬满了没有资格生活在巢穴之中，没有资格被羽翼保护的废弃物。他们是畸形世界中的最底层...拼尽一切，只为努力求生。
对于后巷中生存的生命来说，进入巢，便是毕生的梦想。
巢具体是什么样的呢？我不知道。但总听人说，那里有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衣服，每个人可以安全的走在街上，不用担心被飞散的流弹和帮派冲突夺去生命...
有人说，巢也有着巢的苦恼。他们要遵守各种各样刻板的规则，在规矩与律条中辗转腾挪。但不管怎么样…巢，都比后巷要好得多吧？
整个世界上，没有地方比人吃人的后巷更烂了。
“在那边！”
那声音震天，愤怒中又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馋意：“小鬼的肉质是最嫩的...别下手太快！”
“生的味道，可比死的滋味儿要更美...”
脚步声悄然远逝，小小的脑袋从废弃的纸壳中钻了出来，悄无声息的向着巷子的更深处移动。
当来到一个拐角时，她小巧的琼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儿——小小的人惊喜的转过头，看到了一束美妙的光！
那是巷子与巷子连接的边缘，朦胧迷幻的白光照亮了破旧的小巷，同时也照亮了地上堆积的腐烂物与尸体。肉眼可见的香气儿伴着叫喊声挤入了司幽的耳朵中...这是一个出口。
一个逃离后巷的出口，一个前往巢的出口。
要出去吗？自己期待的东西就在眼前！只要冲出去，冲进巢里，躲好那些巡逻的家伙...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犹豫了一下之后，司幽最终还是扭过头来，向着更深的巷道跑去。
光芒下的后巷投出斑驳的影子跟在司幽的身后，如厉鬼如影随形。身影与光逐渐背离，最终彻底被黑暗吞噬...回到了后巷，钻进那个破旧纸盒子里的司幽不仅没有后悔，反而感到一阵心安。
因为那不是自己的光。那样的光芒，没有任何意义。
可黑暗之中也会有光芒吗？司幽不知道。但她坚信着，总有一天，属于自己的光芒会刺破天空中可怕的夜雾，穿透到后巷中来。
生活总是那么枯燥乏味，厮杀，变强，争夺地盘，躲避‘后巷深宵’对后巷中生物的清理：这是为了防止人口堆积过多，造成异常事件的一种特殊手段。在‘后巷深宵’的时间段，任何杀戮都是被允许的。
同时，那也是孩子们解决恩怨的时间。
六岁时，司幽凭借着迅捷的身手和一把薄薄的铁片成为了有名的孩子王。十岁时，她开始与一些小帮派争夺地盘。十五岁时，她拉起了一支小型的队伍，她是队伍中不可替代的女王，是让普通居民听闻就会害怕的白色妖女！
可没有人知道，这个孩子最初的愿望...仅仅是看一眼光。不是那虚假的光芒，而是真正的，温暖的，照耀世界的光芒。
十八岁时，司幽接到了脑叶公司的邀请。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份工作，只因为公司承诺，会带她看到光。
脑叶公司的生活并不舒适，的确，公司衣食具足。但司幽却敏锐的察觉到在这几乎完美的公司之下隐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每一天醒来她都感觉恍若隔世，似乎这一天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可她明明才进入公司一个星期而已啊。
莫名其妙的，她从文职升任了普通员工，又从员工变成了小队长。没有人敢看不起这个白发的小女孩——当她用霜之碎片正面击败了持有wAw级别E.G.o装备的员工后，就证明了自己。
可自己来到这个公司的目的呢...你们答应好的光呢？
时间究竟过去多久了？半个月？不对，更久！你们答应好的东西呢！
还没等司幽质问出口，公司就像被甩进洗衣桶一样天旋地转。整个公司莫名其妙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正是在这里，司幽认识了脑叶公司的新老板，赵明。
她投靠了新老板，收获了对方的信任——很快，一个重要的任务就被老板交给了她，她被派往保护一个叫做‘佩珀’的女人。可刚到那里，一个无礼的盔甲男就对自己进行了挑衅：展现实力，有的时候也是进行任务的必要手段。
