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微妙的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到了另一边上。
和基金会画风微妙的不相容的顺心相比，另一边四季楼的女人所在的位置就显得正常多了。
神情恹恹的女人叼着卷烟，眼底的青黑色被烟雾模糊，勾勒出人体的轮廓。
“只接受规则交换，积分不要。”
她靠在墙壁上，人半歪倒着，衣服也凌乱的搭在肩膀上，要掉不掉。
看见纪南出现，身形站直了些，直勾勾地看了过去。
看样子交换会很顺利。
或者说，他们等在大厅里，迟迟没有进入其他通道本身就有着交换的意思。
至于交换的人是否会因此而死……基金会交易向来没有售后。
随着纪南逐步靠近，女人精神了一些。
“久闻大名，南方。”
女人稍稍站直了身体，表现出一点尊重又不是很尊重的态度来。
察觉到纪南在自己衣服绣着的文字上停留了一会，她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怀念和自豪。
“基金会翻译过了，你应该能够看懂的吧，是‘夏’。”
“这是我原本星球的文字，现在的话……是号探索基地。”
“四季楼，夏楼，立夏。”
女人朝着纪南的方向，右手斜落到锁骨处，画了一个圆。
看样子是她原本世界的招呼模式。
文字基金会能够贴心的为每一个成员翻译，但是动作就不能够了，因此在基金会里虚影打招呼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使用全虚空都通用的方式——点头。
毕竟若是真的要按照礼节来，谁知道对方星球文化里打招呼是什么个动作。
要是和自己星球的大相径庭，或者是误会了，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交换规则。”
纪南言简意赅的开口，
他现在有些心情不好，一想到回到基金会之后还得去找人花积分买刚才死的那女人哥哥的具体情报就更加不开心了。
大意了，他应该委婉一点动手的。
比如胁迫个其他人去杀之类的，意思意思的给那女人哥哥一个杀人凶手。
——毕竟直播都看得见。
但是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况，纪南觉得，他果然还是受不了一点。
【“傲慢、目中无人。”】
这是很多人对纪南的评价。
纪南也承认这些评价，但是他不改，人的本性难道是什么可以轻易变化的东西吗？更不要说是纪南这种人了。
简直就像是让纪南变成顺心那种的家伙一样白日做梦！
“你现在有的规则哪些展馆里的？”
立夏除去一开始流露出的一点软弱怀念之外，就直接恢复了基金会玩家的干脆利落。
——世界存在的时间没有人清楚，即使知晓基金会一般会在进入存在时间很短的世界碎片前提醒，但是在各方面的压迫下，基金会的探索玩家还是变成了干脆利落的形状。
“科学技术馆和历史记忆馆，你提交的两条规则是什么地方的？”
知晓规则之后，纪南就可以直接进去单纯的完成浏览的任务，然后换身份提交规则提高自己的评分。
纪南还想要世界纪念徽章，全胜是一个很好的噱头，他不会忽略了这一点。
“可以。”
立夏挑了挑眉，顺口夸赞了一句，
她之前就是从历史记忆馆出来的，但是很可惜只找到了一条规则。
“我的两条规则都是影视明星馆。”
“历史记忆馆我去过了，我要你首发现的那一条外加一条卫生间的游客规则。”
立夏冷静地开口，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说出了预谋的内容。
正如纪南一直在观察着其他人的动向一样，他的动向从来也不算是隐蔽，同样被其他的玩家留意着。
他进入了几次卫生间，并且提交的规则数量也与去过的展馆个数不相同，思维运转的快一些就可以推测出他手里有着一些卫生间的规则。
“可以。”
纪南并不意外立夏猜到他手里有卫生间的规则，飞快对比了一下双方的规则，补充了一句。
“补我1000积分。”
虽然同样是规则的交换，但是展区的规则和可以压制缓解污染的卫生间的规则相比，两边的重要性不用比都知道卫生间的会更值钱一些。
立夏顶了顶口腔，面上不变，心里却有点发愁，倒不是说她身上差1000积分，而是她最近也攒积分有用，忍不住的就有些斤斤计较。
思绪在脑中转了一圈，她突然想起刚才南方离开通道之后出来的几个人的窃窃私语。
——属性提升过的人，感官都不差，更不用说那几个人似乎是有意向她透露，想要索要情报费的，说的内容很清楚。
就这个了。
“你刚才在历史馆里杀了小满那个妹妹？”她没有回答刚才纪南积分的要求，而是开口问道。
纪南眼里微动，自然垂落的斗篷长袖遮挡住他悄无声息按在了腰间唱片机上的手指。
“嗯。”他直接承认了下来。
“那好，我用小满最近的情况和你补。”
立夏直接说道。
她倒是不在意用情报和南方交换是不是亏了，反正这对她来说是轻飘飘的东西，比起消耗自己的积分，违背一些公会的潜规则向与成员有私仇的对象泄露消息更是无本的买卖。
至于小满。
立夏倦怠的眼里一片漠然。
想来他还不敢对上司有些什么不满。
立夏并不怀疑眼前的人是否会同意这个改变后的条件。
——一件奇妙的事情，攒钱途中的人总会察觉到对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比起花更多的积分去购买小满最近的行程，她现在的提出的明显更加的精准和具有性价比。
她是小满的上司，没人会比她更清楚接下来一段时间小满的工作了。
就算是不一样……她改成一样的就是了。
搭耸着眼皮的女人笑意盎然地望着眼前的人，等待回答。
南方长身玉立，垂落的黑色斗篷掩盖了手臂的痕迹，黑色的口罩掩盖了他大半的模样，露出的眉眼却依旧带着冰雕玉砌的风流气派，右眼下有着隐约的纹路探出，立夏记得这是资料里提到的纪南天赋的显化。
纪南的眼神有些古怪：虽然知道基金会的交际塑料，但是就这样直接说要卖同公会的玩家行程……
