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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感觉太负罪,刘梦涵也不想,只是如今的境地也容不得她抽身了,她的夫婿,她的孩子,她的人生……

萧天霖和秦轻羽的谈话有些隐晦,似乎是不着边际,却又好似全部意有所指,让人听得如堕云雾,刘梦涵心底的隐忧逐渐变得浓重了起来。

原以为秦家只是富庶大家,现在看来,这其中的关系远比她知道的复杂,因为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其中有交易,而且是大交易,她只知道,如今皇帝年老,最大的变数就是皇位,那么她现在的夫婿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皇子屈身到如此境地?

直到画舫靠岸,她被秦轻羽牵着下了船,看着画舫再渐行渐远,她才眼底满是疑惑地看着他……

他只是淡淡道,“他们都不重要。”

刘梦涵不禁扯了扯唇瓣,问道,“这是解释,还是掩饰?”

“我希望你肚子里的孩子顺顺利利地产下,所以并不想你担心这些事情。”他道。

“可是今日还是被我遇到了,现在如果我心底没有底,会更加不安。”刘梦涵道,这是实话,尤其是在她决定留在他身边之后。

他眸光有些深沉,“如今皇帝的身体时好时坏,他想我帮他得到皇位。”

“……”倒是没想到他回答的那么坦诚直接且明了,“那你是答应了?”

“耕田之利十倍,珠玉之赢百倍,立国家之主无数倍,我没有拒绝的理由。”秦轻羽淡淡道。

刘梦涵顿了顿,这些话她知道,是吕不韦对他的父亲讲的话,“立国家之主利大,但是风险更甚,你有想过后果吗?若是成功了,后果未卜,若是失败了,后果便是定数。”

“人生在世,难得一搏。”秦轻羽还是不惊波澜的模样,“你怕吗?后悔了吗?”

刘梦涵摇摇头,“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我自然不会拂逆,我还会帮你的。”原来在心定之后,这些话真的不难说出口。

“可是你心底还是隐忧,对不对?”他道,眼底已经因为她的话,化开一律温和。

刘梦涵摇摇头,却又点点头,“第一次见萧天霖的时候,我便觉得他有些暴戾,这样的人都不大愿意相信人……他今日的意思也很明显,我想,一旦你真正意义上成了他的人,娶了他的妹妹,想必以后会减轻不少对你的猜疑。”

“所以呢?”他明知故问。

刘梦涵瞪了他一眼,眼底有微恼,“我只知道,换了任何一个人男人站在今时今日的选择上,答应都很明显。”

权势富贵和佳人,一得俱得。

“这个选择,我早就做了。如今再提,没有意义了。”他道。

她是否该为得到这样的答案而欢欣鼓舞?

早上出来散散步,刘梦涵看到丫鬟们按时捧着药去菁园,便下意识地伸手抚触自己的小腹。若说言馥雅妊娠反应较之常人要严重的太多,那么她有时候会觉得有些迷茫,总觉得心底空空落落的,感觉不到那份骨肉相连的微妙。

也曾经刻意去问了姚天意,经他诊断,确实有孕一事确实是无疑的。或许真的只是她太多疑了,这样舒舒服服没有任何不适,不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吗?难不成真的要吐得天翻地覆,无法进食才会觉得孩子是真真实实地存在,心底才会踏实吗?

不经意间,才发现自己的脚步随着丫鬟到了菁园前,她想不论如何,她都该去看看言馥雅吧?之前心底顾虑重重,可是如今她也不得不努力撅弃那一份不自在的感觉……

如是想着,脚步便跨了进去,远远地,听得一声娇嗔,“不,不要,这药好苦,人家真的不想喝了……”撒娇的意味居多了。

刘梦涵顿住了脚步,今日天气甚好,看到言馥雅已经起床坐在小院里,秦轻云捧着药碗,显然是努力在劝她按时服药。

“大夫说你的身子虚弱,胎儿如今还不稳健,这药你是一定要喝的,乖,喝了它吧,等下就凉了。”秦轻云的声音温柔,有些无奈,可是耐心十足。

刘梦涵不由地想起,那一次自己不小心得了风寒,他也是百般劝慰,只是往事不追,回忆回来也只有空空的惆怅……

言馥雅要是摇头,摸摸肚子,脸上光彩也柔和了几分,只是话语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倔强,“那大夫分明是胡说!孩子好好地在我肚子里,我自己的身体也自己知道,才没他说得那么严重!再说了,是药三分毒,天天喝药才对孩子不好呢……”

