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继续听下去。
“一个一年级小朋友，又是个子矮小自卑的孩子，你指望她自救？和高自己很多的男同学对打还是告老师？不管哪种都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劫难，她为什么要做？性格恶劣的人是不会改的，他们要的很简单，就是有个人给自己出气解闷罢了，有什么的呢？”
“告老师一次两次之后，他们得到的不过是批评警告，而我得到的是越发强烈的殴打后，我为何还要给自己加刑？你们告诉我，没有武力值，没有勇气的孩子，除了忍着还有其他路吗？难道这样的孩子就活该？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薛丽眼里的恨意几乎凝成实质。
“人一旦隐忍惯了，就会失去自救和求救的能力，以至于从那以后的很多年，我的人生都在重复这样的恶性循环，没有光明，没有出路。你们告诉我，他们凭什么肆意毁掉别人的人生？凭什么？”薛丽纤长的手指扣在冰面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指痕。
“我的人生毁了，他们却都还好好的，他们沐浴在阳光下，他们还有大好的前程，他们活的那么幸福，为什么？更恶心的是，他们忘记了对别人的伤害，和我这个‘老同学’叙旧？叙什么旧？”薛丽表情越发的明亮，她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发丝，轻笑道：“那个时候我没能力，我所经受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活该。可我现在有能力了，我报复有错吗？”
薛丽的眼神有些癫狂：“凭什么他们伤害我可以，我回击回去就万恶不赦？凭什么！别跟我说他们没伤我性命，残缺的活着不比死强！”
殷凝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这姑娘的发顶，轻柔的安抚这个近乎崩溃歇斯底里的孩子。
薛丽身体一僵，视线却动也不动的看向岸边：“当初是我无能活该，但现在他们也是，没有人能审判我，没有！”
荞虽然从小不受家人待见，但是学校却是给她温暖的地方，突闻此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对这丫头说什么，安慰似乎都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傻妮子，你哭什么？仇都报了，不是该开心吗？”殷凝轻轻擦掉薛丽眼角沁出的泪水，语气温和的道。
薛丽的呜咽声一停，然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殷凝：“你不是代替正义消灭我来了？”
殷凝：“……”
荞噗嗤已经，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
“我不会偏向谁，做错了事，付出代价是应该的，至于这个代价是什么，我不在意，毕竟代价和伤害都是互相的，毕竟……先撩者贱嘛。”殷凝扯了扯有些笑僵了的嘴角，然后轻轻拍了拍人家的发顶。
荞：“……”这都什么破比喻……
“我以为你会说罪不至死。”薛丽唇角突然勾了起来，心情似乎也好了几分。
“罪过的大小，并不是由其他人来评判的，只有受害者才有权利评判，有句话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觉得就很合理。”殷凝指尖轻轻点了点薛丽的额头，眼底闪过淡淡的银色。
“不过，你对伤害过的你复仇我没异议，但是你牵扯到一个族群就过了。”殷凝话风一转，语气也变得不那么温和了。
薛丽的身体一僵，她有些躲闪的避开了殷凝的目光，看向了冰层之下。
“你需要力量复仇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该越来越贪，你不该存着彻底放它出来的想法。”
薛丽如坠冰窟，这使她本就苍白的脸色，都透出了一丝青灰。
荞也敛去了笑容，她脚步沉重的走到了冰窟窿旁边，蹲下身来看着坐在冰窟窿边缘的人，眼底的怜悯已经散去，留下的只有一片审视。
薛丽被两人看的十分不自在，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如果现实允许，她一定会钻回冰窟窿。
“告诉我它的藏身之地，你们整个族群不能倒在临门一脚的地方，我不允许。”
薛丽死死咬着唇，而她嘴唇的破口已经没有鲜血留下，她深深的垂下头，沉默着不做声。
“就算你不肯，我也不过是费些功夫，结果并不会有所改变。”殷凝淡淡道。
“我和老公就住在小衫家，就是那个差点儿被你们杀掉的那小子，我们分开之前，他跟我说，你是个很善良开朗好客的姑娘，明天还要带我们去你家做客呢，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对你很……在意。”
薛丽的身体一顿，抬起头直直的望进荞的眼瞳中，眼中的复杂和仇恨激烈的碰撞着。
“别被仇恨迷住了眼，他只是懦弱了点儿，他不是一直都陪在你身边吗？那些灰暗的日子里，他都在，只是存在感太低，你不曾注意到罢了。”殷凝眼底的银色越来越浓厚，几乎到了要溢出来的地步，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安稳。
薛丽的记忆随着殷凝的话回到了那段灰暗的时光。
她看到了默默陪着她去修车的身影，也看到了默默帮她把书包捡回来的身影，还有帮她倒垃圾，帮她……
那些记忆似乎都蒙了层灰，让她回想起来十分的吃力。
“都想起来了？”殷凝瞳孔已经染上了淡淡的银色，她微微低着头，用那双异色瞳孔看着薛丽。
薛丽恍惚了一瞬，然后颓然的点了点头：“我带你去，你门上说的对，村里人是无辜的，他也是无辜的。”
殷凝低叹一声，然后伸手将人拉了起来，对荞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去把水龙头关一关，很快就回了。”
荞也并不纠缠，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儿，够不着的地方她不会强来，她只是略不放心的问道：“是不是雨停了就代表你安全回了？”
殷凝牵着薛丽的手站在冰窟窿的正上方，微微偏头看向荞：“嗯，孩子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除了画面可能有些不雅观之外，没什么可在意的，你家那位已经快要坐不住了，你就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