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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心一横似的,接着说道:“你若是还没被少主收了房,可能还有别的人敢收,现在……就算你想嫁,少主宠幸过的人,府里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要你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瞧少主平日里对你也挺好的,是断不可能让你走这两条路的,都不如当他的姨娘。”

我听着他滔滔不绝,一颗心越来越凉,越来越往下沉。

他瞧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你平日里对我好,我把你当姐姐才说这么多的。不瞒你说,我之前去给大少主那边正巧听到了他院里的茂朱在和另一个丫鬟说悄悄话,茂朱早被大少主破了身子,这是府里老人儿都知晓的。她说她一直怕大少主娶个善妒的厉害小姐,这下子好了,蓝媚没有娘家,又不会带过来通房丫头,又是丫头出身能体会她的处境,她也就不再害怕新媳妇进门把她发卖给人牙子去了。你说咱们比她的处境,不是强上百倍么?何必要寻那苦头,等着做少主的姨娘不好么?要买什么要吃什么要穿什么都应有尽有,少主相貌又好性格也好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对你又是温柔照拂,你去哪里再寻这样的好夫君?”

我一颗心忽忽悠悠的,手脚有些发虚,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给他:“多谢你说了这些,我回头想想。”

瑞阳这才又展露了笑容:“是嘛!姐姐听我的,你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咱府里吧,少主离不了你,你也离不了他不是?!”

我眼前一阵发白,虚弱地扶住了椅背才撑住。

他忙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那药反应太大?”

我摆摆手:“无妨,许是刚才收拾东西收拾得急了,又没吃东西,现下有点发晕。”

瑞阳忙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道:“姑娘喝口茶。唉呀你看,我还出不去,不然去给姑娘寻点糕饼点心什么的!”

我一口喝干了杯里的茶水,说道:“没事儿,我待会自己去吃点东西就好了。不用担心。”

他依旧滴溜着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我,说道:“那姑娘缓一缓再去,莫走急了。”

我恨不得立马出了这房间去透透气,“嗯”了一声,便慢慢起身,向门口走去。

出了门,把令我心烦的一切关在了身后似的,我抬头望着院子上面的一方蓝天,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觉得胸中的烦闷和淤堵好了些,才慢慢地走下台阶。

食不知味地回我房里吃了些东西,那阵子心慌和虚弱渐渐消去,只剩些许无力感。

我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是啊,我原不是要做他的妾才来的。我才发现,自己把日子过成了习以为常,又每日忙于应付各种突发的事情,竟从未想过,以后要怎么办?

我前所未有地想家,虽然以前午夜梦回也会晃神儿,摸着枕头下面找手机,或是梦到我的爸爸妈妈朋友们,梦醒了怅然若失,但是不管夜里睡得多晚,第二天天色一亮我都忙忙碌碌地起早,强迫自己把他们暂时抛到脑后。

小薇此时开门进来,见我在哭,吓了一跳,忙走过来拍拍我的背,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抬手擦去了眼泪,摇摇头答道:“我没事儿。”

她转了转眼珠,说道:“我知道啦!你是不是在想少主?刚才遇到了若枫哥哥,他都跟我说了。没事,他过一阵子就回来了,这回肯定比之前那次去皓翎回来得快呢!又不用担心他染病再有生命危险,姐姐你放宽心些!”

我点点头,万般心事,千种心思,无法言说。

她递过来一个长长的单子,又道:“若枫哥哥说春明少爷和他已经拟好了礼单,也送一份给姑娘,他们等胡管家也看过了就去买齐,到时候再誊写一份齐全的单子,等少主回府好给他也看一看。还有宾客单子,若枫说姑娘估计也记不得许多人了,就先不给你过目了,写好了他们自去请。”说罢她双手扶住我的肩,继续道:“姐姐,振作起来呀!这院里各种事儿等着你,少主不在,咱们可得办得妥妥贴贴的!”

我庆幸此时身边还有一个她,能把我从哀伤的泥淖里面拉出来。拍拍她的手,我答道:“知道了,你放心,一时情绪上来了,没控制住而已。我这就支棱起来!”

她笑道:“这才像姐姐!你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去办,尽管使唤!”

我破涕而笑:“知道了,少不了使唤你们呢!”

与她在房里窝了一下午,我照着物品的单子问她,顺便把婚礼的流程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她也没经见过,大多都是听那老妈妈当故事讲给她的,细节之处还需要我再去问别人。

正聊着,门被轻轻叩了三声。我去开门,见静夜站在门外,低声对我说:“你可有时间?随我一起去看看傀儡。”

我点了点头,嘱咐小薇把单子收好,便随着静夜去涂山璟的房间了。

进了房间,我见桌子上摆着一个质朴的浅棕色木匣。静夜对我点了点头,说道:“估计你是忘了怎么用这傀儡了,正好我教教你。你这么打开它,然后按一下这里,再输点儿灵力进去,它便会化作少主的模样。”

说罢她演练了一番,我见她输了灵力后,那木匣里面光亮渐盛,不多时,一个长身玉立的人便从光中走了出来。

玉面朱唇,体态风流,正是涂山璟的模样。

此时见了他,我心下不仅仅是欢喜,还有一丝酸楚。

他将头转向我和静夜,一拱手行了一礼,开口道:“姑娘们,好久不见。”

这傀儡不只长相,连动作和声音都很像,只是少了一丝涂山璟那种柔和的气质,多了一分冷淡的疏离,不过涂山璟对外人并没有像和我们在一起时这样松弛,所以一般的人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便是了。

静夜拉着我还了一礼,如此这般地将他的使命讲了一番。

他听了点点头:“晓得了,姑娘们放心,听起来是没什么难处的任务。”

静夜笑笑:“是呢,所以你每天早中晚到处晃晃,晚上晃过了自己回这匣子里面就行。反正我俩一替一换地成晚在这里当值,第二天总会有人把你叫出来。”

那傀儡也笑了:“如此甚好。”

静夜又转向我说道:“这傀儡出来须得我们启动,但是回去可以他自己回,省得有什么突发情况。你想让他回去的时候,自己跟他说就成。”

我点了点头,觉得这设计很是人性化,省得我又按这里又输灵力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既忙碌又空虚。忙的是大大小小各种涂山篌婚事的置办,和陪着那个傀儡假扮涂山璟,唱一出空城计。

是我所不熟悉的,对我很客气很冷淡的涂山璟。

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却在见了我的时候没了肉眼可见的欢欣喜悦,声音还是那副声音,却在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冷冷清清,没有了温柔语调的起伏。

我就这样看着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他,思君见君却又不见君,饮忱止渴,将自己浸在一汪酸楚的冷泉里,浮浮沉沉,空映着天上那轮明月。

真正的涂山璟倒是每隔几天便会写封飞书回来,感觉路上很有时间似的。

渐渐地我与傀儡熟悉了起来,他也话多了些,有时候竟也能与我说些笑话。

到这时候,我透过他的笑容,仿佛看到了真正的涂山璟,竟不由得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