“你呀,狡辩!”秦轻云无奈地看着她,“这也算不得是药,只是帮你调理身子的补品,看你每天起来那么难受,我心底也不好过,若是可以,我便愿意替你承受了这份苦……”

言馥雅闻言,不禁顿了顿,眼底涌动的情绪有些复杂,不过随即掩唇嘻嘻一笑,笑容里似乎有释然和甜蜜。

“傻丫头,笑什么?”秦轻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言馥雅止住了笑,只是眼中笑意盈盈,“你说你愿替我承受了这生育之苦,我就想到你大着肚子的模样,一定很好玩……”

“……”秦轻云闻言,只是笑了笑,心底的痛又一点一点氤氲蔓延着……

他若是真的有随心所欲地承揽下一切的能力,他最想的还是当初若是没有这个错误……因为这个错误,如今她成了他的妻子,便也是他的责任,更何况还有他和她的孩子……

这时,似乎察觉旁边有人,眸光逡巡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身影迅速没入墙角,虽然只一眼,他还是认出来了,心绪一时涌动,几乎想举步上前,可还是忍住了,只有努力的压制……

刘梦涵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躲,或许下意识地明白了,或许言馥雅的不适有大部分的原因只是想要一个彼此的世界,没有外人的骚扰,尤其是她……

深深地吸了口气,罢了,她还是走吧,不该搅了这满园的温馨。

转身往回走,隐隐约约听到言馥雅的询问声,“相公,怎么了?那边有人吗?”

“……没什么,只是看到有只鸟飞来了,又飞走了……”

“丫头,怎么一个人偷偷躲在这里哭?”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刘梦涵不禁顿了顿,下意识地擦了擦眼泪,却发现脸上是干净的,有些懊恼,“胡说,我哪有哭?”

“哈哈――”一声笑,老头子依然故态,一手提着酒坛子在她身边坐下,“既然没有哭,那为什么要去擦眼泪?只怕是你心里已经哭了,怎么?是那小子对你不好吗?”

刘梦涵摇摇头,“不是……”眸光垂下,下意识地玩弄着自己腰间的流苏坠子,“真是心里有些难受,原以为自己是十分洒脱的人,可是很多事情心底总有痕迹,虽然我很去抹灭,可是……”

“是喜欢的人?”老头子看她眼底的忧戚,“想必不是那小子,既然你心底有人,那为何要另嫁呢?”

刘梦涵仰首看他一眼,欲言又止,难以出口,“其实我没想过要嫁给他,这一切都是天意吧。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便觉得他太深沉,甚至还有一丝惧意,我怎么都不觉得他是我想要的夫婿,可是……”

“天意?”老头子皱眉,“我看你夫妻也有些奇怪,看似相敬如宾,却也隔着一道生疏有理的冷墙,这其中莫不是还有什么差池?”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倒是风闻过那小子的事儿,想当初是千挑万选了一个才情美貌兼备的女子,似乎是姓言……”

刘梦涵看他很快可以想得通了,于是点点头,“嗯,只是没想到洞房花烛夜大家都喝醉了……”

“……”老头子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你心底的人,你原该的丈夫是这家的二少爷,难怪……难怪……”微微皱着的眉头,眼底涌动了几分微妙的情绪。

看他喃喃,刘梦涵一声叹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

“那丫头你现在的打算又是怎么样的呢?”老头子有些好奇,“丫头你也不是认命的人,不过那小子对你确实不错……”

“我知道。”刘梦涵点点头,摸摸小腹,“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或许这真的是天意吧!”

“……你为了孩子愿意接受他?”老头子眉头皱得更深了,“那倘若这个孩子根本……”

听着他的话,刘梦涵直觉得里面话中有话,下意识地追问,“根本什么?”

老头子看她如此紧张,反而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真是因为孩子而接受他吗?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话,你心底又将他置于何地?”

刘梦涵摇摇头,“有时候我会觉得对他很抱歉,我很努力地接受他,也知道他对我的好,我想我对他并非无情的。可是,每次看到轻云,看着他们夫妻恩爱,我的心还是会疼……我想,我也是个坏女人吧!”

老头子摇摇头,“一夜错失,扭转了你们整个人生,是谁都心有不甘的。如今还要你残酷地去面对那些曾经你幻想过的幸福,心会痛也会理所当然……”

刘梦涵闻言,静默不语。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够坦然地面对彼此?

老头子眼底也有所沉思,继而试探性地问道,“丫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些错误,不是无奈的天意,而是刻意的安排,那你还会逆来顺受地接受吗?”

