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巫王殿吗？
巫彭看向巫阳，微微皱眉——
巫王殿，可是连飞羽阁都不曾窥其真貌的未知之地。
巫阳这番邀请，到底有何用意？
巫彭端起杯子，喝了口玉芝膏，将咳嗽压了下去，问道：“听闻巫阳大人能破解山鬼的阵法。”
巫阳道：“巫即是这般说的吗？”
他抬了抬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道：“我的原话是，巫王殿或能解庭阳城之危。”
巫彭看了眼巫朌。
巫朌摸了摸鼻子，“有何区别？”
巫阳道：“山鬼布下的阵法名为神契之阵。大巫师应该告诉过你们，在大宗师之上，尚有巫圣、巫神两种境界。神级巫术，在达到巫神级别才能使用。”
他顿了下，道：“圣殿都没有神级巫师，你们觉得，巫王殿，会有吗？”
巫彭与巫朌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当真，没有吗？
他们没真正见识过巫阳的实力，但，能那般轻易抓住山鬼，还毫发无伤的，真的跟他们一般，只是巫圣？
祭月节那日，巫彭可是差点被山鬼重伤。虽然那有偷袭的缘故，但他没能察觉，也是事实。
巫朌问道：“如此，你说的解决之道，是什么？”
巫阳道：“将庭阳城所有巫师，都送往巫王殿。”
巫朌：“……”
巫彭：“……”
他们，没有听错吧？
巫阳似是一点都未察觉两人的惊讶，继续道：“山鬼的阵法虽只布在有丘部落，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信民并不仅仅限于有丘部落出来的巫师。”
这是事实。
发起动乱的是连曳，也就是山鬼，起初跟随她的只有有丘部落的巫师。可是，这几个月，不断有新的巫师加入，连二皇子轩辕器都被关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神只阁才不得不下令封城。守城的虽然是城防军，但每个城门口，都有圣殿刑堂的弟子。
这整座城的巫师，如今都是嫌疑人。
可是，即便如此，把所有巫师送进巫王殿，也实在……太过夸张。
巫朌想了半晌，终于开了口，“为何要送去巫王殿？”
巫阳道：“他们只是有潜在的危险意图，但并没做什么伤害旁人的事。所以，不能把人都抓进监牢。而巫王殿，够远，也够大。”
巫朌挠着脑袋，又问道：“庭阳城中的巫师，恐怕在三千以上。要如何送过去，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
巫彭瞧了他一眼，很是闹心——这话问的，难道能够做到，就真送过去不成？
巫阳道：“用空间阵法。”
巫朌挠了挠下巴，点头——也是，光明学院那么多学生，不也是一夜之间过去的？
巫彭皱眉，摇头，道：“这不可能。庭阳城可是帝都，轩辕帝族、夏轩国的统治者都在这里，若是这般，夏轩必乱。”
巫阳看着他笑了下，道：“轩辕帝族，真的都在庭阳城吗？”
巫彭看着他那个笑容，不由一怔，静默一阵，突然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只有巫彭的咳嗽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离开。
直到巫彭的咳嗽声停了下来，巫阳才继续道：“山鬼也在巫王殿，若是她能主动解除契约，到时，巫王殿定然将所有人送回来。大祭司若是不放心，也可随行。”
巫彭的脸色不大好，也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巫阳的提议。
他喝光了剩下的玉芝膏，终于能够讲话了，“巫阳大人，为何不能直接杀了山鬼？”
巫阳抬头看他，黑面具之中的那双眼睛带着明显的不可思议，“山鬼是神明。大祭司该不会不知道弑神的后果吧？”
自然是知道的。
若非了解，当初怎会定下与山鬼合作的计划？
可是，在圣殿下达了追杀山鬼的命令之后，便已经有了承担那后果的觉悟。
巫朌道：“巫阳大人，这事，容我们考虑考虑。”
巫阳起身，告辞。
巫朌送他出门之后，没有进去，站在走道上，看着脚下的城市——
庭阳城。
虽然夏轩国在此定都，不过百余年。但这里，从前也是人族部落的聚集地。
有丘部落，便是此地传承了数千年的部族。
站在这里能看到巫师公会的大门，从来都络绎不绝的地方，如今竟也门可罗雀。
门口那一身白袍的，是会长丘泽吗？
有丘部落人杰辈出，圣灵学院有不少学生都出自那座村庄。
如今，有丘一脉，就这般覆灭了吗？
太阳落山了，夕阳染红了天空，如血一般。
巫彭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看着屋角的铃铛，轻声问道：“院长大人，没有回信吗？”
若是大巫师能够出手，哪里会有这诸多无奈？
巫朌沉默了很久，道：“回了，不过，不是好消息，便没告诉你。”
巫彭笑了一下，“是吗？”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早在他们成为圣山十巫的那日，大巫师便告诉过他们，无论遇到多强的对手，无论遇到多艰难的处境，都要想办法自己解决。
但每每遇到困境，他们仍旧会第一个想到大巫师，如同孩子一般。
大巫师上次出手，还是百年前那场大水灾。
那时候，是因为大巫师知道海神是他们无法战争的对手，还是因为神隐大陆已然生灵涂炭？
巫朌道：“两年前，巫姑出来的时候，大巫师给了她一枚种子。想必，该出手的时候，即便我们不说，他也会出手的。”
巫彭转眼看向东方，周凝那件事吗？
他问道：“是因为海神吗？”
巫朌抓了抓脑袋，道：“我也不明白。庭阳城这次动乱，伤亡的都是巫师，普通人虽有所波及，但都只是轻伤。可是，两年前的青龙窑厂一案，伤亡的都是普通人，大巫师却也没有出面。”
又道：“大巫师自有其考量吧。大概，有些事，也是我们不知道的。”
是吗？
沉默良久，巫彭道：“或许，是因为我们并没有走到绝境吧。”
巫朌见他往楼下走，问道：“天快黑了，去哪儿？”
巫彭道：“地牢。”
真是奇怪啊。
他一直以为，自从当年那件事之后，他便不再那般相信圣山之巅的那个人了。
当年啊，他把剑刺入那个人的胸膛之时，那种感觉，不是绝望吗？
他那般请求，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那时候大巫师是否听到了他的声音呢？为何没有回应他呢？
难道是时间太久了，他已然忘了？
为何，每一次，每一次，仍旧还是会心怀期待，期待着……那人，那高高在上的，如神只般的人，能再看一看他、看一看他们、看一看他们心中的，累累伤痕。
他们视他如父母。
他是否也曾有那么一刻，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