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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驶一夜,终于在次日晌午抵达汾河边的东宁渡口。

汾河以东是为齐,以西是为周。

交战期间,渡口盘查格外严格,尤其是商队货物需得反复查验,更有人趁机克扣一些,引得商人敢怒不敢言。

本该人稠物穰的东宁渡口,因着重兵把守,气氛压抑沉闷,商队也是稀稀拉拉,完全没有传言中的那般熙来攘往、繁华热闹。

梁婠亦步亦趋跟着危月。

危月似是早知晓东宁渡的盘查情况,是以到渡口前便舍了商队,只与她同行。

盘查时除了打点钱财,再未遭到什么阻拦,于此特殊时期,已算是格外顺利。

他们刚到岸边,就有人来接应,危月只同穿短打的年轻男子简单几句,便跟着他们上船。

梁婠默默观察,船外观看着有些老旧,很不起眼。

船上有不少搬货物的小工,危月带着她进了船舱。

一间昏暗的屋子,木门大开,门口还有人看守。

梁婠看危月一眼,很自觉地走进去。

屋内潮湿发霉,只留一个极小的窗子透进光,才不至于屋内一片漆黑。

梁婠寻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有人拿了绳子同危月尾随其后。

危月接过绳子蹲在梁婠面前,缚住她的手脚。

“过了这汾河,便是离了齐国。”

眼眸黑漆漆的。

梁婠平静地与他对视,微微笑了下:“是啊。”

言罢,闭上眼休息。

危月起身看她一眼,带着人转身离开,不出意料,木门朝外上了锁。

梁婠睁开眼望向窗外,船只离岸,最终驶出渡口,不论是岸边驻守的官兵,还是行人,都一点点远去。

她怔怔看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自出生起便长在齐国,活了两世却是头一次离开。

梁婠收回视线,背过身靠坐着。

她本就是要去周国的,却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前往,也算是殊途同归。

只是要见的换了人……

甲板上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自从将她丢进这间屋子,梁婠再没见过其他人,包括危月。

天彻底黑时候,船舱里已是伸手不见五指,梁婠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再睁眼却是被门口响起的开锁声惊醒。

黑暗中待久了,眼睛早已适应一切,她闭着眼假寐。

门一开,有一道光线照进来。

一个陌生面孔端着吃食走上前,看她睡着,踢了她一脚。

“醒醒,别睡了!”

梁婠一惊,睁大眼,蜷着身子往墙跟前缩了缩。

那人弯腰将饭菜扔在地上,低头看她:“你心还真大,这都能睡着?”

梁婠就着屋外的灯火瞧,有饼有时蔬,还有鱼汤。

那人瞧她发愣,捏住她的下巴:“发什么愣,吃啊!”

梁婠怯怯问了一句:“危月呢?”

那人瞪着眼睛一愣,吃的笑了:“啧啧啧,看来你二人还真有奸情。”

手劲儿很大,粗糙的手指像树皮磨得她皮肤生疼。

梁婠想要甩开他的手:“你在胡说什么?”

那人笑得更加张扬:“我问你,尾火和斗木是怎么死的?”

梁婠神情一僵,没说话。

那人恶狠狠的,目露凶光:“你可知尾火是我亲弟,危月做出这种事儿,我岂能饶他?若非主子要你,我非得送你下去同他做一对鬼鸳鸯!不过,你也别急,我自有好的招待你!”

那人说着蹲下身来,看一眼地上的吃食,端起鱼汤就给她往下灌。

他加大手劲,狞笑着:“放心,我总不会亏待你,定让他们伺候好你!”

梁婠使劲挣扎却被他钳得死死的。

鱼汤边灌边洒。

门外听到里头的挣扎声,笑着伸头往里看。

“喂,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来的人,你别不知轻重弄死了,回头可没法交差。”

灌一半洒一半,等灌完,梁婠胸前衣襟都是湿的。

那人似完成任务一般,将人往地上一扔,手在衣服上抹了两把。

听到门外人的调侃,粗声粗气:“怕什么,大不了就说是同危月殉情自尽了。”

梁婠跌在地上猛咳着。

危月死了?

那人转头看去门外,恶声恶气:“傻站着做甚?还不进来将人绑好,让他们一个一个来!”

正说着话,有人匆匆跑了进来,半蹲下附在他耳上低语几句。

那人敛了笑,低咒一声。

“你给我等着,回头再来收拾你!”

他瞧了她两眼,咬牙恨恨离开。

梁婠见人都走了,连忙将鱼汤吐出来。

听那人的意思,这些吃食里分明是加了料的。

就在这时,甲板上传来打斗声,紧接着还有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梁婠一惊,直起身,扭头往小窗户外瞧,看不见人影,却清楚闪着火光。

看一眼地上的盘子汤碗,拎起一个往地上狠狠一摔,拾起一块碎片割着绳子。

才将脚上的绳子割断,就有人提着剑冲了进来。

是危月。

“你怎样?”

他边问边帮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也不等她回答,拽着她就往船舱外去,梁婠这才看到他后背被人刺伤,鲜红的血濡湿了衣衫。

刚到船舱口,方才那个汉子带着两人冲过来。

“危月,你竟敢背叛主子!”

危月冷冷笑了:“背叛?奎木,明明是你想借机杀我,竟还找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将梁婠小心护在身后,抬起剑:“要杀就杀,少废话!”

说罢,长剑在他手上转了起来。

他们的武功不差,危月负着伤,又要护着她,渐渐有些吃力。

梁婠摸出针包,以危月为盾,瞅准时机将淬毒的毒针往他们身上扎。

奎木被戳到眼睛,捂着眼,惨叫连连。

危月并不久缠,见此拉着梁婠就往甲板上跑。

甲板上已围了一圈人,一点点逼近。

“危月,你现在立刻放下剑,束手就擒,我们会禀明主子饶你一命,你可不能一错再错啊!”

危月目光森冷盯着他们,一手死死拽着梁婠,一手紧紧握住剑。

“我生来不知何为束手就擒,你们能打得过我再说吧!”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狂妄至极!”

说罢,长剑劈头砍了下来。

危月与他们又缠斗在一起。

打斗中,他见缝插针地回头问:“妖女,你识水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