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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喊道:爸爸,儿子这一身血肉,都是你给予的,也只有你有资格拿回去!爸爸,儿子从没有对你尽过孝心,现在,我终于可以尽一回孝了……

萧文没有等来尽孝的机会,因为父亲在咬到他脖子的那一刹那停了下来,脸对着脸地端详着他、打量着他,脸上的兽性逐渐消退,通红的眼睛变得迷茫。

“爸爸……”萧文的心里升起一线希望,又喊了一声。

是的,核尸依旧具有人类的思维和意识,认得自己的亲人,除非受到血的刺激,否则不会攻击自己的亲人。

但父亲显然受到了血的刺激,萧文怎么才能唤醒他的心智呢?他忽然记起了宛若的姐姐,她们俩姐妹是可以通过彼此熟悉的肢体语言沟通的,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萧文不再迟疑,用鼻子碰了碰父亲的鼻子,仿佛有一道电流击中了父亲的身子,一下子定住了!

这父子之间最熟悉的亲昵举动,唤醒了父亲久远的记忆,他的眼神由迷茫变得温柔,痴痴地盯着萧文的脸,也用鼻子碰了碰他的鼻子,慢慢的,两人的额头也贴在了一起,他终于认出了他!

“爸爸……”萧文无比幸福地哭喊一声,狠狠地抱住了父亲,像个离家太久的孩子,终于回到亲人的怀抱,即便父亲皮肤上那些鼓鼓的水疱带来异样的感觉,也丝毫不影响他这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父亲也是眼露喜悦,张着嘴做着口型,虽然不能发出声音,但萧文还是读了出来,那是“乖儿子”三个字。

父子俩无比亲密地拥抱在一起,仿佛从没有分离过,又仿佛分离了几个世纪,那一刻的父子情深,连上天也为之感动吧。

但幸福的时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从穹顶的边缘再次冒出了一个个丑陋的脑袋,咻咻然打破了父子相认的动人气氛。

父子俩分开了,手依旧紧紧地攥在一起,再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俩分开了!

萧文精神大振,去找刚刚丢下的刀,却发现它不见了,可能是滑下了穹顶。

没有刀又怕什么?萧文自信凭着自己的双拳双脚,同样可以保护自己和父亲,同样可以坚持到晚上。

父亲却轻轻地拍了拍萧文,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将身子弓下来,四肢着地,就像小时候跟儿子玩骑大马游戏一样。

萧文立刻明白父亲是要他趴在他的背上,虽然不解这背后的深意,但还是无条件地服从了,乖乖地趴了上去。

父亲双手托住萧文的屁股,慢慢地站了起来,站在穹顶的最高点,冲着围拢上来的同伴,蓦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嗥叫!

那一声实在惊人,已经超出了人体的极限,那一圈核尸不约而同地惊恐伏地,仿佛膜拜一般。

父亲就像一头护犊子的怪兽,向断崖的一个缺口冲过去,守在那处的两个核尸,吓得向后一退,竟失足倒栽了下去。

父亲跟着从缺口跳了下去,从四、五十米的高度跳了下去,而在缺口的下面,是那不知有多深的巨坑,刚刚摔下去的两个核尸正手脚乱舞地消失在其中。

风声在耳边呼啸,萧文没有任何的担心,塌实地趴在父亲宽厚的后背,看着下面的无底深坑,像一只大张的巨嘴,迎接着父子俩。

父亲的身体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厂房内部的一处残壁上,嘭的一声,借力一弹,再次跃向空中,扑向另一处残壁。

萧文感觉自己就像在空中飞翔,而父亲就是自己的翅膀,那种快乐的感觉,是孩提时代梦寐以求的。

父亲如同一只背着幼子的猿猴,灵巧地在厂房内部的残壁上呈阶梯状下纵,最后直扑厂房的底部,那底部位于深坑的边缘,也是核尸包围的死角。

这个高度还有十米左右,普通的人类跳下去,必死无疑,变成核尸的父亲也不敢大意,在落下一半的时候,托着萧文屁股的双手松开,四肢伸展,像个大猫似地落在厚雪里,砸出一个人形大坑来。

