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鸟一开一合，传来冰沼的声音——
“姑娘，今日，我们听到一个消息。”
今日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是神只阁在处刑台处决叛军首领的日子，也是参与叛乱的其他人接受惩处的日子，包括墨染。
杜门镖局的所有妖兽都看得出来，自从鱼鼓岛回来之后，自家大谷主就心情不大好，而原因，他们也都知道。
所以，虽然这段时间白牙一直都表现得对鱼鼓岛叛乱一案毫不关心，仍旧有不少人，每天用各种方式告诉他案情的进展，还有鱼鼓岛的情况。
白牙听到冰沼的声音，下意识的便以为，鱼鼓岛那边生了变故，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问道：“什么消息？”
冰沼道：“是一句带预言性质的流言。”
顿了下，一字一句道——
“得九玄珠者，得天下。”
白牙愣了下，沉默半晌，然后，脱口道：“无稽之谈！”
暗自松了口气，撇嘴，“这种鬼话也有人信？！”
勾吴得到九玄珠都三千年了，也不是没人破解九玄珠中的天一遁甲阵，别说一统天下，敢不敢走出狩猎区还两说呢！
真是，就凭人族现在这种情形，没有巫师保驾护航，普通人连城都不敢出，不解决城市之间的交通、通讯问题，两座城几乎就是两个国度，什么国主君王？城主还差不多！
居然还妄图什么天下？！
冰沼道：“起初，我们也没把这流言当回事儿，但后来发现，也算是空穴来风，并不是完全不可信。”
白牙问道：“怎么说？”
冰沼道：“据说，当年初代吴君在太炎山救了羽族五大长老之一的玄鸟，由此得到了九玄珠，包括封印在九玄珠中的天一遁甲。这是数千年来，人族一直流传的说法。不过，如今，有人说，九玄珠中封印的，除了天一遁甲阵，还有一种神兵利器的锻造之法，九玄珠与那神兵的配合，才能抵挡大鸿帝国的铁蹄，逼得圣殿不得不承认勾吴的合法地位。”
白牙皱了皱眉头，想到了那个雨夜在森林里遇到的那支黑甲士兵……
她问道：“不是说，因为天一遁甲阵的原因，吴君用普通人组成的军队打败了大鸿帝国的巫师军队吗？为什么又成了神兵利器之功？”
冰沼道：“大概，是因为天一遁甲阵被破解了。”
“嗯？”
冰沼道：“鱼鼓岛的天一遁甲阵，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被攻破了……如此，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圣山十巫？”
一般巫师不会了解天一遁甲阵在余临手中和在季玠手中有什么区别，即便星渊等人是圣灵学院的学生，即便车越是巫抵的亲传弟子，相比圣山十巫，他们终究不过是一群无名之辈。他们若是能够破阵，圣山十巫没可能破不了。
相比普通人能够抵抗巫师大军这种事，吴君手中有一种强大的武器显然更令人可信。
白牙沉默了会儿，道：“冰沼，车越是不是也去了鱼鼓岛？”
冰沼道：“是的。”
白牙点头，“我知道了。”
切断了联系。
当年，初代吴君建立那支黑甲士兵的初衷，是为了对付圣殿，还是为日后的黑白巫师之战做准备，白牙不得而知。
可是，黑甲士兵的打造是需要时间的。
勾吴历经了三千年，才成就了如今数百万的黑甲大军。
初代吴君并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换个立场，若是他当年用了，圣殿怎么可能毫无所觉？
当年，他与季玠，的确是用天一遁甲阵，用普通人的士兵，建立了勾吴国。
可是，为什么如今会传出这种流言呢？
黑甲士兵……可不仅仅只有吴君手中有，不仅仅只有勾吴有。
从燕照国来的图咸商队，背后的老板是燕照国的国君。那么，罗渊国的高氏商队呢？还有那些南疆的部落，中州的部落……
一般人若是拥有这种利器，可是不会卖给敌国的。既然卖了，说明一定有共同的利益，那么，他们想对付的是黑巫师吗？
吴君，当真是心怀天下啊。
不管吴君，或者说，四国帝王的目标是什么，白牙暂时都管不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车越。
传播“得九玄珠者得天下”这种流言的，必定是四国国君。而他们的目标，显然就是九玄珠。
车越可不是一般的圣殿弟子，而是有可能成为下届圣山十巫的人。即便是一国之君，想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可是，这流言一出，车越必定会成为天下所有巫师的目标。到时，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圣殿即便想追究，也没法追究。
***
日落月升，宵禁时间到了，街道上冷清起来。
巫朌刚出了商行，就见到站在对面的黑衣人——
那人就坐在巫师公会的门楼上，一身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凌乱的卷发垂落，摇晃着一张欠揍的笑脸。
“巫即？”
巫朌的脚步顿了顿，“圣殿的回信来了？”
巫即从门楼上一跃而下，道：“院长大人不是派了巫姑来？你没见到？”
巫朌皱眉，“见了。巫姑是为周凝之事来的，我问的是青龙窑厂的事。”
巫即道：“青龙窑厂的案子不是巫谢负责的吗？你什么时候跟巫谢和好的？”
巫朌抬眼看着他，“二哥。”
巫即笑眯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乖。”
转身，挥手，“走吧。”
巫朌问道：“去哪儿？大巫师来了？”
巫即瞥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当然是去大理寺。你不是准备去找鬼使吗？”
巫朌确实有此打算，只是，“院长大人的回信呢？那可是三百万普通人的性命，大巫师总不能见死不救。”
巫即道：“不能救，也救不了。”
巫朌问道：“为什么？”
巫即停了下来，转身看他，“巫朌，你最近是怎么了？春耕已经结束了吧？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那三百万人，是三千年累积的结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巫朌静默——
三千年啊。
也就是说，那三百万人，至少有数千人，已经有三千岁了。
长生不死。
大宗师级的巫师都知道，实力突破宗师级之后，他们的寿命会增加。而圣山十巫平均两百岁的寿命，几乎是大陆人所共知的事。
人族最羡慕妖族的，从来都不是强大的实力，而是足够长久的寿命。
若是人族能有妖族那般长寿，怎么会任由妖族这般欺凌？
巫即道：“记得上次在庭阳城发现的浴血重生之木吗？巫朌，上万年来，人族为了‘长生不死’这四个字，牺牲的性命何止三百万？”
巫朌道：“可……他们制造这支军队，是为了黑白巫师之战，是为了守护人族的和平。”
巫即看了他良久，突然笑了，“听你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不适应。”
说着，继续往前走，加快了脚步，“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送那些人去往幽冥界，都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