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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夫人皱眉,嫌恶一般绕开风扶摇一些距离,眸子不加感情的从大夫人身上看去,语气波澜不惊:“这是该有的道理,岂会生出不满之心。”

“多谢外祖母体谅。”风扶摇笑着回头对大夫人看了眼,又道:“以前总听母亲说起您,却是与我想的不同,您是一位非常伟大慈祥的人。”

“摇儿你。”大夫人对上陈老夫人审视的视线不禁出汗,心里恼恨,风扶摇这样说,反倒令人觉得她平日说了多少陈老夫人的坏话。

皱眉想呵斥风扶摇,奈何老太太在身边,不敢多言,只得低下了头,暗暗地恨在心里。

陈老夫人对大夫人冷笑一声,神色却依旧对风扶摇敬而远之,无论风扶摇如何使力都无用。

老太太冷眼看着一切,心里只觉意难平,风扶摇从未这样巴结讨好过她。

“外祖母想去哪里,摇儿替您带路?”风扶摇笑的谄媚,陈老夫人皱眉呼吸声都加重,只觉得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无论表现的如何疏远都无用。

风扶摇自然知道陈老夫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虽说这样谄媚,面子丢了些,可看着不可一世的陈老夫人对她偏偏无可奈何的模样,心底就觉得有趣,索性就纠缠到底。

大夫人沉得住气风水月可受不了,自己的外祖母被风扶摇缠着不成样子,她的面上浮现恼恨,甩了手里的手帕扬起笑就走到陈老夫人的身侧,很是顺手的挽起了陈老夫人的手臂,亲昵道:“祖母您第一次来风府,不如首先从孙女的院子逛逛如何?”

风水月那娇柔做作的声音只听得风扶摇想吐,却勾起唇不再纠缠,只安静的跟着走。

“哪有带第一次来家的客人首先去自己的院子的,女子的厢房是能随意看的吗!”陈老夫人沉声呵斥,责备又不出意料的眼神冷冷的对大夫人看去,风扶摇猜测,陈老夫人心中定在想,姨娘所出之女身份再高,也终究放不上台面。

风水月低下头抿唇不敢再说,脸上浮现一层红,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得。

“母亲别生气,这孩子平日最是不爱别人去她院子的,这次正是因为喜欢您,这才想第一个带您去呢。”大夫人勉强的挤出一抹笑,“这就是祖孙的缘分了。”

“祖孙的缘分!生活的丰衣足食就越发让你们忘记了礼仪规矩,我可不是她的祖母。既是姓了风我便是外人,难道连她妹妹都知道的事,姐姐反倒不清楚了!”陈老夫人越听越气,这会子对风扶摇的态度反倒好了些。

风水月恨恨的松开了挽着陈老夫人的手,一双妖娆的眼睛瞪大看向别处,却是在发小脾气。

大夫人此时也不敢替风水月继续解释,只得闭了口连声认错。

风扶摇好笑的看着大夫人在陈老夫人面前颜面尽失的模样,心里却是对这位陈老夫人多了一份欣赏。

无论如何情况永远都坚守着对规矩礼仪的执念,这便是有信念之人方才能做到的吧。

“母亲都是女儿不对,还请您原谅。”大夫人在陈老夫人面前只有委曲求全,一分的面子都是不要的了。

风扶摇扯了扯唇,无论大夫人对陈老夫人做什么态度,怎样刻意的讨好,陈老夫人终究不会将大夫人放在眼里。

毕竟,大夫人也只是姨娘生的孩子,和陈老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里是风府,已经不是陈家,就算你娘在陈家如何讨得你父亲的欢心,终究得势不到这里。”陈老夫人冷声开口:“嫁到了别人家,就该有一个做媳妇的样子!”