萧文双手环紧父亲的脖子,被落地那一刹那的震动震得差点脱手,安全了!他担心父亲,赶紧翻身下来,扶起父亲。

父亲喘着粗气,上下打量着萧文,红眼满是欣慰和开心,又将他抱在怀里,生怕失去他似的。

萧文心有余悸地瞥了瞥身边的巨坑,感觉到里面的蓝光愈发强烈了,他忽然一阵头晕眼花,恶心欲吐,像极了以前昏厥前的症状,难道是激发潜能的副作用延迟发作了?这样一想,他顿时感觉两腿发软,身子摇摇欲坠,本能地抱住父亲不放。

父亲发觉了萧文的不对,惊慌地看看他,再看看那闪着蓝光的巨坑,忽然懊恼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不由分说重新背起他,向外奔去。

萧文心里对父亲的举动有些奇怪,但注意力随即转移到外面,只见密密麻麻的核尸围在四周,都仰着脖子,望着穹顶,显然还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父亲蓦地地提速,向着包围圈相对薄弱的一处冲去,仿佛一头发疯的斗牛,所过之处,嘭嘭嘭,撞得核尸人仰马翻。

核尸群很快反应过来,咆哮四起,纷纷追逐上来。

虽然增加了一个人的负重,父亲的速度不仅不慢,反而越来越快。毕竟核尸一旦见血,就身体机能骤增,再加上保护儿子的决心,可以说是双重的刺激。

萧文注意到,父亲跳纵自如地穿过一片片或高或低的废墟,似乎带着追兵兜圈子,在父子俩的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雪龙,谓为奇观!

核尸群虽然人数众多,但对地形远没有在此工作过的父亲熟悉,很快被甩下老远。

萧文远远地看到了铁丝网,明白父亲正带他逃出去。

铁丝网越来越近,中间豁然张开一个大口子,口子两边挂满焦黑的尸体,果然,核尸群是从秦舞所开的洞钻进来的。

一想到秦舞,萧文的胸口不由一痛,他一心想要杀她,她却愿意死在他的刀下,只为了让他一辈子忘不了他,最终,她还是为他而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对她的最后告白,绝非一时的安慰之辞,而是自然的真情流露,他知道,这辈子,他再也无法忘记这个姐姐了。

当萧文从走神中清醒,父子俩已经进入了大田镇,耳边风声呼呼,父亲速度不减,他的动作似跑似跳,丝毫不受积雪的阻碍。

身后的追兵已经被甩得看不见了,萧文在父亲耳边大声喊:“爸爸,可以放我下来了,我可以自己走路!”

父亲却没听见似的,只顾埋头狂奔。

萧文想要挣扎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力气似乎被刚才的大喊耗尽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而且,他感觉很累、很累,可能是刚才那一场大战,把激发潜能的副作用放大了吧?

他这样想着,又感觉趴在父亲宽厚的背上,一颠一颠的,十分舒服,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他的嘴角返起幸福的微笑,慢慢地睡着了。

然而,萧文没有看见,在父亲的正面,在他白气缭绕的口鼻之间,正涌出一股一股的鲜血,滴在他的胸口上,滴在脚下的雪地上……

萧文从没有睡过这么颠簸又这么塌实的一觉。是的,他找到父亲了,即便父亲变成了另一个族类,他还是他的父亲。他又找到依靠了,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可怕的,就是天塌下来,也有父亲帮他顶着呢。

萧文从有没感到过此刻的满足,他有了宛若,又找到了父亲,等到再救出宛如,一切都圆满了,幸福的生活在向他招手,他将拥有一个童话故事般的美好结局……

萧文中途醒来了一次,天已经黑了,而父亲还在赶路,不知疲倦似的,周围雪光微照,树影憧憧,似乎穿行在山岭之间。

萧文嘴里呢喃了一声“爸爸”,又昏沉沉地睡去……

当萧文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他的目光掠过父亲冒着热气的头顶,看到了一片熟悉的城市轮廓,难以置信地使劲眨了眨眼,没错,是回到市区了!

