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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幅画又是界域,云非渺在里面又一次感受到了化水而死的痛苦。

他以为一回生二回熟,可原来还是他不能承受之痛。

临死之前,云无涯手执浮云绘梦笔朝天画了一个祈愿符。

他希望活着的人都能好好活下去,不能沉浸在失去的痛苦之中。

他希望云家能永远传承下去,太太平平。

希望谢师兄今生的心愿来世都能实现。

最后,他希望角魔族终有一日能够驱逐出沧澜大陆,还沧澜一片太平。

云无涯清楚,最后一个心愿恐怕上天也无法帮他实现。

人死,笔落。

一抹神念飘入笔中,随着符笔一起被送回了符冢。

在此之前,云无涯的浮云绘梦笔已然有灵,笔灵缠着云无涯给它取个小名,云无涯绞尽脑汁之后的结果就是绘绘。

笔灵觉得这名字过于敷衍,但想想云无涯制作的那些叫云一一云二二云三三到云七七的纸人们,觉得云无涯的水平也就这样了,不好太勉强他。

绘绘小心翼翼地护着云无涯的那抹神念,在符冢里一等就是数千年。

“绘绘……”

云非渺下意识想叫出绘绘,却直接被送出了画境。

此时,他眼前还剩最后一幅画,画像上依旧是云家的祠堂,只是多了几个牌位。

云非渺手指轻颤,并不敢点开那幅画,可那幅画却将他吸了进去。

云非渺看见祠堂里多出了云无洲、云无漾、云无涯以及其他牺牲的云家人的牌位。

有人死于献祭,有人死于战斗,还有人死于暗算。

纵然沧澜大陆总体团结,可也少不了某些背叛人族的渣滓。

他看着一身素衣的云无忧站在那面挂满先烈画像的石壁前,将云无洲和云无漾的画像依次挂了上去,轮到云无涯的画像时,云无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云无涯的画像,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我就说大哥会把你教傻吧,你看,果然傻死了。”

“大哥也傻,老六也傻,你们都傻。”

云非渺不自觉红了眼眶,眼泪随之落下。

“小七,别哭。”

一只雪白纤细的素手抚上云非渺的脸颊,温柔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

云非渺抬眼,就见云无忧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穿着带有家主象征的华服,发髻梳得精致繁复整整齐齐,不再像从前那样只用发带随意一束。

她看起来大方得体,美丽威严,却少了从前的神采飞扬。

“姐姐……”

云无忧温柔一笑:“你知道的,我不是你的姐姐,我只是代她守在这里,再见你一面的神念。”

“她很想念她的兄弟。”

“虽然她的三个兄弟已经死了,但她还是想再看他们一眼。”

“她想问问,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云非渺低声道:“我并不能代替无涯前辈做任何选择,但如果我面对类似的情况,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云无忧笑道:“她就知道你们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所以再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她轻轻抬了抬手,便有一颗颗水晶般的透明莲子漂浮到了云非渺面前。

“这是净世水晶莲的莲子,共有九颗,是她收集了许久才收集到的。”

“你先将此花种活,再将其种在沧澜大陆的五洲四海之上。”

“此花救不了沧澜,却能在界域下一次崩溃之后撑起净化结界,不让魔气伤到低阶修士和其他生灵。”

“我知道,这花只有你能种活。”

云非渺小心翼翼地将莲子全都收入小药天,郑重地朝着面前的云无忧行了一礼。

“多谢无忧老祖相助。”

“等到沧澜无恙再谢吧,一直扩充界域并非长久之计。”

“小七,你应当明白事不过三。”

“若有下次,就算七大宗八大族的人全都用命填充界域也救不了沧澜。”

云非渺垂眸:“可若是没有其他办法,那也只能如此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别这样。”云无忧又轻轻地摸了摸云非渺的脸,“牺牲总是要有价值的,别做无谓的牺牲。”

“最后再送你一件礼物吧……”

“你的体质还有力量已经是云家历代以来最纯净的一位了,无限接近于我们云家的第一代老祖。”

“但你还能更加纯净,她还有云无泽、云无思、云无念都将他们身上的纯净之力剥离了下来,只等着你来取。”

“现在就全部给你吧,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说着,额头贴上了云非渺的额头。

云非渺很快就感受到有四团温和纯净的力量慢慢融入他的体内,与他的力量慢慢融合到了一起,毫无排斥反应。

云无忧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使命完成,我该消失了。”

“等我完全消散,她就会知道我见过你了,她一定很高兴,你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吗?”

云非渺认真道:“不知未来如何,我并不能做出任何承诺。但我希望,我将来的画像能挂在云家祠堂的另一面墙上。”

云无忧不由笑了:“她若听到这个答案,肯定更高兴。”

“嗯。”云非渺也跟着笑了,“希望仙界天地广阔,没有太多条条框框,能让无忧老祖永远自在。”

“我也不曾去过仙界,不知那边如何,希望如你所言。”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云无忧的神念彻底消散,云非渺也跟着出了画境,手中还握着一个卷轴。

那卷轴就是之前的画境,脱离了云无泽设置的阵法之后,它便成了一件法器,每幅画都能吸收容纳百人。

云非渺握着卷轴发呆,却见眼前的石壁轰然碎裂,石壁的另一头站着同样手握卷轴的云非浊。

“大哥?”

“小七?”

兄弟两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们俩距离那么近,再看看彼此手中的卷轴,也能猜出对方经历了什么。

“小七。”

云非浊大步跨了过来抱住了云非渺,画境两经生死,小七一定很疼。

他想到画境中云无洲在界域里对云无涯说过:“不知为何,小七,我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希望来世我还是你的兄长,希望来世不会再有这样的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