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神迹
如同身体坠入海中，浑浑噩噩的随波逐流。深识水性的多尔多尼从来没感觉漂泊是一件这么难熬的事情...他曾在疾风骤雨中征服过哥谭湾，也曾在风和日丽的星城大浪上弄潮领头。
海洋和河流在过去与他的家没什么两样，哪怕是位于合众国西部，全国水文条件最凶险、暴躁的科罗拉多河也是他的手下败将，但如今，他却在强烈的失重感中缓缓下坠。
他知道，自己是在一条河中，一定是。
多尔多尼试着睁开眼，可每次勉强把眼睛睁开后就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捏住他的眼皮，将其合死。尝试过几次后他就放弃了这无意义的事情，开始从散乱的记忆中寻找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
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圣诞的街道，他牵着妻子的手矜持的走在道路上，聊着一些过去的话题和企业去年的利润。他的妻子克丽丝特依然像过去一样美丽、高傲，如张开翅膀的白天鹅。他嫌恶的绕开那些昏死过去的、肮脏发臭的乞丐，走进了一家珠宝店。
一根红宝石项链，是的，这就是他早就为妻子选好的礼物。大师手工，黄金雕刻，来自南非发掘的红宝石如一块含着烈火的结晶，镶嵌在金白的链身上。
它足以让每一位女人痴迷，即是它的美丽，也是它美丽背后，那些等价值的金钱。一百二十万美金，一口价，不打折，还得是不连号的现金才行。
多尔多尼拿起项链，有些心疼，但又十分自豪。
这可不是随便哪个女人就能享受的了的！就像码头区那些脏兮兮的渔姑，她们一年赚的钱都未必能买这下这链身！哈，这样的人就活该待在码头区发臭！那儿的鱼腥味儿，和他们正配！
多尔多尼不出意外的看到克丽丝特眼睛亮了起来，她亲昵的贴上了自己，撒着娇。
“你今天真迷人，多尼。”她亲切地喊着自己的小名：“孩子们应该已经被保姆哄睡了，或许我们应该...”
挑逗的语言中，两人搂在了一起。随着轻轻一吻，多尔多尼小心翼翼的把项链戴到了妻子白皙如天鹅一样的脖颈上。
随后，整个店铺就裂开了。
是字面意义上的裂开。多尔多尼看到那个眼神中满是羡慕的女店员被撞飞出去，浑身扭曲的哀嚎起来。她的脊椎似乎断掉了，胳膊整个烂开了，她在地上痛苦的哀鸣，直到一块掉下的砖石遮盖了多尔多尼的视线。那惨叫声突兀终止，只留下微弱的，还冒着血丝味儿的哀嚎。
他呆呆的抬起头，看到一个无比庞大的身影从建筑中横跨过去。他的身体全都由破破烂烂的布条逢起，小山一样的蹄子仅仅是迈动就将半间店铺撕成了两半...多尔多尼死死的握紧妻子的手，全力拽着她向外跑去！
“我们得赶紧回家！”他不知道他的声音能不能被克丽丝特听到，但他还是拼命怒吼着，纵然这声音在轰隆的倒塌声中与蚊蝇并没什么区别：“离开这儿...是那些超级罪犯，他们在圣诞节袭击哥谭了！”
小丑，双面人，贝恩还是谁？多尔多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背后响起了一声剧烈的爆炸，整个天气似乎都阴冷了很多。应该是蝙蝠侠，多尔多尼猜到，可这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位女声的怒吼...蝙蝠侠又招募新的蝙蝠少女了吗？
就在这时，多尔多尼突然感觉手上一轻，妻子不知道为什么松开了他的手
“多尼，我...我有点走不动了...”妻子的声音惊慌失措：“我的脚崴了，刚刚...刚刚有块石头，我没有看到！”
多尔多尼扭过头，看到妻子半蹲在地上，低声轻吟着。哪怕是这个时候，克丽丝特也没有给奥冈尔家族丢脸，哪怕是痛呼，她也强忍着声音，真不愧是自己的妻子...他这么想着，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抱起妻子。
克丽丝特的脚踝肿了起来，脚底滴滴鲜血流下，还洒上了些灰尘和泥土，与白皙的肌肤对比，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多尔多尼的双臂隐隐颤抖，他故作轻松的说道：“但没问题，我可以搞定这一切。”
“多尔多尼，先走吧。”克丽丝特露出一个脆弱的笑容：“我休息一下就会赶上你的，相信我...”
