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凌晨的路上车辆呼啸而过，卷起的冷风与砂砾扑向少年与女人。
“江晨……”虚弱的女人靠在少年肩上，哽咽着呼唤他的名字。
少年立即回应：“我在。”
“我爸爸他，也是个律师……是那种下着大雨也会骑着自行车赶往当事人家中的律师……会免费为贫困的家庭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师，你以后，能不能，也做这样一位律师？”即使浑身上下所有的器官都在叫嚣着罢工，可眼泪好像根本不会停止，依旧汹涌。
少年挽起女人的手，十指相交。
“不论以后我做什么，都会努力成为他那样的人。”于江晨想，这世间万千英雄，当中也一定有女人的父亲。
“我啊，今年已经28了。”女人呢喃。
“我知道。”少年吻了吻靠在自己肩旁上的脑袋。
朱璃痴痴笑了起来：“而你却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纪。”
“抱歉……”于江晨感到由衷得歉意。
“以前我有个梦想，就是嫁给爱情。”后来这个梦想一直被她丢在角落里，并一度对其嗤之以鼻。
“嗯？”少年竖起耳朵等待她的下言。
“现在我的梦想是，妈妈长命百岁，身体安康；兄嫂一生安好，和和美美；于江晨永远快乐，活得像个孩子。”‘如果以后，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一定会将自己所有的祝福都送给你。’仔细想想，自己唯一盼望的三件事，也就是如此了。
少年不动声色用手臂擦掉夺眶而出的泪，随即笑了起来，那干净的笑容，果真像个孩子：“那你知道我的梦想么？”
“当然知道。”
“喔？说来听听？”
朱璃身子又往少年怀里贴了贴，随后声如蚊呐：“娶我。”
“嗯，好。”少年的浅笑里混了点狡黠。
“喂，不带这么玩儿的！”朱璃想要撤出右手，却一直被少年紧紧攥着，他低下头，在她的指尖上留下虔诚的吻。
“我爱你。”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冬日里为自己取暖的那双手吗？是那顿好吃的猪排饭吗？还是她奋力冲开人群以手换手挡下的那一击呢？太多了，眼前的人，总说他是天使，却根本不明白，她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光景。
女人挣脱的动作在少年微凉却炙热的声线里骤然停驻。
“毛还没长齐呢，学什么偶像剧，说这话……”‘真是羞死人。’死灰复燃的心跳，快节奏的频率震得她晕晕地。
“回去吧，天冷。”少年当然知道女人在害臊，随即转移话题提议道。
女人点点头，顺从地跟着于江晨起身，就这样一步一步，被他拉着前行。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接近两点。
“你明天还有训练赛，是吗？”朱璃担忧道。
少年摇摇头：“明天是四分之一决赛。”
“明天？！这么快？”朱璃一愣。
“不是甲级的季后赛，时间一般不会拖得太久。”一路从大区选拔赛到现在，马不停蹄的对战，就是为了明后两天。
“可……今天……你……我……”女人对于江晨的内疚又多了一分，这份内疚令她失语，为什么她总是在耽误他。
“想要补偿的话，就收留我一晚吧，今天Rank没够，加之这么晚回去，大概会被教练训。”少年挠挠头，讪讪一笑，倾国倾城。
“好是好，就是怕你明天也逃不过这顿训。”朱璃边铺床边嘀咕。
“明天再想明天的事情。”少年将自己摔在床榻上。
“这床可硬了，你小心伤口！”朱璃再次操起了老妈子的心。
少年掀起被子的一角：“要不要一起？”
朱璃失笑：“一起什么呀，赶紧起来刷牙去，吃了那么多烧烤！”
少年不情不愿起床，与女人一起到卫生间洗漱。
牙膏的泡沫在口腔中散开，薄荷的香气萦绕其中，于江晨望着镜子里的他们，似乎能联想到婚后的生活，只要和身旁的女人在一起，一起做什么都好像是世界上最能令人满足的事情。
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少年与女人，十指相扣，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之后陷入熟睡的少年并不知道，她身旁的女人，偷偷凝视他安静的侧颜，捂着嘴，湿哒哒的目光里，满含悲切，处在崩溃边缘无法自救。
我们是这世界病态的遗孤，连靠在一起取暖都是奢侈的。
※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下来时，朱璃缓缓睁开眼睛，混沌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启动，便见余光的落脚处，少年顶着个滑稽的鸟窝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上帝真是够偏心的，发型挫成这样还这么好看……怎么会觉得他该死的可爱呢！’朱璃觉得于江晨比阳光还刺眼，‘尼玛，不看不看，王八下蛋。’随即撇过头去。
“早。”少年极度慵懒的声音卷着微凉的鼻息，像是谁撩拨古琴最后那一下的余音绕在山林间。
看来少年没打算放过女人的装睡，于是乎，某花痴心融化了，认命地转过头将被褥往上拉了拉，掩住半张脸，猫起身子：“几点了……”醉酒的后遗症就是头疼，喉咙刺啦外加公鸭嗓，朱璃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六点五十。”少年点开手机，瞄了一眼时间。
‘还好还好，不算晚，怪不得眼睛这么重，原来我才睡了四个小时……’“咳咳，你什么时候醒的？”朱璃清了清嗓子后问道。
少年往前推算时间，“五点多的时候。”如是回答道。
‘不会一直这么看着我吧？’朱璃眉头微蹙，内心OS一不小心暴露在了脸上。
少年笑了笑：“我刚去拿了早餐，起来吃点吧。”
“回来的时候有人看你吗？”朱璃很好奇这个问题。
少年乖巧地点点头：“有。”
“噗哈哈哈哈哈……”朱璃原打算起身，一不小心又笑抽了回去：“你知不知道你的发型超搞笑！”
少年微怔，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翘起的发，脸上瞬间点上点点飞霞，不过也只是稍纵易逝的那种，大抵是从小到大习惯了擦肩路人们的回头，这次倒是没在意当中缘由，怪不得拎着袋子经过前台的时候，两个熬了夜班的女孩儿会边笑边相互交头接耳。
能怎么办呢，反正脸都丢过了，不带再捡起来的吧，见女人还在笑，少年坏心眼地伸手覆在朱璃脑袋上一阵疯狂操作。
见女人黑着脸，发型梅超风似的炸开了毛，少年心情大好：“嗯，这样就般配多了。”
“于——江——晨——！”朱璃抡起枕头就像少年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