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说：“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我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已经很失败，假如还将你拖下水的话，那就不只是失败了。”
李伟是个真男儿。
花如练告诉自己，不能心虚，要坚持，权当自己是为人民谋福利，虽然她真的还没有这种社会责任感，她也贪生怕死。
她说：“你不说出来的话，怎知道是把我拖下水，而不是我把你拉上岸？”
李伟不以为然，说：“你还想看什么电影？我们一起看大话西游，如何？”
花如练不随他，说：“你如果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不肯拿出来和我一起商量，那我们的结局，也只会像大话西游一样。你以为，你有事我没事的话，我就会过得好吗？我虽然贪图安稳的日子，但也是愿意和你亡命天涯的，假如我的安稳日子没有你的参与，那对我来说有什么意思？”
李伟没有想到从阳会说这样的话，他感动。
花如练撒起娇来：“一人计短两人两人计长。你不要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安什么事才是为我好，你都没有问过我，对我来说怎样才是真的好。对我来说，能和你一起，相知相伴同生共死，于愿已足。你如果不愿意和我一起面对，那么就相当于从来没有把我当过是能和你并肩作战一起面对问题的人。还是说，在你心目中，我其实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慢慢地，她的语气从撒娇变成生气的质疑。一层一层地接连打过来，完全不留给李伟找到空子的地方。
李伟听了，抱紧花如练，说：“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的。”
“那是怎样？你今天不告诉我，我就认为是这样。”花如练紧紧相逼，软硬兼施。
李伟默不作声。
花如练使出杀手锏：“好好好，你不告诉我的话，别指望我会理你，你如果觉得那样是为了我好，那我就没必要继续留在你身边了。我现在就走。”花如练生气地去开门。
李伟赶紧追上来拉住她：“你不能走，你一走，孙猴子就会杀了你。”
“我情愿被他杀了，也不要这样留在你身边。”花如练硬要开门。
李伟举起双手，说：“好了好了，我投降，你回来吧，我都告诉你。”
花如练露出胜利微笑，但一转过脸来，还是余气未消的样子。
李伟坐到沙发上，说：“我这次偷了的，是印版。”
终于说到印版了。
她问：“什么印版？”
“仿真度极高的人民币印版。”
花如练作出惊讶的表情，但这种表情她没停留超过一秒，她说：“你们这是大罪，难怪孙猴子要灭我口，难怪警方……”
李伟说：“我知道警方放出天使之泪是为了引我出来。”
“那你还去？”
“做我们这行，有时候最喜欢较劲，越是刺激，越想挑战。”李伟说。
花如练扫了扫自己头发，叹气。问：“现在印版在孙猴子手上？”
“是的，整件事，其实他一早就在策划，那个找我们去偷印版的人，一开始以为是利用了我们，后来无意中才发现自己被我们利用了，一则是恼羞成怒，二则是为了自保，去警局自首了，供出了我的名字。然后师傅整个人都变得谨慎了。”
花如练说：“我觉得其实你是有良知的人，你人品是好的，你也能明辨是非，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师命难违。”李伟只是说。
“所以，即使是他让你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你都会去做？那你和被坏人驱使的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我不情愿的，但是，在情，那个人对我有养育之恩，在私，我们这么多年作案的证据，他其实都已经收集了。”
“这种人，你还跟他谈情义？”
“就算我可以不考虑他，那宗哥呢？红姐呢？他们自始至终都是真心为我好的，只是，她们会和师傅统一战线，他们都觉得我是异类，但又不得不依附我的偷技。”
“那是宗哥和红姐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已经成年，他们应该有自己的是非对错判断，假如他们还这样选择的话，那就要为自己的选择埋单，而这些，无需让你来背负。”
李伟声音低下来：“从来，感情都不是讲理的。”
他说得极是，花如练深表赞同。
李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花如练说：“为什么你做所有事都是先想别人？为什么你不能为自己想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为自己一次不行吗？”
李伟埋首，说：“如果我做了会良心不安，难道也算是为了自己吗？”
花如练叹气。她坐在李伟身边，随后说：“我有个皆大欢喜的办法。”
“你说。”
“你去把印版偷回来，神不知鬼不觉送回到警局去。”花如练建议。
