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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好事终了之一【风入松】

清。乾隆四年。京城。

怅韶华流转,无计留连。行乐地,一凄然。笙歌寒食後,桃李恶风前。连环玉,回文锦,两缠绵。芳尘未远,幽意谁传。千古恨,再生缘。闲衾香易冷,孤枕梦难圆。西窗雨,南楼月,夜如年。

人人传言,梦是好梦,梦里的世界旖旎完满,那是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叹只叹,夜长梦多,梦醒来,皆是黄粱一瞬间。

曹颖立时惊恐地坐了起来,心仍在砰砰急速跳动着,紧张而恐惧,腹中那刚刚成型的孩子亦似乎在焦灼不安地游动,她慌乱迷茫地四下张望,仍是那帐殿,仍是那衾枕,仍是熟悉的那一切,她长吁了一口气,原来,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

她皱了皱眉头,努力思索那将她惊醒的梦境,却连一丝一毫的形迹都无处追寻,她全然忘记了梦中的情景和梦中的事情,却唯有那种恐慌和无助,仍是清晰明确地遗留在感官知觉中。那么令人凄楚而悲怆的恐慌,那么令人窒息和压抑的无助,所为何来呢?她困惑犹疑地想,今日今时的她,原本应该是最得意最欢愉也最舒心的那一个啊!自从弘历登基以来,从皇后娘娘到原宝亲王府的几个侧福晋,再加上新进宫的众多年轻貌美的嫔妃宫女,唯有她,三十五岁、年华渐老却能越级加封贵妃,独得圣宠,她的兄弟子侄俱都加官进爵、炙手可热,月前更是频传喜讯,她已身怀龙种。这次木兰秋闱,众多宫妃,唯她一人被乾隆帝恩旨侍驾,来了这林深菁密,水草茂盛的承德热河行宫,更有恩旨她不必再设营帐,每日伴驾住在帐殿之内殿中。虽然她不能跨马扬鞭跟随在弘历身边驰骋,但弘历这几日狩猎归来,处理完军机大事,总是回到这帐殿内与她一起谈天说地,甚是快乐。

如此种种,哪来的惶恐不安会在她午睡的梦里来惊扰她呢?

她侧耳细听,忽的听到帐殿外远处竟隐隐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伴着夕阳下塞外呼啸的风声,透着阵阵凉意。她想,那大概是乾隆又在观看库布演习比武的声音,看着时辰,应该快回来了吧?

她慵懒地坐起身来,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抚着自己那尚未隆起的腹部,惬意地舒展了一下被压得发麻的手脚,缓缓走到妆台前,镜中,是那青春已过却仍雍容端庄的容貌,而她更知道,他对她的三千宠爱在一身,并不是因着这花容月貌,那是一种感激和谢意,是风雨同舟、相濡以沫后的恩情。她当日提供的消息和决断,挽救了他的江山、扶稳了他的宝座,她有功与他、有恩与他、有情与他,于是他便用他能给的令人眼红心热的恩宠来回报她。只是,她何尝在乎贵妃名号,何尝得意于宠冠六宫,何尝希求因为自己而使得曹家飞黄腾达?能日日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举手投足,听着他的话语言谈,为他奉茶打扇和生儿育女,她心愿已足啊。

正当她对镜发呆,忽地听到帐殿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喧闹声,那兵器碰撞之声更是清晰,仿佛就在身边一般。未等她回过神来,帐殿外呼啦啦冲进许多人来,惊得殿内众多宫女躲避不及,一时间乱作一团。

令曹颖大吃一惊的是,那被簇拥进来之人,竟是满身血迹的弘历。身边十几个亲王侍卫,俱都是身上血迹斑斑,竟似经过一场厮杀一般。

“贵妃娘娘,如今紧急,太医也未必可信了,你快去取些伤药来,给万岁爷包扎一下!”慎郡王允禧一边搀扶着弘历在龙椅上坐下来,一边对呆愣在一边的曹颖吩咐道。

“皇叔不必紧张,朕只是被箭挂了下胳膊,皮外之伤,并无大碍!”弘历急忙定了定神,沉声说。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那紧蹙的眉头,显然是紧咬牙关强忍着。

曹颖也顾不得有其他大臣侍卫在场,急忙抢步上前,掀起遮挡在弘历右手臂上的披风,但见一支短箭直插入弘历手臂上,血仍在汩汩渗出,猩红刺目,伤得不轻。曹颖小心翼翼地用剪刀划开箭头附近的衣服,那狰狞的伤口,立时触痛她刚刚的梦境,一种极端不详的预感没来由在心底愈发加重,这弑君谋逆,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更遑论伤及御体,此事无论因何而起、如何收场,必定将是血流成河、白骨如山的结局,只是不知那被殃及的池鱼,又会是哪些无辜!