刘梦涵有些敏感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假如今日你换了一个处境,那么你还会留步吗?只是好奇一问罢了,你无须这般敏感。”

刘梦涵摇摇头,眼底坚定,“我不接受任何人帮我安排的命运。”

“哪怕那人对你千好万好?”他再问。

“可是他也没有安排我宿命的权力,我为什么要顺着他为我既定的路走下去,哪怕千好万好,都不过一厢情愿罢了!”

老头子看着刘寒逐渐走远,眼底淡淡流溢着一种讽刺,却也是温和的,没有敌意和恶意,“我想这应该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呀……”出言,声音里有种看戏的戏谑。

这时,身后才缓缓走出一人,脸色淡然无波,只是脚步似乎有些沉重,“我想我并没有托付你这样的事情。”

“看来老头子满腔好心被当驴肝肺了……”老头子笑呵呵的,“我还以为你虽然心底明了,却还是想亲耳听到她的答复呢?”

秦轻羽眸光有些沉,“即便如此,那也只是我的私事,我虽敬你重你,可是还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事情。”

“很好。”老头子收敛了笑意,“我自不想干涉与我无关的事情,但是你也莫要忘记了我们最初的协定才好!”

秦轻羽低低道,“我自然不会忘记,只是你我之间的协定,与她无关。”

“我也希望与她无关。”老头子眸光也起了几分肃然,“我帮你做事,你帮我办事,我们两不相欠,如今我该做的几乎都做了,剩下的,便是你欠我的了!”

说完,他转身而去了,消失的迅速。

秦轻羽深吸了一口气,心底微有些沉闷,再看看那个她消失的方向,原以为单纯放任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只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变得有些复杂……

她不该被卷入这样的波流之中,只是或许在那一夜里,她的命运便难逃了……

就在这时,忽的警觉骤起,果然有暗箭刘然而来,他微微侧身,并没有大费心思去躲避,因为那暗箭并不像是夺命而来,再看去,那箭头已经射入了树身,箭身上还有一张纸条。

他那暗箭拔下,拿下字条,看到上面的字,不禁皱眉。信上的讯息,他也已经知晓,这送信之人,想必是好心,却不知道是什么人……

只是他不愿意现身,只怕这个时候早已无迹可寻了。

秦轻羽握紧了那纸条,罢了,这件事情始终是个潜在的危险,他必须首先将它处理掉!

随手将纸条毁掉,细碎的纸片犹如雪花一般飘落,他步子随上寝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刘梦涵恰好正在喝东西,看他的到来,她只是笑笑,“这是菁园送来的安胎补药,说是孕妇喝了之后真的能够镇定心神,便让厨房多熬了一份送到这里来了。”顿了顿,“我本想拒绝的,但是一来这是馥雅的一片心意,二来这些天我确实有些躁动难安,便也不好拒绝……”

秦轻羽顿了顿,“是二弟亲自送来的?”

刘梦涵一愣,然后点点头,“嗯……你生气了?”

秦轻羽摇摇头,“没有,这些天你一直也不安寝,身体虽然没有不舒服,但是伤神之后很容易伤身,这些天便留在山庄里好好休息,可好?”

“可是……”刘寒心底有些不愿,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去了,心底真的有些挂念致雅聚……

这时,看他俯身伸手抱起她,然后抢了她的位置,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恰好抚摸着她的小腹,“为了孩子,也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刘梦涵并不讨厌这样的亲昵,只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丫鬟在身边,难免脸色有些羞窘,“你……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留在这里,日子真的百无聊赖,尤其,她不是很想出去遇到不该遇的人,似乎日子真的变成了填养式的了,犹如圈猪一般,不是吃,就是睡。

这时,看到小双进来,端着安胎的补药,神色却又疑虑,欲言又止的。

刘梦涵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问道,“怎么了?这些天,怎么看你有些焦虑不安的?”

“没有。”小双摇摇头,想了想,又道,“夫人,大少爷这些天让你在山庄里休养,只是奴婢不懂,为何奴婢也不能出山庄呢?奴婢觉得好闷,想出去走走,每次都被阻挡了回来……”

刘梦涵微微皱眉,“许是这山庄里下人太少,你现在是我身边唯一伺候的人,所以大少爷才会吩咐不许你离了我出门去吧。”

“奴婢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夫人的身体一向都好,很少需要我伺候,每次我想出门,哪怕说只是周围转转,那些人都如临大敌一般……”她说着说着,最后变得自我喃喃起来。

最初,刘梦涵心底也有些疑惑,可是听她这么说,似乎里面真的隐藏了什么大秘密一般,“只是,你想出去做什么呢?”

