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月看着宋老太太，似乎反应了许久，才颤颤道:“我爷爷，他同意了？”
“是，你爷爷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说全看你的意思。”
宋老太太道，心里其实很感慨，不知是不是和她一样，上了年岁心境变化了的原因，她能明显地感觉到柏月的爷爷比以前有人情多了。
和当年那个本质冷漠的人有了很大的区别，若是以前的柏家人有今天一半的重视亲情和和谐，或许何平娴的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
今天的一切，或许也都能有所避免。
“月月，你爷爷让我给你转一句话:‘柏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因果循环下的产物，也是每一个柏家人都要面对和承担的共同责任，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爷爷希望你能考虑自己的人生。’”
看着一手带大的孙女，为了他们过去犯的错误而承担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饶是柏老爷子这些年早已看淡了凡尘琐事，心里也是极为不好受。
柏月从小养在爷爷膝下，自是能体会到爷爷让宋老太太转达这句话时的心境。
她轻轻垂下眸子，十指交叉在一起，长长的睫毛随着心绪的攒动而眨动着。
“奶奶，”她抬头，巴掌大的小脸淡然且坚定，“我无所谓，一切全看宋唯的意思。”
若是她再果断一点，应该直接选择第二个的。如此一来，她非但不用再费尽心思和宋唯周璇，又能得到宋老太太的庇护。
可是，她却要和宋唯成为兄妹！这个词汇莫名让她心情微乱。
她的话让宋唯着实震惊了一下，原以为按照她的性格会决然选择第二个的，她不是骨子里都想离开他吗？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没有立刻做出抉择。
探究的目光望进面前的女子身上，岁月似乎非常优待她，27岁的她看起来丝毫不比20岁的她差，她的气质平日里是优雅沉稳的，可在他面前似乎总多了些沉闷。
宋唯微微动容。
他想过很多种原因，也许她是想着欲擒故纵，不想将真实想法太过直接地表现出来；也许她是笃定了他不会愿意选择第一种……
却唯独，不敢去想那个自己都不敢更不愿意去想的原因。
目光接触到桌子上的户口本时，宋唯眸光微闪，他并不喜欢被人逼迫和掌控的感觉，因为身份和性格的原因，这些年他面对的这种情况都微乎其微。
却是没想到今天便遇到了这样的情况，逼迫他的人还是一向尊爱有加的奶奶。
他心中反感，却也知道无论如何今天自己都必须得给老人家一个答案，既是他对老人家的尊敬，也是实力差距下的妥协权衡。
宋唯没有去看柏月，他直接拿起了户口本，淡淡道:“明天一早就去领证。”
“！！”她没听错的吧？柏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唯，他居然答应了第一种选择，他要和她领证？
转头时她神色间的明明灭灭落入瞳孔，突兀地宋唯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勾起唇，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愿意？”
“嗯？”柏月被他唇边的笑容闪了闪眼，突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宋老太太见宋唯选择第一种顿时喜笑颜开。
“好，就明天早上，我让老江送你们过去。你们啊，都不知道老太婆我等这一天等多久了。”
柏月心绪有些凌乱，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对自己厌恨至此，却依旧愿意娶她。宋唯，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除了不愿意她被宋老太太收养膝下从而劳累老人家外，柏月想不通还有什么原因值得宋唯肯答应娶她。
这样的婚姻……柏月瞳孔渐渐暗沉，仿佛已经看到了将来的生活是有多么压抑和迷茫……
如此，她要拒绝吗？
如果她此时拒绝，怕是将彻底断了她和宋唯最后一丝的可能性……
柏月犹豫了，而她的犹豫在宋老太太看来就是默认了。
今天的晚餐几乎成了夜宵，柏月看着宋老太太欢喜如孩子的模样，也渐渐敛去了内心的迟疑和不安。
也罢，她和宋唯这一生原本就注定了纠缠不休。眼下权亏宋老太太的照拂，于她而言已是极大的意外和最好的结果。
饭后，宋老太太止住了要带着柏月一起去房间休息的宋唯，脸色沉沉:“今晚就让月月睡我隔壁吧，宅子里房间这么多，可不止你那一间房能睡。”
原本宋老太太就心疼柏月前两天遭受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伤害，今天她逼着宋唯做选择，也是怕宋唯心中不满迁怒于柏月。
当着她的面宋唯自是不敢做什么，可关上门，谁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她一大把年纪了，总不能连人家房里的事都管。
既然管不到，总能避开吧。虽然这避开也只是一时。
宋唯脸上浮现一抹促狭，“好。”
其实就算今晚柏月仍和他睡在一起，宋唯也是打定主意要做柳下惠了。前两夜他着实狠毒了些，他知道柏月的身体已经达到临界点了，他还不想毁了她。
而且，他也很累很忙好不好！从国外回来的这两天，他都没有倒时差，时间不是用在和柏月的纠缠上，就是工作上，连开个会都能困得打瞌睡，简直是他这些年工作史上的污点！
而柏月对宋老太太的安排自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她头脑有点混乱，心情一直没有完全平定下来。
第二天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冬日的阳光照到脸上，柏月眯了眯眼，浑浑噩噩中突然彻底意识到:她和宋唯，居然已经领证了！
从此以后，他们的配偶栏里，都多了彼此的名字。
这种变化带来的心情，是复杂到难以描述的。
迎面走来一对年轻的男女，两人手上捧着红红的本子，男人一手搂着女人的腰，几乎贴在了一起，边走边亲昵地说着话，彼此的脸上都带有甜蜜的笑容。
看着这对幸福的情侣，柏月既是羡慕又是怅然，反观她和宋唯，办证的整个过程，两人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
宋唯亦是和平常一样，冷着一张俊脸，不言苟笑的样子，哪里像是来办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