他沉默了两秒，没有拒绝。
总归之后要是四季楼的人回来查看直播录像，也只能确认确实是立夏自己提出来的协议，而不是被他要挟威逼了。
“可以。”
基金会的交易还是快的，纪南在模板上填上了内容，协议发过去不到三秒钟就收到了通知。
没有去查看小满部分的交易情报，纪南查看立夏发过来的两条规则。
【影视明星馆不存在未上色蜡像，所有蜡像均已上色。】
【在影视明星馆会时常举办影视表演会，游客应在表演时站在正确的位置保持安静。】
正确的位置。
纪南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描述。
等到实际情况的时候又会出现各种的变数。
但是懒散捂嘴打着哈欠转身离开的立夏显然没有进一步向他细细介绍的意思。
立夏：做什么白日梦呢。
眼看顺心身边还围着几个人，纪南微微蹙眉，选择先将规则提交了上去。
【影视明星馆不存在未上色蜡像，所有蜡像均已上色。】
【本规则非首次提交，您将获得上一人一半积分。】
【在影视明星馆会时常举办影视表演会，游客应在表演时站在正确的位置保持安静。】
【本规则非首次提交，您将获得上一人一半积分。】
提交了规则，再看顺心，还是一群人像是跟着老母鸭一样围着他，纪南略微有些不耐，干脆自己将协议写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知道的规则，选择顺心不知道的两条规则交换顺心提交的游客规则十和规则十二。
——和别人交易过来的规则在协议里限制了不可二次传播，纪南现在能够给出的，也就是失落馆的一条河卫生间的一条。
规则深度一对比，纪南的给出的显然是更深的一批，于是他又补充了要求要加上两条去的展区的补充细则。
写完这些，纪南看向顺心，将协议发了过去，紧接着朝前台的位置走去。
纪南原本是想要知道从他进入历史记录馆到现在，前台的蓝衣服接待工作人员身上衣服的颜色是否有了更多的变化。
他进去之前，蓝衣服工作人员的一处衣角就已经变成了黑色。
纪南对此很在意。
但是……纪南的视线扫过前台，停在了里面的位置。
前台没有人。
……
顺心心里算着人数和时间，在大厅的中央与众多的玩家进行协议。
与他交易的玩家给出的并不是规则，只是一些补充细则和一部分的积分而已，价值上与规则远远不如。
但是顺心无论多少，只要不是过于离谱的低廉，他都同意了。
有余力之时，他一直希望可以稍稍拉一下其他的玩家。
顺心一一同意发过来的协议，稍稍松了口气，准备去和南方交易。
——南方手里也有不少他不知晓的规则。
游客的主线任务是浏览一遍莎莉安蜡像馆，同时提交所属的规则，也就是每一个游客身份的玩家都需要提交全所有的规则才能够解锁自己的回归权限，现在还好，再等一段时间，恐怕就会出现大批量的请求交易规则的情况了。
到那个时候，恐怕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还多少保持着平和了。
能不能交换到规则，身上的够不够交换规则，所属的人愿不愿意交换……
顺心自己自然是愿意的，但是他有些担心南方。
3202南方显然不是什么慈善家，若是拿不出足够的东西……
似乎想到了可能出现的鲜血淋漓的场面，顺心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同意了新围过来几个人的协议。
嗯？
顺心看见了一份和之前的玩家发出的完全不同的协议，他下意识的拉到最后，看签名的部分。
毫不意外的，是3202，南方。
顺心抬头环视了一圈大厅，却没有看见南方的身影。
难道是等不下去，已经进入了下一个展区了？
顺心有些疑惑自己刚才似乎没有发现南方进入通道的身影，但是下一个玩家凑过来和他讲话，一时间也没有细想，直接同意了南方发过来的协议。
“我可以同意协议，但是……”
顺心轻声和前来问询的玩家说话，众多的玩家聚拢在他的身侧，细微的光落在他剃得一丝不苟的头顶，青色的戒疤清晰，黄色的僧袍衣袂随风轻轻摆动，边缘的星辰也随之流动起来，
而他低垂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湖水般深邃，满是悲天悯人。
当他注视你时，那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的苦难和不公。
顺心一边一遍遍的和其他玩家重复说着相似 的话语，一边拨弄着手上的佛珠，眉眼间自然的流露出悲悯。
普通的玩家实在过于弱小了，他想要帮助他们。
……
前台的位置不大，桌子后就只有一把小椅子，一侧靠门，另一侧边则是一盆巨大的绿植，
原本应该站在这里的前台接待员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只能看见拉开的椅子抵在门后。
纪南记得很清楚，他从历史记录馆出来的时候，原先那位蓝衣服的接待员还坐在这把椅子上。
看椅子拉开的角度和方向，还是自己起身离开的。
什么时候……
就算是纪南没有刻意去看这个位置，他的领域也是一直看着整个大厅，但是纪南将记忆倒带，却完全没有发现蓝衣服工作人员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记忆里明明还看见绿植背后露出的半截蓝色服饰，紧接着一个晃神，再看就已经空无一人。
就算是想要集中注意力，想要去留意，注视的思维也会逐渐变得空白、迟钝，视线变得迷茫，直到突然反应过来，绿植后面的蓝色早已消失不见。
很让人熟悉的特质。
就像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黑衣服的工作人员。
纪南站在椅子边，自然的歪了歪头，看向一侧紧闭的大门。
就在卫生间的正对面，一扇拱形的红色大门紧闭着，两侧的绿色盆栽郁郁葱葱，禁止的标志边上，大大的写着它的名字。
【员工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