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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厨子哪有不偷吃的?

这位酒楼名厨对比相如县普遍消瘦的身影,胖许多。

他看向郭盛安的眼神带着打量,因是县令的贵客,还算收敛,道:“你师出哪儿?”

郭盛安:“都是自己瞎琢磨。”

“……”瞎琢磨的,也敢拆我台子?!

名厨看在县令的份上,到底没闹起来。

郭盛安已经开始备菜。

名厨见他刀工还不错,心底那份怒气消散了些。

任凭一个外行人在行内指点江山,谁都会生气吧?

锅烧干,一勺清油滑入,整个锅润油后,又加入一点猪油,趁着油温,葱蒜爆香,将洗好切好的素菜倒入,大火掂锅,不过一瞬便加盐装盘。

别看做法简单,但火候掌控,以及颠勺力道极为讲究,葱蒜爆香刹那下菜,他们在葱蒜香中还闻到一股青菜香,那是属于田野间的大自然味道。

名厨感触尤其深,毕竟做厨子的,嗅觉和味觉要格外敏锐。

他迫不及待执筷,菜色刚入口,直冲天灵盖的鲜美袭击整个味蕾。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人将一盘素菜炒到这样绝佳的状态,有猪油和葱蒜的碰撞,还保留了素菜的清爽。

县令是品出来很好吃,但内心没有名厨那么细致的评价。

郭盛安已经在炒第二道菜了,辣子鸡丁。

辣椒是西域传来的番椒,价值千金,这也是为什么被郭盛安戏称“鸡丁辣子”的原因。

番椒剩下没多少……

不过,鸡丁可炒少些,按照比例来,突出辣味即可。

至于出锅后盘子大,菜少,显得格外突兀……

没关系,装盘艺术他也知道,毕竟在米其林餐厅做过。

辣子鸡丁味道更美味,也更呛人,但抵不住装盘后不足半个拳头大啊!

看着也太埋汰人了。

县令刚这么想完,郭盛安便刷完锅,再次倒油,用酱渲出红油,最后握锅,以勺为笔,红油为墨,在这盘辣子鸡丁上绘出旭阳,以及半座红山。

妙,妙啊。

即便还没下筷,名厨这次也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位厨艺在自己之上。

尤其是那勺子起油,简单勾勒出半座山……

听着很简单,但得感受胳膊力道以及倒油时的多少问题,还得目测油的流向,不然会花了“画”。

太考验功力了。

笼统就那么几块鸡丁,名厨和县令尝到那股辛辣味儿,辣味过后便是热汗以及爽感。

这也太好吃了吧。

直至吃完,县令还一副惋惜的模样,“这盘子,本官都舍不得让下人洗了。”

名厨朝郭盛安抱拳,“敢问兄弟,这真是你自己琢磨的?”

郭盛安:“我现下习医,对药膳多感兴趣,但记载上鲜少有药膳味道好的,所以对下厨一事多感兴趣。”

“那这半座山?”

“我家二闺女在学刺绣,近来在接触绘画一事,能提高她的刺绣水准。”

“……可这与你有何干系?”

郭盛安不赞同道:“身为父亲,若是不做好榜样,怎么能要求她们有更高的造诣?父母才是子女最好的夫子,是他们最终的目标,也是他们未来的样子。

我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自然得自己出色,才会要求子女亦是如此。

所以,绘画一事,我二闺女在学,我亦然。”

县令和名厨人麻了。

县令真怀疑此子非人类,而是哪个神仙转世,才被埋没在小小一方。

他一开始起的是将人请做幕僚,这为他官途必然是大助力。

可此子太机灵了,只要他不主动开那个口子,他必然将他往山路十八弯里拐。

瞅瞅,现在怎么个情况?

分明是他想套出此子的胃,从而拿捏对方,请来的名厨却被对方一顿操作折服。

县令吃饱喝足了,牙又开始痒了。

郭盛安与县令回到厢房,笑道:“现下我可以直面回答大人之前的问题了,我是后者。”

“……盛安呐。”管你是不是后者。

“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县令见状,道:“有没有想过参与到官场中来?”

县令终于点破这两日的癫状。

郭盛安大约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大人,我之所以爱财,是为我儿子以后科举路上顺利些。若是全心全力辅佐某位官员,那便失去赚钱的时间。”

况且,对方只是个县令。

若是当朝皇帝,郭盛安肯定不会这么说。

辅佐一个县令,给其当幕僚,一步步为其出谋划策,让对方站得更高。然后呢?

自己的人,在风顺之时是心腹,在逆风之时便是替死鬼。

昌盛的朝局,越是简单的背景,走得会越远。如今他辅佐县令,那往后县令高位,与他儿子共为朝廷卖命,遇到了事,该保谁?他背叛了县令,被县令反水曝光,会给儿子人生上染污点;若是忠心,那他儿子怎么办?

他不会做这般进退两难的事,会率先考虑后果,在发生前切断。

深谋远虑是每个城府深的人最基础的技能。

县令不知道他会这么想。

毕竟,这样的假设建立在县令与未来儿子会出现共朝堂之上的局面,除非他笃定自己的能力。

他内心笃定现在答应后未来的走向,县令却探不出他的深浅。

“那真是可惜了……”县令喝了口茶,又道:“真不考虑考虑?我不会薄待了你。”

“大人,风险太大了,草民只想当个平头百姓。不过大人帮了草民许多,草民也愿意投桃报李,只要大人用得上草民的地方,尽管提,草民一定竭尽所能。”

闻言,县令也不再说什么。

毕竟是收买人心,不是结仇的,对方态度都这样了,他还能强求不成?强求来的,人家会为你卖命?

还不如保持现在的和谐。

当夜,县上那间商铺的房契地契便送到郭盛安所在的厢房。

第二日,衙里的差大哥们便又与郭盛安比划起来。

刘家墨少见的傻笑和时不时眼神呆滞。

想到上次二人聊的,郭盛安拍了下对方后脑勺:“事成了?”

刘家墨被骇一跳,扭头见是姐夫,怒脸秒变笑脸,“成了,姐夫。”

“爹娘那里通气了?”

“爹娘让我带人回去见见。”

虽说哑女在同村,但他们一家与哑女很少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