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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要记得我在城外的五里坡等你,我若是等不到你,我就一直等下去,哪怕等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我也不走,你记住了吗?”

韦十七看着白明嫣嘟着嘴赌气的样子,心下一软,他伸出手拉过白明嫣的小手,捏了捏,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承诺道:

“好,我记住了,万事小心。”

“嗯。”

白明嫣抿着唇,轻哼了一声,踮起脚在韦十七的唇边落下一吻,再不多言,转过头,就跑开了。

韦十七站在原地,看着白明嫣离开的倩影,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唇瓣,上面仿佛还有白明嫣留下的温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只有她的呢?”

韦十七在心中暗暗地闷声问着自己。

是从她的体贴入微才开始吗?还是从她懂事、知进退就开始了呢?

韦十七不解。

对燕儿的情,是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但对白明嫣的爱,却像是细水长流般的鱼水之乐。

他的心不知不觉间揪成了一团,直到庙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哗的响动时,韦十七才拿着自己的包袱快步向后门方向走去。

……

“驾——”

我钻过城里的密道,出了城,天上就已经开始下雪了,雪如鹅毛般,大片大片地飘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模糊了视线。

我从山坳的阴影里,牵出早已在此处藏好的马匹,翻身而上,最后回头看了眼破败的城池,手中马鞭轻扬,在马臀上甩出一串脆响,提着缰,便向北方暗沉沉的天地奔去。

雀鸟的信里说,吐蕃此番南侵离开他们西北方向的大本营已有二十七日了,近些日子,西北大雪一连下了数十日,也是这十日大雪便将他们的粮草堵在了横断山的山脉之上。

开始我还没有意识到,吐蕃军为何要乔装去劫杀水牛村,直到今日连上了雀鸟的信,我才忽然想到,这些吐蕃军只怕他们粮草早就断了,这些日子的粮都是从附近几个村落抄来的。

所以,如果能找机会断了他们的粮,那么这群需要张嘴吃饭的敌军便不攻自破了。

这一点,我能想到,卢阳能想到,吐蕃军自己也能想到。

所以四日前,他们便从东面调来了一车粮,然而,东面给他们粮草支援的人,雀鸟的信里没说,只说身份诡异,绝非吐蕃的人。

“这事儿就稀罕了。”

我骑在马上,背着光,将自己藏在阴影里,默默地观察下方的山路。

此处是东部粮车供给的关键要道,易守难攻,若我能在此截断他们的粮,不要说三日,就是三十日,吐蕃的粮也不可能穿越横断山的积雪到达这里,那样的话,吐蕃大军便只能饿死在这河西走廊上了。

我阴测测地想着,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夜晚,寒风如刀,黑漆漆的夜色望眼欲穿,静,四周静得似乎没有一丝活物。

我眯起眼,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一丝火光出现在山头。

“来了!”

我深深喘了口气,放慢了呼吸,又将自己往隐隐里藏了藏。

不一会,山下的火光越来越多,我突然感觉到隐约有些不对。

这哪里是什么粮兵呢?这分明是一队拖着粮食训练有素的骑兵啊!

我的心里突突直跳:

“这二者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我有把握单刀匹马劫下一队粮兵,这可不代表我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一队骑兵!

“这可怎么办?”

我紧盯着连成片的火光,心里暗暗着急。

就在这时,马儿不知道为何忽然受了惊,开始扬蹄嘶鸣,然后带着我就向山下冲去。

绵延成片的火光望向我,蓦然一顿:

“有埋伏!”

骑兵纷纷放下粮食,一个个掉转马头,列阵以布。

“杀!”

骑首提起兵刃,朝着我就冲了上来,我手中银鞭猛然出鞘,银龙飞舞,所到之处无不卷起一片血雨腥风,场面顿时乱了。

此仗虽难,但也绝非死战,毕竟双方武力相差甚远,虽然是车轮战,我也还是扛得住,只是这时,忽然只听“噗”地一声,一枚暗镖从人群后飞了出来,重重地打在了我的右肩上,没入胛骨,银鞭差点脱手飞出。

“斩下她的头,公公重重有赏!”

这声音一传十十传百,我迎面一掌劈死一个骑兵,踩着他的尸体,拖着断臂,咬牙向前。

只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急,我眼前发黑,步伐虚浮,侧过头瞥了眼自己的伤口,只见伤口处流下了大片大片的黑色血迹……

“有毒!”

我惨笑了一声,从伤口处逼出小镖,一枚柳叶状的镖头在月光下泛出淡淡的冷光。

“呵,他还是来了。”

我笑了笑,心中却是分外平静。

原来为吐蕃提供粮草支援的人居然是宫里的人……

我撕下一节衣袍裹住柳叶镖,插入了马鞍下的夹层里,然后跳下马匹,轻轻地抚了抚它的头,小声道:

“去吧。”

然后我独自迎着月光,提起气,登上高崖,身后的敌军跟在我的身后穷追不舍。

我走到一处悬崖上,低头看了看已经奔远,消失在天际线上的白马,淡然一笑,扬起头,看向远方的弦月,皎洁,纯粹,隐隐地拉长成一个笑脸,我似乎想起了在扬州城里,那明艳张扬的身影,只可惜这辈子,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吧……

有雪花落在我的发丝上、脸上,融化成一滩水渍,留下一片冰凉的触感。

我回过头,看着还在往悬崖上爬的敌军,忽然勾起一抹微笑,然后展开双臂,轻轻向后倒下。

刹那间,身前响起一声嘶心裂肺的呐喊声:

“七七!周七七!”

那声音如同一支利箭般射入我的心房……

“什么?”

我错愕地睁大双眼,想向声音处看去,然而已然为时已晚,耳边的风声呼啸,撕裂,雪花旋转,脑子里的血急速上涌,仿佛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刻,我似乎察觉到有人拉住了我的手……

“谁?谁在哪里?”

……但也可能那只是临死前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