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疏！”
空青体内血管爆裂，氤氲了青衣。
血液如注，汩汩浸透出来，瞬间染红扶疏的眼。
空青只需一个眼神，扶疏便知他要做什么。
当即与他一起，凝聚所有力量，灵力爆发的万丈金光夺目璀璨。
空青飞跃至阵法上空，与扶疏同时全力一击。
刹那间空间震荡，气浪翻覆，周遭万物在这强悍的威压之下，尽皆化作齑粉。
“咔嚓咔嚓——”
阵法蛛丝网般裂开，在扶疏悄然跃起破阵而出之时，轰然碎成片片金光。
扶疏自高空俯瞰失落之地，入目满是疮痍，赤地千里，流血浮丘。
空青将扶疏紧紧抱进怀中，好似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贝。
与扶疏相见却相隔的煎熬，在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时，方得安稳。
“别怕，没事了。”
扶疏察觉空青颤抖的身躯，鼻尖酸涩，轻拍他被血水濡湿的后背。
岂料，还没来得及收起劫后余生的心绪，阑夕的攻击俨然逼来。
“锵！”
鸣血剑与翁时剑一前一后格挡住澎湃的神力，剑身立时嗡鸣震颤。
扶疏与空青不约而同望向神容淡漠的阑夕。
事已至此，他们之间的关系，毫无转圜的余地。
那便，战吧。
虚空之上，散发出长长的叹息，随着这声饱含无奈的叹息，扶疏闪身执剑站到阑夕面前。
阑夕低敛眼眸，身前银白梨花枪伫立，眼下红痣鲜艳欲滴，睫羽震颤两下，终是抬眸迎上扶疏清冷的眼眸。
他眼底情绪涌动，与扶疏相视而立片刻，声音略微沙哑：
“扶疏扶疏，扶疏野之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的放纵不拘，才沦落至此。”
“沦落？”扶疏轻笑，“被你蒙蔽利用？”
阑夕摇头：“非也。”
“你何时说话开始模棱两可了？”扶疏冷声质问，“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与小石头的？”
阑夕呼吸微滞，望向空青：“你们可以感受到的。”
都是聪明人，谁也没比谁愚笨。
心中猜想得到印证，在阑夕要走弑神阵之后，为其做的所有事大抵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扶疏唇角溢出一丝自嘲，攥着剑柄的手指青白，隐隐暴起青筋。
空青纵然不语，但回望阑夕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他唇色惨白如纸：“所以，在那之前……”
“是真的。”
阑夕似乎有些见不得空青过于虚弱的脸色。
他不得不承认，那鲜艳的血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撕裂所有故作淡漠的伪装。
他偏头颤声道：“感情是真的，刀兵相向也是真的。”
“空青，打落的手串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若不了然，为何神照殿前转身离去？”
“为何反复质问？”
他单手握住银白梨花枪，紧闭双眼，再骤然睁开，像是历经沧海桑田的空洞，喃喃道：
“人是会变的，神亦如此。”
字字珠玑，犹如冰冷利刃，片片扎进两人心口。
空青在阑夕持枪刺来时，揽住扶疏腰身，暴退数丈。
周身幽蓝闪电宛如游龙，电龙之间显出一条绛紫色电光。
阑夕步步紧逼，空青在扶疏身前拦下所有攻击，却不防身后攻上来的祁连灏和闻人雪华。
扶疏转身与阑夕背靠背，执剑格挡：“雪华、阿灏，你们真的做好决定了？”
闻人雪华抿唇不语，魔气翻滚，一言不发地横冲直撞，差点波及到身边的祁连灏。
祁连灏见闻人雪华不吱声，对上扶疏波澜不惊的眼，无奈叹道：“扶疏，对不住。”
扶疏露出意料之中的轻笑，笑容疏离，再不复往日友善。
可怜扶疏二人未能喘息片刻，便不得不再次提起精神与阑夕三人缠斗。
以往五人没少对练，故而，扶疏熟悉他们的招数。
应付下来不至于太吃力。
但若一直胶着，本就接近枯竭的灵力，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耗尽，到时占上风的定是阑夕三人。
此战之难，难就难在他们太熟悉彼此的路数了。
再这样下去不行！
扶疏目光发狠，掷出鸣血剑，挥手布下弑神阵。
阑夕在空青和剑灵的牵制下，避闪不及地被弑神阵兜头套住。
阵中金雷滚滚，阑夕三人站在阵中，望着阵法外的扶疏，久久无言。
这算不算以牙还牙？
扶疏唇角溢出鲜血，经脉犹如土地大旱，摧枯拉朽般龟裂。
猩红的血液浸透金色的衣裙，终是承受不住灵力抽空的虚脱，双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疏疏！”
空青拄着翁时剑，撑着身体侧跪在扶疏身畔，单手将她揽入怀中，绕过脖子，将丹药塞了进去。
扶疏嚼着丹药，甜滋滋的，像是一粒粒小糖豆。
她喜食甜，空青炼的丹药，大多发苦，毕竟他不会为了口感去改造丹药的口感。
但自从看到她蹙着眉硬咽下去，甚至为了不吃苦宁可忍痛打坐疗伤，他便将所有丹药都变成了甜甜的味道。
两人原地打坐休憩少许，突见云层之上显出巨大的鹤影。
脖颈修长，振翅翱翔，转瞬掠出重重雷云，化为一道散发圣光的人形虚影。
这是——天道！
相传天道本体便是一只白鹤，无人得见真身。
但此时，天道现身，是为了谁？
遗蛇族的残兵剩将？亦或是阑夕？
“扶疏，将他们放出来。”
天道声音像是挟着千层巨浪，层层叠叠横推过来。
扶疏轻挑眉头，施施然坐在地上，明明是仰视着天道，却愣是透着股松散的闲适。
鸣血剑插进泥土，剑锋径直切开附在声浪中的神力，硬生生切割出三角安全区。
道道罡风擦着衣角飞掠而过，带起青丝扬荡。
扶疏微微眯起眸子，在风息声止时，轻笑着吐出两个字：
“不放。”
放不放皆由她说了算，天道这狗东西半路插手，真拿自己当盘蒜了！
天道似乎料到扶疏会如此回应，身形飘渺间，来到弑神阵上空，望着里面的阑夕，淡声道：
“还是没成长。”
“成长什么？”扶疏换了个姿势，靠在空青胸膛，不咸不淡道，“长成你这道貌岸然的空心竹？”
“青竹乃清雅俊秀之典范，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成了贬低？”
阑夕看了眼天道朦胧的脸，挡住金雷，插嘴道。
扶疏睨他一眼：“我和天道说话，有你什么事？显着你了？”
“被雷劈还这么多话，是要把后半辈子没说完的话一股脑秃噜出来？”
“乖乖等死不好吗，找你天道老狗的存在感！”
阑夕：“……”
行，挺好，扶疏的毒舌终于用到了他身上。
感觉……像被人从背后用麻袋蒙住脑袋疯狂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