小双点点头,似乎有些犹豫,最后才说道,“其实,奴婢很想出去是因为想去致雅聚,去那里看望钟叔,夫人也知道钟叔老了,身上毛病挺多,尤其这些天天气不好,他老人家更容易犯病,虽然都不致命,但是……”

“我知道。”刘梦涵蹙眉,“钟叔是你的……”这样看来,他们的关系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不瞒夫人说,我是孤儿,而且从小就被钟叔捡到,然后抚养成人的,我和他的感情如同亲父女一般……”小双道。

“原来如此,难怪钟叔会让你来照顾我。”刘梦涵心底下了决定,“我也想他了,今日也闲极无聊,不如我们一起出去吧。”

闻言,小双大喜,“多谢夫人。”

此时,恰好一人回来的及时,小双看到来人,赶忙低下了头,虽然看不到对方的眸光,还是觉得他视线扫过,脊背生了几分寒。

刘梦涵看到他回来了,起身道,“轻羽,你回来的正好,我想出去走走。”

秦轻羽静默地看着她,却可以感受得到她的执拗。

“我的身体很好,只是出去走走,不会有事的。”她一手抱起他的臂膀,“不许用孩子来束缚我,除非,你心底有鬼,不许我出门去!”

“……既然你喜欢,出去走走也无妨,就当散散心。”他温和道。

刘梦涵点点头,心底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不想反复地猜忌,这样真的很累……

“我们估计会在浮云山庄住一段日子,这里的仆人远不够用,你们身怀有孕,都需要照顾,一人一个丫头远远不够,只是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身边杂人太多,只是不管怎么样,为了让我安心,再带个丫鬟在身边吧!”秦轻羽淡淡道,“如此一来,小双若是一时走开,还有个照应。”

刘梦涵本想拒绝,可是看着他眼底蒙蒙的忧郁,于是点点头。

致雅聚的生意似乎有所消殆,不比以往那些热络了。

刘梦涵心底有疑虑,便去寻了钟梁,却不想此刻他竟然卧病在床,难怪小双如此紧张了。

进了房间,房间内昏昏暗暗的,隐约还飘着淡淡的药味,再看看床上的病人,面容因为病痛而清癯,就连鬓发上都多染了几分风霜白雪。

看到她的到来,钟梁挣扎着要起身,“小……小姐……”

刘梦涵心生不忍,眼泪湿了眼眶,在床沿坐下,“钟叔,你病得这么重,怎么都不让人来通知我一声呢?”

“小姐别哭,我没事的,只是这把老骨头了,难免有点病痛折磨……咳咳……”钟梁本想宽慰她,却又止不住的咳嗽。

刘梦涵按下他的身体,“你好好躺着别起来,大夫可来看过了?怎么说的?”

“小姐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大夫也开了药了,过些天就好了。”钟梁安慰她道,只是心底有些疑虑,“大小姐好些天没来致雅聚了,我几次三番让人捎信给你,无奈浮云山庄铜墙铁壁,也是徒劳,你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着了?”

“你让人捎信给我了吗?”她没收到什么信,似乎小双也被禁足了,刘梦涵心底有点郁结,随即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便低低道,“我有孕了,所以他让我静心安胎,所以许久没出来了。”

闻言,钟梁很是欢喜,只是这欢喜里又似乎隐了一份忧愁,“才觉得小姐只是个及腰高的娃娃,如今竟也做了娘亲了,时间真的犹如白驹过隙……只是小姐,你可是真的决意留在他的身边了?”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刘梦涵点点头,心底有些躁,不想多谈,随即想了什么,“钟叔,为何今天致雅聚的生意如此惨淡?”

钟梁摇摇头,不禁叹息道,“前几日,李家员外的爱妾就要被浸猪笼了,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的。”

“这与我们有何关系?”刘梦涵有些不懂。

“也不知道哪来的风言风语,说我们致雅聚藏污纳垢,暗地里专门撮合那些男盗女娼的事情。那李家爱妾最爱来的地方就是我们致雅聚,性子诚然也是*倨傲,估计是得罪了人,这才被嫁祸了。你也知道,名节之于女子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如今谁还敢往这里来呢?都怪我,病得也不是时候……”

刘梦涵不禁皱眉,“那就是说,那小妾的苟且事并没有在致雅聚被抓奸在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