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是冠冕堂皇，说是交流学习，实际上呢？不过是让我送个弟子过去当人质罢了。”
秦灵仪朝着侍立一旁的谢香寒扬了扬下巴，对着玄丹圣问道：“长老会派你来找我协商，你看我门下哪个弟子适合‘交流学习’？”
玄丹圣听了直摇头，他哪里敢顺着秦灵仪的话继续说下去。
秦灵仪有多护短，他丹玄最了解不过。
为了那个叫方春生的弟子，她还专门来问自己要了一式秘剑。
把弟子送到长老会手里当人质？
他要是敢要，秦灵仪就敢直接翻脸杀人。
那几个弟子永远是秦灵仪的逆鳞，触之即死。
“老夫也是修行中人，如何也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玄丹圣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老夫虽然经常为长老会效力，但也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弟子能拿到的资源更多些，以后的修行路更好走些，若不是为此，老夫也不想掺和那堆烂事。”
他不像秦灵仪般天资聪颖，弟子稀少，他为了传道，收了许多弟子，那可都是一张张要养的嘴，光凭他一个人的储蓄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他必须向掌握着的大量资源的长老会低头。
秦灵仪修行日短，自身实力强横，资源储备跟自己其实差不多，但秦灵仪只有三个弟子啊。
轮圣境的大修士，听上去人人羡艳，听上去快意逍遥无比，但真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就会知道轮圣境修士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是，你是到了轮圣境了，但你身边没人吗？
你都到轮圣境了，你不为人族做些什么？
你都到轮圣境了，你不广收弟子，为人族培养更多的优秀修士？
你都到轮圣境了，你还要为了自己而活？
不合适。
早年间，在他丹玄还不是轮圣境大修士之前，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当年的他坚信，只要自己实力够强，心性够坚定，就不会被这些外物影响自己的选择，他能够真真正正地为自己而活。
结果就是，他失败了。
他现在不得不违心地去为长老会做事，明明身为轮圣境的大修士，还要为那些掌权者做事，以此换取大量的资源，去维系门下弟子的生计。
这是规则，维持社会有序运转的规则，他丹玄也无法超脱其外。
最重要的一点是。
没人能进阶空明境。
顶级战力永远是轮圣境，那这个规则就会持续下去，被那些轮圣境的修士继续把持着，迫使他不得不违心。
他一个人的力量并不大，他没办法破坏这个规则。
看着丹玄满脸的萧瑟之意，秦灵仪也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丹玄的难处。
规则是这样的，在压制个人特性的同时维系社会稳定，你不能说它好，也不能说它坏。
因为你说它好，是因为你站在既得利益者的角度上说它好。
你说它不好，是因为你没从中受益，甚至还受了害，所以你说它不好，这并不客观。
规则是死的，毫无感情的，你不能怪规则，你要怪就要怪那些操纵规则并且从中受益的人，那些为了让自己受益而损害其他人利益的人。
长老会就是如此。
那长老会的成员都是各个大宗的太上长老，修行界的各项大事都需要长老会定夺，他们做出的大多决策都只有利于那些大宗门，谈不上真正对整体人族有利。
修行界中大部分的资源，都握在他们的手里。
打击异己，培养势力，这就是长老会做出来的事情。
但长老会同时也指挥人族反抗妖魔攻势，进行了一系列的战略部署，为人族的存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但是，功不抵过。
明明将那些资源给予有需要的人手里，就能大幅度增强人族的战斗力，战胜妖魔的可能性也会更大，但长老会终究还是贪婪的，绝不肯将手里的资源放出来。
人性的贪婪终究还是战胜了人族大义。
“没关系，我已经有了合适的新制度，我会改变这种不合理的制度。”秦灵仪端起茶杯，一口饮尽：“而且，那一天不会很远。”
丹玄满是震惊地看向秦灵仪。
他从秦灵仪的嘴里听出了某种可能性。
“你……摸到那道门槛了？”
丹玄的长须微微颤抖起来，死死盯着秦灵仪，眸光中满是惊骇。
那具空明境的尸体早就给所有轮圣境大修士看过了，为的就是希望能有人借此感悟空明境的力量层次，然后突破空明境。
有些人看过之后立刻就有了感悟，当即回去闭死关，誓要一举进阶空明境。
他丹玄自然也是看过，但很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感悟。
为什么秦灵仪敢说那句话？
难道她真的……？
丹玄并不知道秦灵仪的遭遇，自然是不知道她曾和末日使徒战斗过，对与轮圣境之上的力量层次早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更不要说她还是前世天帝。
世界压制本界生灵的实力，主要是害怕生灵拥有太强的实力从而伤害世界，所以要设置实力上限。
但秦灵仪明显不会被限制。
她是前世天帝，世界认识她，也相信她。
世界在尽可能地为秦灵仪提供便利。
“本圣当然有把握。”
秦灵仪站起身来。
“几成？”
“六成。”
玄丹圣狠狠一拍桌子，也站起身来。
两人四目相对。
“可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讲到重点事情，玄丹圣换成神念传音道。
秦灵仪并未过多言语，只是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张传音符，递给玄丹圣。
“不说了，香寒，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切忌给师门外人讲述，你先回去继续修行吧。”
秦灵仪摸了摸谢香寒的脑袋，温声道。
谢香寒虽然年龄尚小，但能被秦灵仪收为弟子也不会是傻子，当然知道师尊和玄丹圣聊的话题有多么危险。
“是，师尊，弟子告退。”
谢香寒拱手退出小密室。
密室中，两道身影面朝而立，沉默不语。
见谢香寒离开，丹玄才继续开口道。
“他们的意思是，让方春生去长老会那边交流学习，你打算怎么应对？”
这种事情不能让谢香寒听见，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的弟子一个都不去，有本事让他们自己来找我。”
“好，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小心，他们似乎对这件事非常上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丹玄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密室之中重新陷入沉寂。
良久，秦灵仪的呢喃声逐渐响起。
“妖魔的动静似乎有些大，还有妖族，最近的行军也有些反常……”
“不行，我还是得赶紧突破空明境。”
“……总感觉有什么要发生。”
另一边。
光幕一闪。
方春生刚刚回到修行界就被秦灵仪带入山腰上的小密室中。
这间密室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残破：墙皮脱落，蛛网密结，就连地上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灰，一看就是长久没有人打理。
当初师尊带自己来取古荒剑的时候，自己还以为场景的变化是师尊的手段，但现在自己再来看的时候，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个密室，就像是一个特定触发的小世界，只有师尊来这里才会开启这个小世界。
从外面看，这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杂物室，就算毁掉这间杂物室里面的小世界也不会显现。
这个小世界的原理非常简单，场景依旧套用杂物室的四壁，但藏着三个木箱，听师尊说是她真正的宝物。
其中的一件宝贝就是古荒剑。
古荒剑的来历依旧成谜，但其能力就不用过多赘述了，有多强他方春生早就见识过了。
秦灵仪捏完诀，带着方春生走到高台之上，缓缓打开了最左边的破旧木箱。
方春生侍立一旁，静静看着师尊将木箱中的宝贝取出来。
那是一朵金光闪烁的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