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谭夫人生辰那日，谭元清已经嫁给了五皇子，若是运道好的话，将来说不准还能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想要巴结的人自然不少。
如今谭楚两家早已撕破脸，就算谭正父子人品端方，从未出手陷害，但家中的女眷一而再再而三的使出阴谋诡计，薛素不信他们一无所知，只不过碍于某些原因，纵容着罢了。既然如此，何必上赶着巴结，早些划清界限才是正理。
心里存着这样的想法，薛素自然不会去寿宴凑热闹，只让许呈带着药粉，装扮成小厮的模样混进去。
颜如玉中有一种碧玉膏，能够驱虫止痒，活血化瘀，虽不能起到美容养颜之功，但在围场时蚊虫众多，高门大户的女眷本就保养得宜，在草垛子里呆着，被叮咬的万分凄惨，因此有不少人对此物赞不绝口，尤其是翰林学士的夫人吴氏，从行宫回来后，更是成了私馆的常客。
碧玉膏之所以有这种功效，是由于配制时添了一味药材，此物的汁水能驱虫，但表皮却有完全相反的效果，稍微碰一下，那股麻痒的感觉简直能渗入骨髓，让人恨不得将皮肉都给抓烂了，等到半个时辰后，才会慢慢缓解。
炮制碧玉膏时，这种药粉也弄出了不少，全都放在桐花巷的库房中，许呈拿了一瓶，不必费心费力的筹谋，只要将此物洒在谭夫人的衣衫上，谭府就热闹了。
此刻楚清河早已戴上了闫濯送来的人皮面具，俊朗逼人的面庞变得十分普通，不过他肩膀宽阔，脊背挺得笔直，不论站在何处都好似一杆标枪，气势不凡。
侯府中有一处水池，养了不少锦鲤，色泽鲜亮，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薛素本就是商人，最喜欢这些吉利的东西，手里抓着一把鱼食，时不时抛入水中，引得锦鲤纷纷来抢。
“方才许呈已经离开了，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过来。”因周围没有旁人，楚清河也没有避讳什么。
春兰倒了一碗茶，瞥了这侍卫一眼，不明白主子为何对他青眼有加，难道是因为此人生的像已逝的侯爷，爱屋及乌，才会如此？
“这会儿不能去谭府凑凑热闹，还真是可惜的很，听说五皇子跟皇子妃都会过去，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身份尊贵的宾客，这场寿宴排场极大，但想要收场，怕是有些难了。”
自己炮制的药粉，效果究竟如何，没有人会比薛素更清楚，谭夫人几次三番的陷害，如今让她名誉扫地，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前几日摘下来的桂花经过蒸煮后，刚刚析出花油，薛素又特地问了问闫濯，在其中加了不少药材的汁水，如今正放在地窖中窨着，过几日颜如玉重新开张，再将头油送过去也不迟。
私馆中还有不少冗杂的事情，现下都是莲生在打理，有时春兰秋菊也会帮上一把，由于重新开张的缘故，店铺中活计不少，薛素摆了摆手，让她们出府打点。
身畔只剩下楚清河一人，女人微抬下颚，抿唇问，“闫大夫施针也有几日了，侯爷感觉如何？是否能想起来以前发生过的事情？”
每次诊治时，都带来无与伦比的疼痛，那种折磨如同不见血的刀，生生刮去他的血肉，亏得楚清河意志比常人强上许多，否则根本熬不过去。
不过闫濯还是有真本事的，这几日他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往日的画面，不是在血满黄沙的战场，就是在芙蓉香暖的床帐。鹰眸紧盯着女人那张玉白小脸儿，见四下无人，楚清河心里痒的厉害，大步走到跟前，两指捏住下颚，对着柔润的唇瓣狠狠吻了下去。
因憋了太久，他心中积聚了不少火气，力道用的也大了些。
薛素嘴里溢出呜呜的哼唧声，粉拳一下下捶打男人的胸口，偏这人生了一身腱子肉，就算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依旧没有任何用处，反而将掌心捶的又红又肿。
等楚清河松了口，薛素只觉得唇瓣火辣辣的疼，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闫大夫说的话，侯爷莫不是全都忘在脑后了？你的身体不能有任何闪失，若是敦伦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闫濯送来的人皮面具虽然不差，但贴在面上，看起来仍觉得古怪，以往瞧见那张脸，薛素还能觉得顺眼些，但现在却不同了。
男人的猿臂不住下滑，搂住了纤细的腰肢，反反复复地丈量着，即使隔着数层衣衫，依旧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