司幽信心满满的向盔甲男发起了攻击：可她输了。明明已经胜眷在握，冰霜已经减缓了他的知觉和速度，自己马上就要夺得胜利...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屈辱，愤怒，酸涩堆积在心中爆发了出来，直到一双宽大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他温柔的安慰着自己...并非是都市中那种冰冷又虚假，待人于千里之外的礼貌般温柔，而是实实在在的温暖。
就像是太阳下，暖洋洋的光。
在这之后，她成为了他的秘书，全心全意的处理着对方的工作。他们在办公室中交换意见，秉烛夜谈。他们一起来到了一个叫做海景假日酒店的地方...还一起受到了作弄。
当坐在龙椅旁，穿着华贵的服饰时，司幽也搞不清楚自己心中在想什么。窘迫，害羞，焦急...还是其它的什么感情？她也不清楚。
司幽很珍惜当时的美好，哪怕只有那一瞬间。
如果未来，能够一直这个样该多好啊。
可命运就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家伙。在执行侦察任务时，司幽被一罪与百善丢出了失控的总部。在莱索托的荒原上，她看到了那从空中跌下的尸体。
美好的梦想在这瞬间破碎了。明明那光近在咫尺…我从未奢求过拥有光，我只是想要那被照耀的温暖而已。可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不能哭。
哭泣是软弱的证明，眼泪是死亡的前奏曲…不能哭，死也不能哭！
老板…也不会愿意见到我哭。
‘我在此，创造奇迹。’
天空之中，越发近神的天使扇动翅膀，密密麻麻的翅膀撒下光羽，绽放着刺目的光芒——那么耀眼，那么虚假。
“奇迹尼玛啊！”
红色的闪光冲天而起，掀起一道猩红的飓风冲向天空中的伪神。那是阿尔妮娜全力挥出闪金冲锋后出现的异象。这一拳光肉体的发力就足足有十几吨，相当于普通人类巅峰出力的十几倍乃至数十倍。
算上aleph级e.g.o武器的加成后，这爆炸性的一拳冲击力甚至可以达到乃至超过五百吨！相当于一辆在高速上飞驰的，载重五十吨的大货车！
更可怕的是，阿尔妮娜的拳头比大货车的车头要小得多。接触面积的减少换来的是杀伤力的进一步激增，如果这一击打中，即使是一块几米厚的纯钢板也会被轻而易举的打穿。
...可面对这一拳，空中的天使只是轻轻挥动了翅膀。
那白色的羽翼就像是叹息之墙，轻松地挡下了阿尔妮娜的必杀一击。
“见鬼！”阿尔妮娜不敢停留，一边在楼层跳跃一边怒吼：“这特么是什么鬼！？”
在阿尔妮娜跳走的一瞬间，手持薄暝的雷昂跳向空中，在伪神白夜身后挥下重剑。黑色的幽光与光羽碰撞，爆发出了强烈的冲击波，直接把雷昂弹飞了出去。
“这家伙强的简直不可思议！”雷昂努力稳住身形，大吼道：“白夜...祂到底经历了什么？”
自己之前又不是没砍过这个家伙...当时拿着hE级的武器都能砍动，怎么现在拿着薄暝连他的防御都破不了？难不成跟吸收了那些冲向天空的灵魂有关？还是那些白色污泥搞的鬼？
狗曰的...本部那堆狗屎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会让这个怪物逃出来的！
在祂的右方，名为战争机器的帮手放出了无数导弹，灵巧的躲过了光羽化作的长矛，却被一道白色的闪光击中，砸进了大厦之中。
“法克！”空气中飘荡着罗德的哀嚎：“其它人呢，复仇者们呢？”
就在这时，浦川千代动了。
她跳跃在楼宇之间，寻找攻击的机会。路过罗德的时候顺便回了一句：“你就高兴吧...我们还没面对它的使徒呢。天知道那些家伙在哪儿！”
这名曾被白夜吓到逃窜的员工此时眼神中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辉，搜寻着白夜可能存在的任何破绽！
突然，浦川千代纵身而上，盈泪之剑如飞舞银针，刺向白夜。
这一击刁钻无比，白夜刚刚挡下了阿尔妮娜和薄暝发出的又一波攻击，羽毛与羽毛之间露出了极其细小的缝隙。浦川千代正是抓住了这一丝微不足道的空隙，发起了决绝的进攻！犹如一柄出刃的武士刀，不进则死！
