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筱瞧着穆琛没有任何缺点的五官，许久之后才轻轻点了下头。
“好。”
话落，云筱坐上马车，再无别的话。
穆琛脸上温和褪去，冷眼望向宫墙。
看来是有什么人跟云筱说了什么。
果然如他所料……
三日后。
皇后称病。
其娘家也被严密监视。
但穆昭辞对皇后心有愧疚，即便穆琛查到皇后有意祸乱朝纲，依旧舍不得下狠手，就这样软禁着。
穆琛也没办法见到皇后，不能问她跟云筱说了什么。
但第二日皇后主动跟穆昭辞说想见穆琛。
穆昭辞没有拒绝。
等穆琛进了坤宁宫，皇后坐在主位上淡淡笑着，仿佛并没有被软禁。
“皇太后最喜欢的是穆驰，但她最常夸赞的是你，说你是最像先帝的那个人。”
见皇后一副追忆往事的样子，穆琛开门见山道：“皇后想说什么？”
“阿琛最聪明了，难道猜不出本宫想说什么？”
皇后亲昵地称呼穆琛，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可她再不是从前那个温婉端庄的皇后娘娘。
“微臣猜不出。”
“不，你知道本宫想说什么。”皇后突然站起来，用一种蛊惑人心的语气说道，“只要你坐上那个位子，还怕娶不到云筱吗？到时你用整个江山为聘，没有任何一个女子会拒绝的，从前那些事，云筱也不会放在心上。”
“娘娘是在唆使微臣造反吗？”穆琛一针见血。
“你果然聪慧。”皇后并未否认，神色也不见半分慌乱，“阿琛该好好想一想本宫说的话，只有这样，你才能娶到心头所爱。否则，只要云筱点头，皇上必定会把她送给漠北的摄政王，届时，阿琛就只能后悔莫及了。”
“她不会同意的。”穆琛斩钉截铁道。
皇后却幽幽一笑，“阿琛若真这么确定，就不会着急忙慌地调查本宫了。”
被戳中心思，穆琛双手微握，面上却云淡风轻，“微臣只是做分内之事而已。”
“阿琛明明是急了，才如此迫切要定本宫的罪。可惜阿琛低估了皇上对本宫的愧疚，即便本宫犯下滔天大罪，皇上也不会把本宫的罪名公之于众，阿琛就不能以此为借口告诉云筱一切都是本宫胡说。”说到最后，皇后已然走到穆琛面前，再一次对他说，“所以，造反吧，不然，云筱就要嫁到漠北了。”
皇后的声音像是带着魔力，让穆琛忍不住要按她说的去做。
不过就在他要点头的时候，脑海中残存的理智及时制止了他，令他的头脑迅速清醒了过来。
“没想到娘娘还有这等本事。”
看来太子死后的这十年，皇后在这宫中并非闲着。
“阿琛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皇后眼中流露出一分欣赏，但穆琛并非能与她合作的人，故而他越优秀，对她而言越是坏事。
“娘娘如此希望微臣造反，但不是真的会让微臣成功吧？”穆琛已经洞悉皇后的想法，“先是在漠北使团前召见云筱，又是在寿宴上误导云筱，娘娘用这种方式逼微臣造反，只是想借造反之名除掉微臣吧？”
“除了微臣，娘娘还想除掉谁？”
“整个皇家吗？”
穆琛的声音逐渐凌厉，皇后骤然眉头一紧。
皇家吗？
自从嫁给穆昭辞为妻，她便把整颗心都扑了过来。
纵使别人目的不纯，她也真心待之。
她曾把所有皇家之人视作家人。
直到她的孩子死去。
谁都知道那场死有多不寻常，可没有一个人帮她调查，谁都劝她息事宁人，可她怎么宁？
死的是她的孩子！
她唯一的孩子！
所以她要毁了整个皇家，毁了这个生性淡薄的家族！
“没错，你们都该死！都该给我儿陪葬！”
皇后再不克制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咆哮出声。
穆琛忍不住皱眉，但并非厌恶，而是感慨一个孩子的失去会对母亲造成多大的伤害。
想来，当初云筱失去那个孩子，也承受了很大的伤害吧？
穆琛心中生出一丝疼惜，半晌，他才看向皇后。
“太子的死，的确是皇家有错。”
穆琛言辞恳切，面带愧疚，让皇后倏然一怔。
从来没人跟她认过错。
即便是查出当年是娴妃害了太子，也没有人跟她认错。
穆昭辞更没有。
他只是表现得很自责，但她知道，他事后还偷偷缅怀娴妃那个贱人。
只有穆琛真心实意地跟她认错。
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但皇后的表情更加狰狞。
“他们的错用不着你来认，你也别想着认个错就能不用受牵连，只要你姓穆，就该死！”
“你们所有人都会跟穆铮一样，不得好死！”
穆琛明白皇后的心魔有多深，没有再跟她理论，转身离开。
他已然猜到皇后误导了云筱什么。
虽说皇上不肯将皇后罪行公诸于世，但他会想到别的办法向云筱证明自己没有任何隐瞒。
至于皇后……
他并不认为她是那个要毁掉一切的人。
若他猜得没错，皇后也是被利用的。
在背后推动穆铮死亡，穆煊为情所困的另有他人。
而皇后让他明白，那个人不光是要对付几个皇子，还要对付他，对付整个皇室。
“穆琛，你以为本宫都是在胡说吗？”
“当年你才十五岁，你所知道的不过都是穆昭辞让你知道的而已，事实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
皇后的声音在后传来，似乎在暗示什么。
穆琛脚步微顿，但并没有回头，而是径直离开。
事实重要，江山稳定亦是重要。
无论什么样的事实，都不该成为幕后之人搅乱朝局的原因。
皇祖父曾跟他说过的话，他会铭记于心，守护好这片江山。
同时，他也会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
离开皇宫后，穆琛第一时间想见到云筱。
墨玉却说云筱不在府中，而是来了皇宫面见圣上，似乎是谈同那索的事情。
穆琛脑中立时嗡的一声。
心中剧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