说罢,陈老夫人也不搭理,步履匆匆却保持仪态的向前继续走。

老太太早已落在了后面,风扶摇回头对老太太铁青的脸看,只觉得讽刺。

今日大夫人是知道陈老夫人会来,又深知陈老夫人对规矩的看重,索性拉了面子故意演一出戏在她的面前跪下,好让陈老夫人以及众人觉得她这个女儿太过仗势欺人,以达到替风水月出气的目的。

却不曾想,机关算尽的大夫人终究算漏了今日是娘亲的生辰,前面编造的那些理由即使再多,终究会被众人用前大夫人的生辰给替代了去。

什么荷花之类子虚乌有的事情,大夫人母女终归是算错了心思。

金桔本跟在风水月的身后,忽然见风扶摇放缓步调落了单,心里担心她的身子,将怀里给风水月预备的暖手捂给了风扶摇。

风扶摇对金桔轻轻一笑,回头见老太太神情落寞的很,弯唇迈步往后向老太太走去,“祖母,外头凉,暖手捂且暖暖吧。”

陈老夫人左右被人包围嘘寒问暖,倒显得老太太这里清冷的紧。

这会子听了这话,也不管是自己最不待见的风扶摇,心里总算平衡了些,冷哼一声,“就属你最体贴。”

“你身子弱,这样冷的天一个哪里够,这个也拿去吧。”老太太从自己的怀里拿出暖手捂来塞到风扶摇的手里,风扶摇微愣,老太太还是第一次对她这样慈眉善目。

忽然的,风扶摇缓了步子,望着老太太,忽然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将人逼到绝望清冷的境地哪怕平日是敌人,只要一个糖果,就能轻易得到信任。

“你爹去那里了?”老太太四处看了看,皱眉问。

风扶摇回神,快步到老太太的身边,面色为难的摇摇头,“瑶儿也不知。”

老太太恨其不争的对她看着,重重叹口气,“身为女儿,就该与自己的父亲多亲近些。”

风扶摇心中冷笑,好似素日最不喜她与父亲亲近的正是这位老太太。

回头朝祠堂方向看了眼,风扶摇勾唇,没有说话,趁老太太没有发觉低下头,一副聆听的模样。

斥责到后来老太太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唉声叹气。

陈老夫人不知去了哪,想着自己才是主人,陈老夫人却比她还要得众人喜欢,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本就对大夫人不满的心更多了几分。

奎阿婆静静地跟在老太太和风扶摇的后面,抬起眸探究的对风扶摇打量,若有所思。

再说风晗,众人走了半个时辰都没有任何察觉,只怔怔的站在风扶摇之前跪着的地方,静静的对程心然的牌位看着。

僵在空中的手想要触碰那被风扶摇摆放在最底下的牌位,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

风晗那双沉静的眸子浮现深情,闭上眼平复心情,后睁开眼,望向地上那张折叠起来的白纸。

伸手拿了起来打开,那上面只有一行清秀的小字,风晗看着眼眸不禁湿了几分。

“娘,瑶儿想你了。”那白纸上,六个小字给了风晗极大的触动,将纸条折叠放在怀里,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母亲您请在这稍等。”大夫人低着头将陈老夫人引到风府正厅,拘谨的站在一边。

风水月一直被大夫人示意对陈老夫人献殷勤,风水月转过头,心里对陈老夫人之前对她的讽刺怀恨在心,始终视而不见。

风水月心高气傲,向来只想着别人宠她,能让她低三下四讨好的,只有天子。

“哟这是来了谁?”笑声舒朗的传了来,任期华唇边泛着笑相迎,今日任期华发上带了碧玉发饰,简单干练却又不失礼仪。

“风家三夫人,名不虚传。”陈老夫人抬头对任期华赞赏点头,上下打量很是满意任期华的装扮。

任期华面上露出疏离的笑,恭敬的褔了一礼,大笑道:“亲家太太来得这样早,昨日下了雪,您的身子可好些?”

“你如何得知我的身子不太好?”陈老夫人见到喜欢的人,就愿意多说几句。

任期华笑,“这倒是猜测的,还请亲家太太别生气才好。”

陈老夫人也笑,尴尬的气氛好了些,大夫人站在一边脸色铁青很不好看。

风水月本就无感,转过头看到这也不觉有什么,对门外张望,只希望表姐能早些来。

“小姐。”桂嬷嬷与白霜听到消息紧赶慢赶终于赶了来,见风扶摇的鼻尖早已冻得通红,心疼的连忙将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小姐可冻着?”

