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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飞的脑子嗡嗡作响,感觉玉秋露的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在这片刻之瞬,仿佛时间变得很长。

他有从容的机会,仔细回味着老校长刚才的举动。

……

老校长会不会把他当成了父亲陆有志?

因为他们父子二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老校长明明能叫出“陆有志”的名字,为什么到了耳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里为什么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他是生病了?还是故意的?

他在手心里不停地写一个“离”字,难道是让他离开这里吗?

……

这时,老校长的“疯病”渐渐平息了下来。因为刚刚医生和护士给他打了镇静剂。

“让他先睡会儿吧。”

医生和校长说完,又给陆飞的耳朵做了一番消毒处理,在确认伤情无碍后,医生转身和护士离开了房间。

而两个负责保卫的平头青年也在校长示意下,离开了。

屋内除了进入睡眠的老校长,就剩下秋校长、玉秋露,还有陆飞三个人。

玉秋露同校长说明了陆飞的来意。

秋校长笑着点点头,露出长辈般的慈祥:

“陆飞,宿舍都安顿好了吧?课程选好了吗?”

陆飞礼貌性地点头微笑,“安顿好了。课程还没定。等上完一周的课,再定不迟。”说完这句时,陆飞朝玉秋露瞥了一眼,发现她非常肯定地朝着自己点头微笑。

“哦,很好。你找老校长,怕是得不到你想知道的真相。”秋校长斜过身子,用手指着被绑在床上的老人,“他疯了很久了。当年你父亲出海的遭遇,只有他知道。可惜,你得等到他清醒的时候。而他清醒的时间一年加起来也超不过半个小时。”

陆飞失望地看着昏睡过去的老人。他头发已经全白,不知有多久没有理过了。蓬乱的长发,遮过他的额头和一只眼睛,顺着床边耷拉下来。身上穿着病号服,残留着秽物留下的干渍。一双苍老干皮的脚,裸露在外面。一只苍蝇在脚趾缝间,不停地飞来飞去。

陆飞想起老校长刚才第一眼见到他时,惊喜又慈爱的眼神,内心升起一阵酸楚。

他对面前穿着精致得体,气度不凡的秋校长,内心生出极度的厌恶,然而却也不得不悄悄把这种情绪隐藏起来。

“嗯,谢谢秋校长,那我就等他清醒的时候再来。打扰了。”

陆飞转身要离开。

不曾想,秋校长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陆飞目光迎面撞上秋校长的凌厉眼神,他的心中骤然生出莫名的紧张。

“不过,老头子刚才似乎把你当成你爹陆有志了。那一瞬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秋校长把手抄到背后,绕着陆飞来回踱步。

就连玉秋露的脸色也现出一丝丝紧张的苍白。

整个屋内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一般。

陆飞掩饰住不安,心中一横,微微抬起眼皮,立马换了一副坚毅的表情,他的目光此刻正勇敢地与秋校长的眼神发生着对峙。

“我只记得被他莫名其妙地咬伤了耳朵。”陆飞恶狠狠地咬牙说道,他故意瞥向床上的老头,眼神里表现出怒火。

秋校长的眼神闪过一丝怀疑,又问道:“他没同你讲什么?我们可看见你的耳朵离他很近……”

“没有。”陆飞摇摇头,“我以为他要同我讲什么,没想到他想咬我的耳朵。”他顺势抬起手,做了个捂耳朵的动作。

“嗯。”秋校长满意地点点头。

玉秋露紧张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

她适时地走了过来,一把挽住陆飞的胳膊,“走吧,等老校长清醒过来的时候,秋校长会通知你的。”

她说完这句时,又转头娇滴滴地叫了声“秋校长”,然后摆摆手,说道:我们走啦。

然后就把陆飞拽离了木屋。

陆飞能感觉到刚才的气氛让玉秋露非常局促不安。

更让他觉得离校不仅仅是一所学校,特种教学不过是其冰山一角。

玉秋露拉着陆飞走出了很远,这才放慢脚步。

她转过头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涨红的脸颊慢慢恢复成正常颜色:“哎呀,刚才我都紧张死了!生怕老校长真悄悄告诉你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什么意思?”陆飞似乎能感受到玉秋露对他的善意,然而他更在意是,该如何理解木屋内发生的事情。

“老校长出海回来后,就变成了疯疯癫癫的状态。后来,上级部门就派了姓秋的校长来。”

她前后左右看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这个秋校长特别难伺候,而且疑心重,对人苛刻,我们都怕了他了。”

她突然叹气,不无惋惜地说道:

“可怜了老校长,被他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折磨?你是说他故意把老校长绑在床上?”陆飞心里一惊,问道。

“嘘!小声点儿!”玉秋露拽着陆飞的胳膊,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

路过操场时,陆飞发现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想必都进了山洞。

“秋校长来了以后,上级部门同时还派了四名调查员,协同调查当年三人出海的事情。他们怀疑老校长隐瞒了事实,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逼他说出真相……”

陆飞无比惊讶地看着玉秋露,“你是说,他们把老校长当成犯人了?”

玉秋露连连摆手,“你小声点儿,要不是看在你爹陆有志的份儿上,我才不和你讲这么多呢!”

但她并非一个能守口如瓶的女人,依然喋喋不休地抱怨道:“当年所有涉事者,出海的,不出海的,但凡跟这件事情沾点儿边儿,都受到了严格的审查,当然你父亲是首当其冲……”

玉秋露的话,让陆飞心中惊惧不已。

他吐了吐舌头,不再追问。

父亲从来没跟家人提起过这些经历,也不知道他遭受了哪些不堪不公的对待。

玉秋露告诉他,三人出海小组当年铩羽而归,一个失踪,一个疯癫,一个内力全无。

在当年,出海寻珠这件事,被当作重大的安全事故。

上级派出调查组一直调查真相,而这个真相也如同雾里看花,十几年过去了,调查依然没有形成最终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