李伟抬起头来，说：“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但这样做，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追究。”
“在法律上，在程序上，应该是要追究的，但至少印版回来了，压力没那么大了，用来追究的警力也不会那么大了。而且，万一他们真的有本事找到你们，要追究起来，也会从轻发落啊。你难道没有想过吗？当印版只是一块送到警局的印版，那它其实没有发挥过任何负面作用，毕竟造印版的人不是你们，你们送还回来，说不定还有功。可是，当印版真的在你们手上印出假钞了，流放到市场上了，这一切，性质就变了。”花如练分析。
李伟似乎被说动，他站了起来，来回踱步，说：“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如何保证皆大欢喜？如何让警方不计较？”
“你可以去找警方谈条件。”花如练说。
“好，就算谈妥了，但是怎么从师父那里偷回来，都是一个问题，要知道，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从来只有他能偷别人的，就没有别人能偷他的。”
“说不定你可以青出于蓝，他在这方面，兴许只是经验老到，而你，可能是真的有天分，在天分面前，经验有时候可能是不堪一击的。”花如练说。
李伟来回踱步：“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花如练去煮水泡茶。
李伟忽然问：“从阳，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展厅？你貌似对天使之泪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啊，真的天使之泪挂在你脖子上也没能让你疯狂。”
花如练先将水壶放下，知道他有点疑心了，说：“我是偶尔在新闻上看到展览信息，其实吸引我的不是天使之泪，是年三十晚。我是孤儿，最怕过年过节了，尤其是大节，想忘都忘不了，全世界的人都会提醒你，大年三十，我是没有团圆饭吃的，干脆去找些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活动。”
李伟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他很明白花如练的感受。
花如练猜自己已经过关了，她继续说：“如果那晚我没有去，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认识你？”
李伟把下巴放在花如练肩膀上，说：“从阳，认识了我，你会后悔吗？”
花如练将水壶拿去客厅，说：“可后悔了，后悔没有早一点遇见你。”
李伟就一直抱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他一定是一个缺爱的人，现在觉得遇到爱了，就把所有积压的能量全部拿了出来。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积压了太久，一旦爆发，犹如火山。
李伟笑嘻嘻，说：“谁会想到呢？我因此而遇到了一生挚爱。”
一生？未免言之过早。
这次，花如练主动去亲他，就蜻蜓点水，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
任务需要，不能过度吝啬。
李伟问：“假如，我谈判不成功，又被警方捉住了，要去坐牢了，怎么办？”
花如练将水壶中热水倒出来冲洗酒店里的茶具，说：“陪你一起坐或者等你出来，你选一样。”
李伟又把她再度抱紧，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花如练问：“这个计划里，我可以帮到你什么？”
“你只需保证你自己安全。”李伟说着，不知为何，忽然拉开窗帘。
不拉还好，一拉，立马又将窗帘拉上，说：“怎么会有警察？”
花如练想，等一下一定要设法发信息出去让警察们注意一下了，这李伟不是一般的敏锐。
花如练说：“我看看。”她也去拉开窗帘。
李伟制止住了，说：“不应该，我这种方法，连师父都可以甩掉，怎么就甩不了警察？他们已经跟足我们一路了。”
花如练没想到李伟这么厉害。她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警察？”
“虽然穿的是便服，也有各种角色乔装，但始终不是真正的小贩就不是真正的小贩，不是真正的保安就不是真正的保安。眼神总是忍不住四处搜刮，根本不会安心工作。”李伟说。
实在是太犀利了。
此刻，花如练不知要说些什么才能撇开怀疑。
李伟开始分析：“跟踪了我这么久，分明已经找到我真实的存在了，却迟迟不动手？为的是什么？还有，明明被我甩开了，我找的酒店也算是无迹可寻了，他们却还能断断续续跟上？”
花如练知道，那是因为她体内的定位胶囊。
李伟越是分析，花如练越是心虚。
李伟忽然对着花如练说：“你身上有追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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