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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见过林将军。”尘不染低眉顺眼地朝坐在书桌后的林破南躬身行礼。

林破南一本正经地端坐着,抬眼看着尘不染。

见他只穿了件春秋单衣,脸色苍白,唇色泛着乌紫,原本消瘦的身材显得更加羸弱不堪。

林破南看在眼里,不由得蹙起眉头。

杨律那家伙怎么回事?

自己的人连御寒的衣服都不准备,未必这些还要她来安排。

真是气煞她也。

把人安在她隔壁,自己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林破南心软,终究不忍。

朝门外喊了声:“林云,让小蝶拿件厚实的大氅过来。再泡杯热茶端个炭盆。”

“是,公子。”林云应声,立即去找小蝶。

“尘公子,请坐!”林破南抬掌指着书桌左下首的椅子。

尘不染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破南:“将军,草民站着没关系。”

见尘不染畏首畏尾,一双鹿闪烁着澄净无辜,真是我见犹怜。

林破南感慨万千。

天人之姿,沦落红尘。

这副容貌也不知在楚风馆受了多少罪。

她可是知道京中那些好男风的世家公子是什么手段,有的简直不把那些小倌当人。

林破南无声地叹了口气,心生怜悯。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书桌走到尘不染面前。

脱下自己的狐皮大氅披在尘不染的身上,拍了拍他的肩头,温声道:“去坐吧,无碍。”

尘不染比林破南高一个头,她的大氅披在尘不染身上有点短。

林破南温柔地说:“先将就下。”

尘不染眨了下水汪汪的眼睛,拢紧身上的大氅,点头道谢:“谢谢林将军。”

说完便走到椅子前落座。

林破南也转身回到原位。

林破南才坐下,小蝶就在门口喊道:“公子,大氅拿来了。”

“进来吧。”林破南悠悠回道。

小蝶拿着大氅推门走进来。

两个婢女,一个端着炭盆,一个端着热茶,随后而行。

小蝶进来见到尘不染身上披着林破南的狐皮大氅,一脸愕然。

这件狐皮大氅是娴妃赏赐给林破南的。林破南十分爱惜,每逢冬日穿的次数最多。

没想到林破南会舍得披在尘不染身上。

小蝶在心中感慨。

公子答应杨二公子照顾他的心上人,能做到如此地步,难怪杨二公子视公子为知己。

顷刻间,小蝶收回眼神,走到林破南身边,将大氅披在她身上。

端茶的婢女将热茶放在尘不染旁边的茶凳上,退守在一侧。

林破南起身将大氅穿好,指挥着把炭盆放在中间的婢女:\"将炭盆移到尘公子前面。”

尘不染神色微思地盯着眼前的炭盆。

忙完,小蝶领着婢女们退了下去。

林破南重新落座,手指着茶凳上的热茶,“尘公子,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尘不染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照着林破南的话端起热茶喝了口。

待尘不染将茶杯放回茶凳上,林破南才开口问道:“不知尘公子找本将军何事?”

尘不染双手垂放在膝上,娓娓道来:“适才草民在卧房弹琴,听到屋顶有声音,忽然瓦片就碎了,屋顶破了个洞。风雪随破洞入内,屋里一片湿漉。

宅中只有草民和两位年纪大的仆人,上不了屋顶,还请林将军帮忙,派人帮草民将屋顶修缮一下。”

屋顶有声音?瓦片碎了?

林破南第一时间想到了从屋顶离开的萧令安。

萧令安的轻功这么差吗?居然踩破人家的屋顶。

难道是因为刚才和她极尽缠绵后,一时腿软,脚底打了滑。

一想到此,林破南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尘不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破南的表情。

为何林破南听到他的屋顶破洞会笑起来,她在想什么。

林破南回过神,微笑着说:“好,本将军这就派人替你去修缮屋顶。”

“谢谢林将军。”尘不染起身站起来朝林破南行了一礼,以表谢意。

林破南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而后朝门外喊了声林云林羽。

林云林羽快步进了书房,接了林破南的命令便立即去了隔壁宅子。

见尘不染局促不安地坐着,林破南关心地说:“尘公子,杨律每日要上差,不能时常来看你。你若短缺什么,跟我说便是。”

“谢林将军关心,草民暂时什么不缺。”尘不染回道。

林破南又仔细打量尘不染一番,在内心叹了口气。

这哪是什么都不缺。

连件厚实的御寒衣服都没有,宅子中又只安排了两个老仆人,也不知道杨律怎么办事的。

既然是自己的心上人,自己好歹也要上心点。

把人家赎出来,扔在这不管不问。

还不如在楚风馆待着呢。

到少在楚风馆,吃穿用度上,龟相公不会短缺小倌们的,特别是尘不染这种摇钱树。

想当初,杨律拉着她去楚风馆赎人,要不是看在她的威严上,只怕是给钱,龟相公也不肯放人。

林破南见尘不染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看来,要尘不染主动开口提要求是不可能的。

那她只能自作主张替他安排了。

林破南无奈地叹息。

她上辈子一定是欠杨律的。

不然这辈子怎么得替他养“老婆”呢。

“尘公子,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林破南起身出了书房。

唤来小蝶,让小蝶去隔壁宅子仔细盘查,缺些什么。

又将将军府的绣娘叫到书房,帮尘不染量尺,并留尘不染在将军府用晚饭才让他回去。

屋顶已经修缮好,屋里的融雪也已打扫干净。

连床上的被褥都在原来的基础上又铺了厚厚一层。

此时,尘不染坐在床沿,注视着挂在衣架上的白色狐皮大氅出神。

他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没想到传闻中阴柔狠戾、杀伐果决的林破南居然还有如此温良的一面。

难怪静雅说舒翼好像与林破南交情匪浅。

当时南衣骑夜袭崖州城楼用的是什么重器,使得崖州守卫毫无还击之力。

舒翼回京对黑陆洲一战被俘之事又为何缄口不言。

他在隐瞒什么?

尘不染微眯着眼,冷笑一声。

林破南,你可知。

悲悯之心对武将而言是致命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