风扶摇摇头,对一直站在一旁的奎阿婆望了眼,白霜明白的点头,从怀里拿出红包递给了奎阿婆,恭敬道:“一年来多谢嬷嬷的包容,嬷嬷辛苦了。”

风扶摇对奎阿婆看着,见奎阿婆神色冷淡,眼神微眯。

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是爱财的,如奎阿婆这般跟了老太太几十年,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来说,只怕根本看不上眼。

意外的,奎阿婆只顿了几秒就伸手接了,对风扶摇笑了笑,“自从夫人生了少爷们,老奴就再也没收到过新年压岁钱,这样的感觉,却是久违了。”

闻言风扶摇呼了口气,不爱财,却正好点到了回忆处,也算是歪打正着。

“这些钱我就收了,你们也不容易,这些就拿去艰难的时候,拿着救命。”奎阿婆转身又对白霜看了眼,将手腕上镶嵌金粒子的手镯递给了白霜,眼神又在风扶摇身上扫了过来:“上面的金粒子是活的,要用时,扣下来就好。”

白霜感激的朝奎阿婆跪了下去,“奴婢多谢嬷嬷。”

奎阿婆这样大方让桂嬷嬷有些撑不开面子,转过眼挡住了眼里的落寞。

风扶摇心里忽的一顿,有些为难。

“三小姐早些去正厅,少些闲话。夫人乏了,这会子便是要歇一会。”奎阿婆没注意这边,轻声叮嘱。

奎阿婆这话发自真心,风扶摇自然领了,点点头,对奎阿婆弯唇笑,带着白霜离了福禄园。

“那丫头回去了?”进了屋,老太太还没有睡。

奎阿婆愣了愣,想来棉帘外的事老太太都听了个清楚。

点点头,“三小姐也是有心的。”

老太太躺炕上折了身,“那孩子,今日一看却是个好的。”

“毕竟是出身高贵的嫡小姐,根正苗红,与姨娘生的庶女,终究有着本质的不同。”老太太恨声冷笑,闭上眼便是入睡了。

奎阿婆抿抿唇没有说话,伸手将老太太身上的盖被往上提了提。

“夫人,那人过了节就要回来了。”奎阿婆轻声发声,声音缥缈随风散,得到的只是老太太均匀的呼吸声,奎阿婆叹气,熄了灯放下帘子,轻声走了出去。

“嬷嬷。”风扶摇走在路上忽然唤住桂嬷嬷,桂嬷嬷诧异抬头,不知何事。

风扶摇忽然跪了下去,对桂嬷嬷恭敬的磕了个头。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桂嬷嬷吓的慌忙也跪了下去,惊讶的伸出手连忙就要将风扶摇给拉起来。

白霜眼泪都要被吓出来,赶忙就要帮着让风扶摇起来。

风扶摇摇头:“几年前是我不争气将嬷嬷气走,几年后嬷嬷还能回来是我的福气。”

“这几日已然到了春节,这样的日子我却只顾着让您与白霜为我奔波,给了众人那样多的红包那样多的祝福却单单将身边最亲近的你们给忽略。”

“嬷嬷,白霜,你们是我身边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我的这一礼你们受得起。”风扶摇眼眸泛泪,笑着伸手拉住他们的手。

“小姐你说的哪里话!我们何德何能,您这样不是让老奴折寿吗!”桂嬷嬷又感动又焦急,拉着风扶摇的手不由分说就是要往上拉。

白霜更是不知该作何反应,又哭又笑,只皱眉噘嘴呵斥道:“小姐您这是在感激我们还是在害我和嬷嬷,到时候您又生了病,旧疾又发作,那可怎么了得!”

风扶摇被逗笑,没好气的对白霜看着,埋怨道:“好好的气氛,又被你给破坏了!”

“还什么气氛,她就说的没错,小姐您这样真真让我们折寿!”桂嬷嬷气恼说着,好容易将她拉了起来,想要拍了她腿上的雪,棉裙已然是湿透了。

“瞧您,老夫人这的地面就是冰水结成的,脚上的冻疮还没好,这一下子,腿上也少不得了!”

桂嬷嬷气急败坏,白霜更是急的不得了,只从风扶摇手里的暖手捂给拿了去对着她的膝盖使劲捂着。

风扶摇不由有些好笑,她这一下子,就真成了一出闹剧了。

正厅,陈老夫人与任期华聊得越发的欢,外面小姑娘传来风扶摇来了,任期华笑着伸手将风扶摇带在陈老夫人面前。

毕竟陈老夫人是风水月的外祖母,大夫人的母亲,对于风扶摇陈老夫人如何也要疏远开。

再想到早上那一出,虽说有感于风扶摇对生母的孝心,却依旧对长辈与她下跪耿耿于怀,于是对风扶摇也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