父亲竟变成了电子书上的神行太保,只用了一天一夜,就跑完了萧文和秦舞耗时三天的路程!

父亲的速度依旧没有变慢,顺着大路,向城市跑去。

都到家了,还急什么?萧文心疼地喊道:“爸爸,你累坏了,快放我下来吧!”

萧文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极其微弱,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而他的手臂只是耷拉在父亲的肩膀上,全靠父亲的双手从后面托着他的屁股,才没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都睡了一天一夜,体力不仅没有恢复过来,还变得弱不禁风了,萧文心里奇怪,隐隐捕捉到什么,却又发现大脑也变得迟钝,无法做出明确的分析和判断。

萧文懵懵懂懂地睁着双眼,脑海里没有了时间观念,就这么看着父亲背着自己,跑过了郊区,穿过了荒废的城区,接近了黑市。

他忽然担心起来,想要提醒父亲,他现在是个核尸,不能接近幸存者聚居的地方,他们会杀了他的。

但萧文已经说不出话了,好在父亲只是经过了黑市的边缘,而且因为刚下过雪,路上也没有幸存者出现。

父亲马不停蹄,心中的目标似乎很明确。

当萧文看到前方出彩虹小区的影子时,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是要带他回家啊!他满心欢喜,宛若就在家里呢,父亲可以见到儿媳妇了,而宛若也一定可以接受父亲的,因为她的姐姐也是核尸,上天似乎早已安排了这一切。

但是,父亲并没有进入彩虹小区,他过门不入,继续前行。

萧文心中着急,父亲是不是不认得自己的家了,这是要带他去哪?

父子俩过了彩虹桥,在雪地上拖着一行长长的脚印,来到了一座小山的脚下。

萧文看着漫山遍野的灰雪,这不是孙望山吗,父亲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

父亲爬上了山路十八盘,脚步终于慢了下来,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他虽然是核尸,但终究是血肉之躯,总有生理极限的。

父子连心,萧文可以感觉到父亲已经筋疲力尽了,在心里喊道:“爸爸,歇一会吧!”

父亲却没有停,他居然用膝盖跪行,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上爬。

萧文望到了半山腰上一群建筑物的轮廓,已经明白父亲的目的地了,那是救助站,是幸存者心中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正是它,把父亲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父亲一边跪爬,一边不时地抬头看看救助站,似乎以此鼓励自己。

萧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什么动力驱使着父亲非要爬向救助站!他只知道,膝盖不是脚,只有薄薄的一层皮包着骨头,即便父亲失去了痛感,也要付出天大的毅力!

萧文带着揪心的痛,在心里向父亲哭求:“爸爸,求求你,停下来、停下来……”

父亲没有听到儿子的心声,即便听到了也不会停,在他的身后,留下一道深深的雪印,在雪印之中,还有两条长长的血印,他在用自己的生命,爬向心中的终点……

终于到了救助站所在营地的门口,父亲也终于停了下来,轻轻地将萧文放下来,放在柔软的雪地上,他艰难地伏在他的头顶上,用无比慈爱的眼神看着他的脸。

萧文这才发现,父亲的口鼻之间竟然结满了一片片早已干了的血斑,他顿时慌了,父亲这是怎么了?

营地的门开了,传来吱呀、吱呀的踩雪声,有人过来了。

父亲那张布满水疱的脸,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用鼻子碰了碰萧文的鼻子,随即长长地吐出一口白气,就像烧完了最后一滴烛泪的蜡烛,倒在了儿子旁边……

萧文的头顶上出现了两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武装人员,他们小心谨慎地端着全黑发亮的制式步枪,枪口指着父子俩。

“大清早的,怎么有两个核尸跑上门,真是晦气!”

“什么晦气啊?好事来着,把他们抓回去,站长有奖!”

其中一个用枪口戳了戳父亲的头,惋惜道:“这一个已经死了,刚才看他还在动的。”

仿佛晴天霹雳,萧文的脑袋嗡的一声,放屁!父亲没死!他怎么会死?钻进了核废墟的进水口都没死、跑了一天一夜都没死,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在心里大叫:“爸爸,站起来,快站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