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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苓放下毛笔,双手轻捏起信纸的两端凑到嘴边吹了吹。

陆应淮可是又一次将她对家里人说的话给收于眼底,他眼底的温柔变得缱绻,说笑道:

“你怎么不关心阿翁和阿叔,就不怕他们念叨?”

云苓挠了挠太阳穴,好像……似乎……她也不记得了,从平城一路过来她一共是写了三封信,但都没提及过云胜华和云老爹。

云苓都有些懵了,不应该啊,她没有提及过吗?不会吧,她应该是提过一次的,不可能将他们给抛之脑后的。

只不过她的自信撑不过半会功夫就又打消住,她有些怯怯地看着陆应淮,问道:

“他们真的会念叨么?”

“他们也是你的家人呐,见着你惦记着家中其他人,但唯独是少了他们,怎么的,也会有点儿不开心,不是么?”

陆应淮同样也是男子,所以他说的话,应该有些可信。

云苓将信纸放远些,想着在行字间加入对云胜华和云老爹的思念之情,但是通篇下来都没有可加之处,她便只能在开头阿娘的后头,添上“阿爹,阿翁”,如此,也算是表达了自个儿的一些牵挂之情。

“我写好了,就不打扰你了吧。”

云苓越说这话就越轻,她总觉得自个儿这样做多多少少都有点过河拆桥的感觉,心里头便又升起一些无用的同情心,

“你……你……你刚才不是说要忙活的只是些算账的活计?我算数挺精的,要不要、”

“好~”

陆应淮连忙将云苓的话给接住,生怕慢上一会儿,这人就会不认账。

“你与我对账,明日早起我请你吃一顿丰盛的早饭。”

云苓一听早起就直摇头,她才不要早起,船只何时启程,她便提前些起来就是,

“我才不要,汴京的好东西我都吃得差不多,也不在意这一顿是不是丰盛的,这样吧,你上次不是送我一个磨喝乐?给我瞧瞧。”

“不能。”

“怎么就不能,不就是看一眼,还能把它看坏了不成?”

云苓这下紧盯着陆应淮,较劲儿地硬要从这人的脸上盯出一丝蛛丝马迹来,

“噢,你是不是同时做了其他小娘子的磨喝乐,现下还分不出来哪个是哪个,生怕被我看穿了你,所以藏着掖着。”

陆应淮还真是有些佩服云苓的脑袋瓜子,真不知那里头成日装的是什么东西,所以才总想出那么奇特的东西出来,

“我没有,你别冤我。”

“既然没有,为何不让看,是镶了金不成,盯一眼就掉一粒金子么?”

陆应淮这下有些左右为难,云苓现在占着上风,气势甚足,若是不让她看,估计会与他产生不必要的嫌隙。

他可不想,他们之间可不能产生任何的嫌隙。

“你先背过身去,我找找。”

陆应淮的不够坦荡着实让云苓心存怀疑,但既然他让她背过身去,那她背过身去就是。

只是这一背过身,她的耳力就格外的好,先是听得箱门被打开的声音,继而便是接二连三的推拉匣子的声音。

云苓是有一丝丝埋怨的,这若真是像当初他所说的将她的磨喝乐当作是菩萨来供奉,定然是一找就找到的。

而且这声音还是接二连三的,想来是与她刚才猜测的一样,就是做了很多小娘子的磨喝乐,然后就跟在鱼塘里撒钩一样,看看是哪条鱼上钩。

云苓越想就越气,也顾不得听他的话背过身去,挑着时机猛一回头,便见得这人捡着匣子一推一拉,亮出一个磨喝乐之后又合上,随后又在箱子里挑。

“陆应淮,你还说你不是?!”

“我是什么?”

云苓懒得与这斯文败类再多攀谈,直接夺门而出,只是没走几步就被抓住了手,

“苓娘。”

云苓使劲将他的手给甩开,她觉得被他牵过的手都无比恶心,若不是自个儿的,真想将其剁了。

只是这刚甩开,陆应淮就再次抓住,而这一次他是使足劲儿的,抓得人生疼,

“你先进来看看,若是觉得我真的不对才生气,好不好?”

云苓不想与他说话,但唯恐自个儿真的冤枉了他去,只能暂时顺着他的意回到房间去。

“你坐到这旁边来,我一个一个打开给你看。”

陆应淮将人哄安定,才慢慢将手松开,他推拉出一个小匣子,随即凑到云苓的眼前,轻声道:

“你看看。”

云苓只见匣子里装着一个小小的磨喝乐,这磨喝乐的头上仅有三条毛,眼神凶巴巴的,一边的手还攥着拳头。

可云苓来不及想,陆应淮就又递给她第二个,这第二个瞧着是大了些,头发也长了出来,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坏坏的,手上还抓着一个钱袋子。

这第三个是身穿姜黄色上衣和藏青色长裙的,腰间是别着一张地契的,还有穿男装骑马一脸自信的,有手上捧着一大堆胡饼乐呵呵的,更有身穿长裙褙子温婉端庄的……

这……这……这些都是她,全都是她。

云苓的脸火辣辣的,她吞咽口水都觉得咔喉咙,

“你这嘴长的不是用来说话的么,早早把这事说了不就好了?”

陆应淮见这人气消,嘴角就往上扬了扬,

“我刚才在了望塔的时候是想说的,只不过被你给打住了,所以眼下自也是不敢说的。”

云苓没想到这根源还是在她身上,又想起刚才自个儿生气发怒,就愈发显得无厘头,也亏得是陆应淮,若是别人,估计还真会与她吵个厉害。

云苓自知理亏,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狡辩,只好乖乖地坐到凳子上去,给陆应淮清算账本。

陆应淮将磨喝乐一一收拾好,就搬过另一张凳子贴着云苓坐,脑袋还试探地搭到云苓的肩膀上,略带委屈说道:

“苓娘,你刚才冤枉我了。”

云苓没法,这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所以也只能由他去。

陆应淮是有点“贱”在身上的,见云苓不说,就得寸进尺,他拉过云苓的手,正要说话,就被反手怼了一拳,自此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