可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盈泪之剑顺利的穿过了羽毛，穿过了翅膀来到了白夜的面前。之后...未能寸进。
司幽看着浦川千代的表情从决绝变得疯狂，又从疯狂变得扭曲。她被翅膀拍中，狠狠的砸在地上，生死不知。
当然，这并不是结束。更多的支援在赶来的路上：驻扎在南美洲的控制部小队‘悠游幻灭’已经接近了纽约，驻扎在欧洲的中央本部小队‘渴血之刃’也在迅速回防。
还有培训部的小队‘狼与红帽’、福利部小队‘枪手联盟’、记录部小队‘隐匿行踪’...除去因为驻扎在莱索托本部疑似被全灭的特战小队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收到了信号后努力奔赴纽约，准备率先收容白夜，再借助本土势力的力量对剩余的异想体完成收容——它们并不知道，所有的异想体早已经被白夜给吸收了。
但再多的支援有什么用呢？就算他们能够打败，镇压，重新收容眼前的怪物又能怎么样呢？
有些失去的，终究是回不来。
司幽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白夜，一股莫名的情绪突然从心中涌了出来。
伱是虚假的光芒，是我前进的障碍，是破坏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打败你，杀死你，夺下你的光，抢回一切，让光芒重新燃起…让那炽热的星火，再次燎原！
这就是我…追寻光芒的决意。
如果光芒陨落，世界黯淡，伪神窃取高位，散发着虚假又令人作呕的白炽…那就让神，陨落吧。
司幽沉默着迈开步子，她身上的E.G.o护具与兵器.霜之碎片轰然破碎，化作苍蓝的冰霜围绕在司幽身旁，宛如侍奉女王的臣子。
一个巨大的类人虚影出现在司幽的身后，双手虚抱。
“卧槽！”躺在地上骨胳尽碎，目光往这里撇了一眼的浦川千代忍不住爆粗：“那是...hE级别的异想体，冰雪女皇？”
‘如果这就是你的决意...’冰雪女皇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那就去证明它吧。’
她沉默的擦干眼泪，冲向天空。每迈出一步，就会有一道薄薄的冰块出现在她脚下，支撑她冲向蓝天！
空气中，水分子汇聚而来，逐渐凝结成冰——一条冰霜之路由地面铺向天空，司幽就在这条冰霜之路上，越跑越快，向前奔腾。
“你该死。”
路的尽头，是释放光明的神灵：厚重如歌般的圣音层层叠叠环绕在它的身旁。
‘司幽，为什么要愤怒？’那声音渗入心灵：‘光没有抛弃你，我会给你救赎。’
“你才不是我的光！”
光啊…
你绝对不会就这么逝去，绝对不会就这么离开，绝对不会就这么结束…
“我要…找回我的光！”
冰霜面甲缓慢凝结，向两边延伸出了螺旋的尖角。胸前、背后、大腿、小腿、手臂...由坚冰构成的护甲逐渐着装，覆盖了全身。
融化的碎冰如水流一样逐渐流淌成一个长柄双叉的武器，像是渔夫的矛，又像是空中零落的冰雪。
长矛破空，寒冰开路，冰雪纷飞。
无穷风雪化作一道闪亮的披风挂在双肩之上，泪珠化作耳坠，点缀其中。
犹如暴风雪中妖妇的窃窃私语，又像是温暖的火炉旁依稀所见的倩影。
“幽夜何曜光？明朝亦复寂。苍穹素净高，诚德泽众生。瑰雪飘飘，碎玉堆银，既往之观，言之已非。”
“此时当有，伪神陨灭。吾之光芒，今在，昔在，永在！”
纽约上方，半个天穹化为凝结的冰霜，吹拂向那无穷无尽的光。
在战场中失魂落魄漫步的安吉拉抬起头，看到无星的天空幽蓝闪亮，与那冰冷的光芒纠缠在一起。
“这是神备。是由强烈的情感，极端的自我，以及突破眼前灾难的决心化成的——独属于自己的心灵武装。你应该更熟悉另一个名字：E.G.o。”
安吉拉扭头看向身旁：那里，闪烁的火花旋转成门，一个嘴角带血、身披红色斗篷的白人从门中跨了出来。
“赶上了…赶上了，这命运的节点。”
“这最后的希望！”
其实一开始今在昔在那我写了两句古文：初心未改追光影，铮铮铁骨铸决意。但怎么看怎么别扭，最终还是改成现在这种了。
可惜这两句，我觉得写的还挺好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