“闫大夫只说不能精气外泄，到底泄没泄，你还不清楚吗？”薄唇紧贴着耳廓，楚清河幽幽开口。
听到这么一句，女人面颊涨红，好似血桃一般，她一把将人推开，冷声开口，“许呈去了谭府，你去查查消息，看事情办的如何了。”
说罢，薛素翻身从软椅上下来，看都不看洒了一地的鱼食，快步往主卧的方向走。
*
谭府。
谭正身为户部尚书，身份本就不低，先前还将楚清河笼络在手，那人掌握着二十万大军，权势赫赫，即便出身不高，却是一把万分好用的刀刃。辅国侯坠崖身亡后，不少人以为谭家要走下坡路，岂料谭元清是个本事的，成了五皇子的正妃，也不差什么了。
满朝官员就算不卖谭正的面子，看在五皇子的份上，也得来此参加生辰宴。
为了避免冲撞女客失了规矩，男席与女席彻底分开，五皇子与谭元清坐在主位上，男人俊逸非凡，满身贵气，女人清丽如仙，眸光灿灿，这一对夫妻紧紧挨着，恍若神仙眷侣一般。
见女儿得偿所愿，谭夫人眼底的笑意几乎藏不住了，她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面颊透出极为康健的红润之色。
但好景不长，她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痒。
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失礼，谭夫人银牙紧咬，并没有伸手抠挠，她眉头皱成一团，浑身也紧紧绷着，那副模样委实有些奇怪。
谭元清微微躬身，覆在母亲耳畔轻轻问了一句，“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坦，为何面色这般难看？”
谭夫人本以为忍上片刻，那股突如其来的痒意便会尽数消散，但事情远没有她预想的那般顺利，磨人的搔痒一开始只停留在皮肉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竟好似逐渐渗入到骨血之中，她嘴唇轻轻颤抖，答道：
“我身子痒的厉害，仿佛有千百只虫子钻进了衣裳里，十分难受。”
今日的寿宴是谭元清一手操办的，除了为谭家长脸之外，还有其他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随着陛下身体日益衰弱，将许多朝政交予太子，若是五皇子再不争的话，日后便没有争夺的机会了。此刻来到谭家的宾客，很有可能被拉拢到己方的阵营中，若是在他们面前丢了脸面，五皇子定会动怒。
“娘，您再忍忍，最多一个时辰，宴席便会结束……”
谭夫人何尝不知这场寿宴的重要性？她强忍住体内汹涌的痒意，缓缓点头，为了容光焕发，她在面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现下与豆大的汗珠儿混合在一起，汇成小股滚滚而落，面上红白交织，实在称不上体面。
她紧紧攥着帕子，因力道用的过大，手背上迸起条条青筋，眼底也露出几分狰狞之色。
众人心觉奇怪，纷纷将目光投注在谭夫人身上。见此情形，谭元清心里甭提有多着急了，犹豫着要不要将母亲送回房歇着，只是这样的话，寿宴必须提前结束，虎头蛇尾走了一遭，当真让人憋气的很。
谭家父子俩也注意到对面的状况，谭必行放下手中的酒盏，语带焦虑的道，“母亲的身体明显不太爽利，儿子先送她回房吧。”
谭正瞥了一眼坐在主位的俊美男子，暗暗叹息，“今日的寿宴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若你母亲提前离席，五皇子怕是不会痛快。”
“他的想法岂有母亲的身体重要?我看元清是鬼迷了心窍，非要嫁给五皇子，一旦卷入夺嫡之争，想要保全己身，更是难上加难。”
谭必行的性子随了谭正，总是大道直行，不喜那些阴谋诡计；但谭家的女眷却全然不同，最爱的便是以阴私手段为自己牟利，就算踩着旁人的尸首才能爬上高位，她们也不会有任何愧疚。
正思索着，席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只见仪态端庄的贵妇，此时此刻如同疯魔了一般，一把将案几上的杯盘碗碟全都扫了下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而后她跌坐在地，双手抠挠着身体，不断打滚。
这副不堪入目的丑态，与蠕动的蛆虫别无二致，配上谭夫人口中一叠声的痛呼，令所有人震惊不已。
谭元清瞳孔紧缩，心底涌起一阵阵绝望，母亲在所有宾客面前丢了脸面，不止让谭家声名扫地，五皇子也跟着受到牵连，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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