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在水里的双腿没有一点感觉。单颖怀疑就算拿开水烫，拿锯子喇都不是问题。
但是大腿根那里能感觉到一点微妙的触感。不然她也不会发现自己居然尿了床。
钟朗的动作仔细轻柔，不带一点色情，他只是在给自己清理身体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单颖更是觉得悲从中来。她已经二十五了啊！不是三岁的幼儿，更不是八十岁的老太！居然让别人为她做这种事！
她难过的哭出来。眼泪一滴滴落进浴缸里。
钟朗看到，愣了一下，紧张地凑上去说：“怎么哭了？难受？”
单颖落着泪，点点头。
“哪里难受？是腿，头，还是肚子？”钟朗说着摸上她的肚子。因为没什么肉，又没吃什么东西，摸上去扁塌塌的。他看着单颖疯狂摇头，又把手放在她胸口，“还是这里？”
单颖哭的更大声了。
赤瞳进来的时候正巧赶上。他抱着毛巾被刚要放下就看到单颖坐在浴缸里崩溃的大哭。
赤瞳有点被吓到了。上一次单颖嚎啕大哭还是盛琴怀孕那会儿。
他看了看钟朗，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边拍边说：“你是不是欺负她了？”
钟朗心说我不是我没有，但说出口却是：“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不就是尿个床吗，没有人会嘲笑你，你小时候尿布我都给换过。”
“我还洗过。”赤瞳抱着毛巾补充。
“而且你这三年的吃喝拉撒睡那个不是我们处理的，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来，过来抱抱！”钟朗探过身把单颖从水里捞出来。赤瞳过去把水换了，再次把她放进水里。
一来二去单颖也不害羞了，歪着头靠着赤瞳的胳膊，坐等钟朗给她清理身体。
赤瞳也没闲着，在钟朗再次把她捞出来的时候，一寸一寸检查单颖背后的皮肤。
单颖两侧肩胛骨和骶骨那里微微发红，左侧肩胛处还有点小破皮。这是褥疮的先兆。长期卧床的人多少会有这点毛病。即使是经常翻身做肢体活动也不可避免。三年来这样的情况，四五次是有了，多数都消灭在萌芽中。
这次有点破皮十有八九是单颖自己在床上蹭的。只要不往下发展基本不会游大问题。
赤瞳给她涂上软膏，尤其是骶尾部着重照顾了一下。她现在坐着的时间会跟长一些，不是在床上就是在轮椅上，那里有了毛病，是会连排泄功能都会受影响的。
直到毛巾裹在身上她才重新放松了身体。
赤瞳看着她像小孩一样趴在钟朗肩头，从浴室走到卧室，然后被哄着睡觉。心里不爽的同时又有点无可奈何。
等做完一切，钟朗惊愕的发现已经到傍晚了。他早就忘记告诉单颖小四和舍长要来看她的消息。
他看了看西下的太阳，所幸给她们发消息让她们别来了。单颖这个状态，别说跟同学一起玩，就是坐在一起她也浑身难受。
发完短信，头也不抬的说：“你是有什么事吗？”
赤瞳在他眼前转悠了好几趟，不知道什么毛病，也不嫌累得慌。
赤瞳往他斜对面一坐，说道：“我要走。”
“去哪？”
“非洲分部怎么样？”
钟朗终于抬起头诡异的看着他。他怀疑赤瞳是吃错药了还是没吃药，怎么突然就想开了。
赤瞳忽然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很久之前就想把我扔去非洲种草了，现在机会来了，开心吗？”
“为什么？”
“什么？”
“我问你理由，”
“理由就是……”赤瞳耸了耸肩说，“我不想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以前他就跟我说，三个人在一起总是怪怪的。这样，你舒服，我舒服，她也自在。”
钟朗沉默了好一会，说：“那谢谢你了。”
赤瞳苦笑，不客气。
启程的实现被定在下周五。
也就是说他还有八天的时间。面对已经开始的倒计时和眼前正在沉睡的单颖，赤瞳忽然有点后悔，他做出这么“大度”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
单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一看就知道不是钟朗。钟朗的头发像狮子的鬃毛很顺贴，柔软。而赤瞳则像狼，刺刺的，有点扎手。
他轻微的动了动，睁开了眼。单颖的胸前又柔软又温暖，他懒懒的把头抬起来，看着单颖，轻声说：“你醒啦。”
“嗯。”单颖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头左右转了两下。
赤瞳问：“在找什么？”
“钟朗呢？”
沉默了一会，赤瞳轻笑着说：“什么事非得找他？找我不行吗？”
“……”单颖看着他，没做声。
赤瞳坐起来，托着下巴说：“能告诉我是什么事？”
“想跟他说几句话。”
“什么话？”
“这……”
赤瞳露出富有深意的微笑：“是想谢谢他吗？如果是这样你大可不必道谢，他很愿意给你当老妈子……还是说，你想说你喜欢他，想要嫁给他？”
他还没说完，单颖的脸已经红透了，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不要胡说!才不是!”
“我才不信。”赤瞳伸出手指点着她的额头说，“你喜欢他想嫁给他这是很正常的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额……我……”
赤瞳站起来。他仰着头单颖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我去给你找人去，你乖乖等着。”
“那……那个……等一下!”
赤瞳在卧室门口停住，头也不回：“怎么了？”
“那个，我只是想谢谢他这么久的照顾。还有就是……谢谢你。”
沉默。沉默到单颖都尴尬的想要钻进被窝。
赤瞳忽然笑了：“如果我是顺带的就没必要说了。再见。”
“我——”她不是那个意思。
单颖想要叫住他，甚至想去够他的衣角。她奋力的起身伸长手臂，可是完全不够。紧接着迎接她的是一阵失重感。
赤瞳当然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讨厌与钟朗并列或者拍在他之后。
况且他要的根本是不一句谢谢那么简单。认识了这么多年，他连个拥抱都没得到过。他靠在门外，心里不停的泛酸水。直到一声闷响把他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