见曹颖对着伤口呆呆发愣,弘历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自己伸手一把抓住箭柄,咬咬牙奋力一拔,那箭尖带着些许模糊的血肉一并被拔了下来,弘历痛极,忍不住大叫一声。自生来养尊处优,虽也文武齐修、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但那不过是花拳绣腿,何时受过这等苦楚!疼痛焦躁中颤抖着狠声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朕包扎!难不成你想朕流血而死!”

曹颖无暇细想事情原委,急忙过来给弘历包扎,只听弘历喘了喘气,问道:“刚刚抓到的那两个人招了没有?”

“禀皇上,招了。说是郑各庄理亲王府的人,在这埋伏了半个多月了。”跟随弘历围猎的平郡王世子福彭急忙上前回道:“他们在刚刚围猎时放冷箭未能得手,如今已经将这帐殿外包围了,奴才护驾进来时,留意看了一下,也就帐殿外这点大内侍卫还在,其他外围这些帐篷兵丁,俱已被他们占隔断开,无法探听到这里的消息,这里的消息也无法送出去。”

“弘皙!果然是他!弘晳自以为旧日东宫之嫡子,居心甚不可问。当日朕已是网开一面,没有追究他,他居然贼心不死,敢犯上作乱!本年遇朕诞辰,他乃制鹅黄肩舆一乘以进,朕若不受,他即将留以自用矣。朕这几年来亲亲睦族,只盼望宗室子弟能亲善和睦,共兴我大清江山,没想到,竟然是养虎为患!”弘历咬牙切齿地说:“他的人居然已经在朕的围场里埋伏了半个月之久,朕却没有发觉!”说着气得拍案喝道。

见弘历大怒,满屋的侍卫近臣们慌忙跪下,不敢做声。曹颖拉着弘历的胳膊,一时间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弘历似是猛然发现身边站着的人一般,恶狠狠地瞪视了她一眼。曹颖急忙低头蹲身,口中期期艾艾地说:“万岁爷,您……万急时分,您更要保重!”

曹颖那“万急时分”几个字,竟似霹雳般将弘历惊醒,他立时定了定心神,心中告诉自己,此时万不可以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以免乱了阵脚,发生更凶险更不可收拾的事情。他深深吸了口气,一边紧张地思索着对策,一边向福彭道:“现如今这外面,弘皙来了吗?”

“似乎没有。为首之人,被人换做额驸,大概是理亲王的妹婿吧。”

“此等大事,弘皙缘何不亲自前来?”弘历喃喃自语般说。众皆愕然,谁也不敢做声。

忽地门外又传来更近切的刀剑之声,侍卫匆忙进来回奏道:“起奏万岁,那些贼人越聚越多,如今已将帐殿包围了,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啊!帐殿内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曹颖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理亲王”还是“额驸”这几个过于敏感的词语,让她联想到了更多不祥的东西。

“哈哈!”弘历忽的大笑起来:“朕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弘皙狼子野心、雕虫小技,怎么瞒得过朕!”他冷笑着说:“不必紧张,朕自有退敌之策。弘皙胆小怕事、畏畏缩缩,既想图谋不轨,又怕担刺王杀驾的骂名,前几年起事未成,心中必定惧怕了,因而此次安排,再不敢自己出面,于是就派了他人先来打前阵,万一暗算朕得手,这些人成事了,他出来杀人灭口,大摇大摆来充当好人,万一暗算不成,这些人不成事,他就乌龟王八脖子一缩,权当与他无干。如今只需将这层厉害对那个为首的什么额驸说个清楚明白,让他知道,即便他真的带兵冲进帐殿抓到朕,弘皙也不会留他活口,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他缴械悔过,朕定当宽免与他,不再追究。蝼蚁尚且惜命,他必定会退兵!

听闻此言,众人如梦初醒般急忙一叠声附和道:“万岁英明!” “万岁英明!”

“你们谁愿意出去说服此人?”弘历环顾左右道。原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随从万千、文武重臣,如今帐殿内,却只剩下几个宗室亲族并贴身侍卫,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

“臣愿往!”慎郡王允禧低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