“奥冈尔家族可没有抛下妻子独自逃生的蠢货！”
可他的手臂还是在颤抖，从未锻炼过的，如女人一样的纤细手臂没有一点肌肉，仅仅是抱起妻子这个动作就花费了他几乎所有的力气。
但即使如此，多尔多尼还是沉重的迈着步子，在废墟上穿行。
他不是什么好家伙，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虽然平常会用慈善捐款来为自己打造一个好形象，但...谁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呢？慈善捐款？不过是为了躲税罢了。
可唯有一件事是他无法忍受的，唯有一个人，是多尔多尼哪怕豁出生命也不愿放弃的！
“克丽丝特...”多尔多尼快速奔跑起来，早一点离开这里他就能早一点放下自己的妻子。他拼命跑着，过去爱惜的订制皮鞋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如果是之前，他会心疼的蹲下身，叫一辆车回家，为这双皮鞋擦上昂贵的鞋油。可现在...
去他妈的吧。
克丽丝特的眉毛颤动了一下，怯生生张开。淡绿色的眼睛就像是一块美丽的翡翠，就如...初见时那样。
“圣诞快乐，克丽丝特。”多尔多尼如此说道。他拼命迈着发麻的大腿，看到了妻子脖颈上那根美丽的项链。
正如他的妻子一样迷人。
“圣诞快乐，多尔多尼！”克丽丝特笑了起来，笑容比太阳还要闪亮。她把脑袋贴在了自己胸膛上，纵然四周的倒塌声比爆炸还要刺耳，他也能听到妻子的小声呢喃：“我爱伱，多尼。我永远...”
记忆在这一瞬间就中止了。
回忆的时间中，多尔多尼感觉到自己下坠的趋势停住了，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捞住了他，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被网住的鱼，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但直觉告诉他，这是在帮助他。因为随着他被网住后...那股吸引自己下坠的力量也增大了。
就像是不耐烦的，摆弄着吸尘器的小孩子，在看到蚂蚁没法被吸进来后将吸力给调高了。他的身体深深陷入‘网’中，却没有任何感觉。
‘我是...死了吗？’多尔多尼想再次睁眼看看，可这次，他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克丽丝特...你在哪儿，你也在我身边吗？’他两只手不断乱挥，可...什么都碰不到。
没有声音，没有物体，甚至连背后的‘网’也不过是自己虚幻的想象。多尔多尼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泥沼，被封闭了五感，除去还能指使的四肢外，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他存在了。
他开始从回忆中发掘更多的东西来帮助自己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间。他和孩子们的圣诞，与克丽丝特的初遇，小时候第一次犯错被父亲严厉的教导...可回忆越漫长，痛苦就越多。
‘这种鬼日子还要到什么时候！’因为长时间的漂泊，多尔多尼感觉自己的身上都有了些刺痛：‘天堂呢？哪怕是地狱也好，把我从这儿放出去...把我从这儿放出去！’
万幸，他的祈祷似乎真的感动了神灵。多尔多尼感到身后的网动了一下，随后，网开始向上升起，带着他们这些鱼儿远离海洋。
拖拽的力量越来越大，让他几乎有了一种网会被撕裂的感觉。可网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伴着一声‘啵儿’的出水声，多尔多尼猛地睁开了眼！
“我这是...”他虚弱的张开嗓子：“在哪儿？”
“感谢上帝！”
一阵香风吹过，多尔多尼下意识的张开了怀抱，看到克丽丝特扑到了自己身上。他呻吟着摔倒在地上，仅此一下，他就觉得自己的腰快断了：“克丽丝特...这是在哪儿？”
“哥谭市政府，多尼。”克丽丝特的眼睛中带着泪光：“我们死了...你还记得吗，我们死了？”
“我们死了？”
刚刚那些模糊，有些不清晰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多尔多尼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我们死了！？不，我还有那么多的信托基金，我还没给孩子们铺好路，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死呢！”
“你，还有你，你也死了吗，克丽丝特！”多尔多尼看着眼前眼含泪水的妻子，把住了她的肩膀：“不，你该上天堂的，你怎么能跟着我一起...”
“多尼，清醒一点！”克丽丝特并没有对老公的行为感到诧异，因为她刚苏醒时比这还要疯狂。她知道，丈夫现在最需要的是安慰，所以她直接把脸凑了上去，在喧闹中，深深一吻。
等到亲吻结束后，多尔多尼也清醒了过来。他牵着自己的妻子站起身，环视四周：太多熟人在这里了，有许多是他都不得不小心奉承的家伙。还有一些看起来就很穷的泥腿子，他们有的躺在地上，有的穿梭在人群中。
“我们被复活了？”多尔多尼的声音仍旧有些不敢置信：“上帝啊...是蝙蝠侠那个家伙干的吗？”
多尔多尼能想到的，有能力也有意愿复活他们的人也只有蝙蝠侠了。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古板惊悚的蝙蝠怪胎，但如果真的是他复活自己...
