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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小伟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杀了涂廷能害怕吗?不,他一点都不害怕,从八岁那年开始,想杀他的心与日俱增。

如今真的杀了他了,说什么内心空虚都是假的,他只有大仇得报的畅快。

若非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呆若木鸡的坐在窗前,大概还是第一次杀人,无法从这种情绪中缓过来吧。

手机响起叮咚一声,是女朋友发来的信息:小伟,你别着急,彩礼的事我找爸妈再商量商量,三金就先不买了,婚庆也不办了,能省两三万呢。实在不行,咱们再等两年结婚也可以啊!

涂小伟石化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松缓下来,拿出手机给女朋友回复:对不起了容容,我是个没有以后的人,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找到那个让你幸福的丈夫。

女朋友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了:你说什么呢,咱们都谈婚论嫁了。

小伟,你别这样,我害怕!

小伟,你先接电话好吗?

女朋友一连打个好多电话,都没人接听。

就在涂小伟想打报警电话自首的时候,手机上的云台上闪起连线请求。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通过浣熊平台找他?涂小伟打开了浣熊平台,有些惊讶的看着庄周梦蝶的来线请求,到了这一步,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杀父凶案已经东窗事发了。

本来很想点挂断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还是接通了向晚的连线。

直播间出现有涂小伟的第三个分屏,弹幕立刻热闹起来了。

“这是和杀人凶手Facetoface了吗?”

“其实仔细看看,涂莉莉和涂小伟长得还是很像的,两人都很像涂廷能这个父亲。”

“这样清秀的小哥哥,真的杀人了吗?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父亲?”

涂小伟看到弹幕上的评论,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已经被庄周梦蝶洞悉,至于狡辩的情绪从始至终都未产生,麻木的神情和动作因为这通连线而复苏,拿起玻璃茶几上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弹幕依旧滚动的厉害,出现各种评论语句,但另外两个直播间却是安安静静的等待他解释,莫兰和涂莉莉看着涂小伟一脸愤恨,母女两个抽泣的哭声是三个直播间里唯一的音调。

向晚见涂小伟没有开口的打算,只能先开口道:“涂小伟,真不打算将心里的委屈说说吗?”

涂小伟依旧沉默。

这些隐藏在心里已久的结早就缠绕难解,多年的寄人篱下生活和工作上戴着的一张假面,让他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他的一生都在受苦,他就像是被诅咒的人,不配得到幸福。

见他始终没有开口的打算,向晚也不强人所难,这一卦她已经完成了委托,让事主莫兰和涂莉莉知道了涂廷能的位置和死亡:“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挂断直播了。”

至于涂小伟亲手弑父,早已在向晚试着连线涂小伟账号的时候由莫兰报警,现在警方也在抓捕涂小伟的路上。

“等等!”涂小伟终于主动说话,阻止了向晚的挂断。

将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才开口道:“我从小就和妈妈相依为命,从有记忆开始,涂廷能这个父亲的角色就一直缺席,偶尔回来要么将家当旅馆,要么伸手和我妈要钱去赌博,六岁那年,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将在外面的女人带到我妈面前。最后家里吵的不可开交,我妈和我爸大打出手,砸坏了我爸手机,也赶跑了那个女人。”

“后来爷爷奶奶说和,几个姑姑们押着涂廷能写了保证书,保证以后会和我妈好好过日子,会好好照顾这个家。我妈虽然生气涂廷能以前的所作所为,却为了我也愿意将就,第二天一家准备吃一个团圆饭,我妈早早的起床,亲了我的额头让我乖乖睡觉,她去上街买菜,回来还会给我带最爱吃的肉包子。”

说完这些,涂小伟用干燥的大手擦拭了眼角的泪水:“这一去她就再也没回来,骑车途中被一辆大货车卷入车轮下,被压得有些身体组织还要用铲子铲才行,她没有等到涂廷能收心的这天,也没有等到给我健全家庭的这天,却让我在这一天失去了母亲,我没有妈妈了!”

“从此后在我哭闹,生病,委屈的时候,再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和声声温柔的话语来疼着我护着我哄着我。最讽刺的是写了保证书的涂廷能拿着我妈的车祸赔偿款再次离家不见人影,亲戚家谁都不愿意照顾我,最后还是我爷爷奶奶以死相逼小姑,才让小姑家收留了我。”

“我过了十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初中毕业后没有继续上高中,不久后就进入社会工作,工地的小工,餐馆的服务员,商场里的保安都干过,最疯狂的一次是一天上三个班,让自己忙的思考时间都没有。”

“这十多年里,这个间接害死妻子,对儿子不闻不问的男人却摇身一变成了服装厂的老板,风风光光的带着后娶的老婆和女儿回来了,家里亲戚都围着他们一家转,都忘记了十几年前我妈那个苦命的女人。那时候我恨他,却没想过要杀了他,他不在乎我,我也不关注他。缺席了我生活那么多年,如今各过各的也挺好。”

“如果不是这次即将和女朋友结婚,我也不会找上他!他的财产我一分也不会觊觎,可我妈那年车祸离世时,大车司机赔偿了八十万,因为那会我未成年,所以钱都被他这个法定监护人带走。如今我成年了,只想拿回妈妈用命给我换来的那一部分,可他宁可花二十万给女儿买钢琴,也不愿意拿出我的那一部分让我结婚,还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侮辱我和我妈,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做错。”

“用刀捅进他脖子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我看着他那副臃肿的身体不可置信的捂住血流成河的脖子后退,他想夺目而出,可我只需要简单的靠在门上就足以让他一丝力气都用不了。尸体被我用床单包住塞进了床垫下方,和这个男人呆在同一空间只会让我心生烦躁,这样看不到他的脸我还能有理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