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真晚呢。”
亚暮珥正坐在旅馆房间的书桌边，梳理整合着一路收集到的情报。
一边码字一边修复其中遗漏部分的同时，腾出点空隙向刚刚从格拉赫斯回来的希尔逊打招呼，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滞。
业务本能在从他身上不断涌现，希尔逊觉得这样的亚暮珥看起来甚至有点耀眼。
“抱歉，”不知为何产生了面对自家父亲时的感觉，为联想到二者感到稍稍羞耻的希尔逊挠了挠头：“下次不会了。”
标准的回家晚了的小孩子发言。
“不过也算有收获了。”希尔逊脸上的激动神采掩盖不住。
亚暮珥也看出来了，只不过出于礼貌没有戳破。
在他看来，八成对方这股高兴劲和找着自己妹妹的下落有关。
希尔逊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脸朝他盖过来：“你猜猜是什么？”
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小半生献身服务业的职业型男子该做出什么表情。
适度的惊讶感，结合一点点不解和疑惑——亚暮珥直觉感到如果这里不给希尔逊一点面子自己以后一定会被烦死。
“我妹妹的下落找到了！怎么样！”
“米莉那边有进展了，几乎是我妹妹下落的详细情报啊，这不是很令人惊喜的成果么？”
大声到恨不得透过隔音质量还不错的墙壁，起码近距离的亚暮珥在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前提下也差点被他给震到。
“啊，那可真是一大喜事啊！”姑且这里先顺着他吧，前任接待员忍住抠自己开始发痒的耳朵的欲望。
“嗯，至少下一步的目标明确了呢。”
说到这里，希尔逊看向身边，有些不解：“说起来帕特里克去哪里了？”
（给我早点注意到啊。）亚暮珥在内心发着牢骚的同时，嘴上倒也没有刻意隐瞒。
“帕特里克先生他去喝酒了。”
“还真去了啊？”
而且较真算下来，帕特里克已经连续喝了两天了吧？
总之，他们两人只能单就现已知的情报，来熬夜制定下一步的具体行动了。
至于帕特里克……姑且等他回来再让他加入讨论好了。
毕竟这个人没有身为A级冒险者的自觉啊，日常生活过的也根本就不检点啊——这几乎是每一个旁观者无聊时的闲话或是出自嫉妒者的诽谤之言。
那么实际上的帕特里克，现在又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
夜里的格拉赫斯学院并不像是森格林堡的其他地方那么灯火辉煌呢。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是讲究时效的学府，是不可能让学生们无视作息规律的。
“呀嘞呀嘞，近距离看起来就算没有灯火，这里也豪华到了异样的程度呢。”
恐怕是森格林堡仅次于王国宫殿级别的建筑物了，同样，这里的安保措施恐怕也和后者别无二致。
总的来说，选择在三更半夜来这里的自己真是挑了个相当危险的时间段。
那么现在自己又为什么会来这儿呢？
呵。
（当然不是因为这里有酒喝了。）帕特里克的嘴角上扬，自嘲道。
他即便是埃尔德兰出身的A级冒险者，如果被发现这个点还在王国最大的魔法学院格拉赫斯四周乱晃，恐怕也会被不由分说当成可疑人员给抓起来吧。
但他偏偏还是这么做了。
不为别的，就单单是为了求证而来。
帕特里克虽然一直表面上都显得极度不正经，但关键时刻他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远的不谈，樊格那次事件中，虽然他最终未能见证一切的始末，但假如音和希尔逊未能靠自己破局，想必最后帕特里克也会以自己的方式给那件事画上句点。
回顾那时的情景时便会发现，即使帕特里克始终被排除在真相之外，但他亦凭着有限的情报做出了以他的立场最正确的判断——寻求增援。
这是对眼力，及判断时机能力的象征。
虽然，比起由音直面樊格并将其打残，这种方式造成的牺牲会比可能会更大。
但换种说法，假设当时情况：音不是魔人，希尔逊的水平也不足以颠覆那种危机四伏的局面。
帕特里克的决断就能在这种情况下，一定程度上的挽救他们，当然——希望很小。
但比起没有希望，也总是要强上一些的。
好了，回归正题。
帕特里克已经不是第一天在这蹲点了，严格来说从昨天开始他几乎就一直寸步未离。
要说理由的话——
（从小希的口述来看，在这里举办杰奎琳的时候，曾经被埃尔德兰那只蝙蝠怪给混了进来。）
即便是帕特里克也对此感到身上冒汗，这种不知何时有一只怪物盘踞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言述。
所以他暂时要在这里蹲点。
不为别的，就为了确认一下——
格拉赫斯是否还有人在试图与外界联络。
并不是说有人想与外界联系有错，但帕特里克指的是那种明显形迹可疑，且看起来颇具嫌疑的与联络行为。
顺便得注明一点，帕特里克从本就是格拉赫斯出身的希尔逊那里得知：
一般除非特殊情况，格拉赫斯的内部人员，尤其是学生，严禁在院研修期间与外界进行任何形式的联络。
就为了防止有人从中窥见学院的秘密——待一批学生离开后，学院会立即随机翻修一些地点，并革新相应设备。
可见格拉赫斯本身的内部安保作业谨慎到了敏感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依然被樊格混进来了。
即便是帕特里克，凭他的能力，也只能做到从外部探查。
樊格的确是有两下子的。
而帕特里克则在月下越想着这件事，越是觉得整件事透着蹊跷。
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在即将出发的日子前，好好确认一下格拉赫斯内部没有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当然，以他个人之力能做到什么地步……见仁见智吧。
“或许也帮不了什么忙，但真的看着小亚暮珥和小希他们忙活着，自己却一点事情都不做，我心里也难免会过意不去啊。”
脸上浮现出以他的年龄和阅历而言已经颇为罕见的诚信笑容，帕特里克下一秒恢复肃容，将视野内的部分格拉赫斯建筑盯得死死的。
本来，按他这种一个人的盯法，又是仓促之间，偶然的盯梢，真能有什么发现才是罕见的。
但或许是天命——
真的被他发现了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