可这个想法还没在脑袋里转一圈就被妻子否定了：“不，不是他，多尼。”
“你还记得你刚刚说的是什么吗？”克丽丝特的眼神中带着雾气，又有多尔多尼从未见过的兴奋和虔诚。
“感谢...上帝？”他喃喃道。
“没错，多尼！”克丽丝特的笑容十分甜美，她高声大喊着：“感谢上帝，同胞们！让我们在此时此夜，赞美我们的主，感谢他给予了我们第二次生命，将我们从那不洁的黑暗之中拯救出来！”
“感谢上帝！”
回应之声如浪潮，层层叠叠。多尔多尼看着所有人都高声大喊起来。那贫穷的，富有的，帅气的，丑陋的，曾信的亦或不曾信的...都握紧拳头，狂热的举向天空。
就连多尔多尼都不自觉地举起了拳头，跟着他们一起大喊：“感谢...上帝！”
这是神迹。多尔多尼的心中翻滚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那爱的人还活着，脖子上仍然带着自己挂上去的项链...他第一次，那么专注，那么用心的赞美着，欢呼着。
‘感谢...上帝！’
而被他们赞美的上帝呢？他正在萨巴蒂诺庄园，瘫在沙发上打盹呢！
沙发被分成了两部分，焰占据了大概三分之一。她蜷缩着身体，脚丫子脚一动一动的，打着小小的呼噜，似乎睡了好长时间了。
另一半是大刺刺躺在上面的赵明。他的形象...如果被那些赞美他的人看到恐怕会三观崩碎。他撸起了裤腿和袖口，一只脚挂在沙发上，耷拉到另一边，另一只盘着，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弓形。他的脑袋垂向地面，整个人倒过来，占据了大半个沙发。
奇形怪状。
“如果让员工看到你现在样子的话，你身为老板的威严可就一点儿都剩不下了。”
白皙的手捏着葡萄，送进了赵明的嘴巴中。冰凉，微甜，略带涩味儿...果皮都没吐，赵明舌头转了一圈，就把葡萄吞进了肚子里。
“反正就只有你能看到嘛。”虚弱的赵明嘿嘿的笑着，摸了摸安吉拉的小手，收获了大管家的一个白眼。
“巨凶兽怎么样了？”没聊几句，赵明又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坠落的巨凶兽没有死亡，这点他百分百确定...把整颗地球压在他身上都不会死，从太空中摔下来能有什么事？一场大爆炸干掉一个虚弱的全能宇宙级敌人，别扯了。
你这爆炸是那种能操纵过去、逆转时光的彼岸古老者自爆吗？
“还没有侦测到。”安吉拉摇了摇头，又捏起来一颗荔枝：“因为你们的战斗，整个近地轨道的监控卫星都受到了波及，各国正在加紧抢修...仅剩的卫星也只能监控极少的地方，最后的画面，只有这个。”
说着，安吉拉的手上亮出蓝色微光。五根蓝线从她的五根手指上延伸出来，在空中凭空投影出一幅画面：那是一团氤氲的黑雾，白云在他身边闪过，快速接近地面。
片刻后，一道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赵明挑了挑眉：“超人？”
“他想去帮你的，在安置了被救出来的孩子后。”安吉拉点了点头：“但你们的战斗结束的有些快，他还没来得及飞出地球。”
画面继续，超人眼中涌现红光，片刻后，热射线喷涌而出。可刚刚接近，高温的热射线就被雾气掀起的一根触手挡了下来。
一声极其细微的虚弱咆哮响起，几秒后，黑雾猛然一闪，消失不见。超人在空中搜索了几圈后，也离开了现场。
“他变得成熟了一些。”赵明看着先手热射线打招呼的超人，稍微有些欣慰：“在我过去的记忆中，这是一个飞上去贴身肉搏的主。也不知道是...妻子的死亡让他变得成熟，还是父亲的责任让他长大了。”
小镇男孩或许不再是小镇男孩，而是小镇男人了。可惜的是，赵明真的没有救下露易丝。
她的灵魂被黑暗能量污染了，他只救下了那个可怜的小婴儿，被超人起名为莱拉的小家伙。
“对了！”赵明突然想起了某个异世界来客，怪不得他觉得这么安静，焰睡着了，另一个喜欢上蹿下跳的家伙呢：“科拉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去...”
“她现在在哥谭市政府帮忙开导那些死而复生的人，顺便检查一下他们的身上有没有隐藏着什么隐患，顶替了我的工作。”
屋门被推开，一双湿漉漉的鞋子踩着脚印走了进来。蝙蝠摘下头盔，蓝色的眼睛定定的向前看着。
看着那个瘫在沙发上，一副虚弱模样的男人。
“我拜托她的，因为我跟你还有些话要说。我们还得进行...那场未完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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