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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醒来看到你不在,就慌了。”

“对不起。”

失忆后的冷弦认错倒是认得不慢,令安月看着兴师动众的一幕硬生生忍下了火气,她瞪着他,“还不让人都散了,你以为是在演电视剧啊?!”

冷弦摆摆手,奴才们都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

“什么叫做电视剧?!”冷弦这才问,只是没等安月回答,他又甩出来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去哪儿了!!!!”

安月:“……”

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大孩子说:“我就是在府里走走逛逛,没想到这都不安生。”

冷弦自告奋勇:“你想逛我可以陪你!!!”

安月说:“那时你睡着,我不想吵醒你。”

冷弦立刻接话:“但是我现在已经醒了。”

安月看着他:“但是我已经逛完了,而且,也没了兴致,累了,想歇会儿。”

冷弦拉着她坐在凳子上:“那我就陪你歇会儿。”

安月哭笑不得,凝望着他小心翼翼给她倒茶的动作,这简直跟他刚醒过来的时候的样子,判若两人啊!!!!

“你现在真的打心眼里认我是你的夫人了?!”安月奇奇怪怪地问道,“我不丑了?!!”

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冷弦嘴角狠狠一抽,勉强镇定滴回答:“狗不嫌家贫,夫不嫌妻丑。”

安月抬脚就踹向他,却被冷弦一个弯腰握住了脚腕,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这等举动,安月被惹得恼红了耳朵:“快放手,你快放手!!”

冷弦捏了捏她的脚腕,才不紧不慢地放开了五指,对她说:“从我遇到刺客,而你不离不弃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了。”

安月:“……”

“只有我的女人,才有如此魄力。”

安月心想,皇帝要是在这里,听到这些话,不知是什么心情。

安月低哼了一声:“你别误会了,我只是知道你打的过他们,才不跑的,否则谁那么傻,陪你这个傻子一起死?!!!”

“你不承认没关系。”冷弦幽幽道,“反正我都能感受得到。”

安月笑得不太明显,但冷弦就是看出来,她笑了。

冷弦握了握她的手,说:“池塘边的荷花开了,想不想去看看?!”

安月勉勉强强地说:“也可以。”

冷弦勾唇,和安月一起去了池塘。

天色很好,很美,是一个赏荷花的好日子。

安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空气打过交道了。

她才知道,地狱与人间,原来她始终最留恋人间,并不全是因为人间有她无法割舍的感情,而是因为人间其实很好。

虽然也坏,但,大多数是好的。

冷弦从背后抱住了她。

安月微愣:“谁准你吃我豆腐了?!”

冷弦闷闷道:“你是我的夫人,这不叫做吃豆腐,这叫做伉俪情深。”

安月嗤笑:“真伉俪情深你还会把我忘了?!!”

冷弦哑口无言。

安月拍了拍他的手:“别闹了,府里人多,若被看到,你的威严何存?!!”

“我不要威严,我只要你。”

假山后,本是放风筝,无意却听到公公在撒娇的某位儿媳妇:“……”

原来这位俊美神秘非凡的公公,也会!像一个孩子一样!!!撒娇!!!!!!

这位儿媳妇瞬间感觉自己呼吸不畅了。

论有一个比夫君还要漂亮的公公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当然是分分钟想嫁给公公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月简直拿冷弦没有办法,眼珠子一转,有了个主意。

她随手指了一朵池塘中央的荷花,“我要那一朵,你给我拿!!”

冷弦抬头去看,立刻轻功飞起。

在假山后偷偷露出个小头的某位儿媳妇看到仿佛神仙下凡的这一幕:“……”

世界如此美好,她要淡定矜持矜持淡定冷静矜持没错!!!!

只是,一回头就碰到了一道含笑的视线,瞬间就:“……婆婆……”

安月看着这个儿媳妇,被她那声呆滞的称呼搞得微微无语,“叫我娘。”都比叫婆婆显得年轻啊!!!

“娘……我不是故意偷看公公的。”儿媳妇拿着手中的风筝,面红耳赤。

安月微笑:“你过来吧。”

儿媳妇走了过去。

安月盯着动作行云流水仿佛画里才有的那个男人,说:“因为有美好的皮囊,所以他即便不说话,天天摆着一张脸,也让人心向往之,何况是当他撒起娇来,为你奋不顾身的时候呢。”

儿媳妇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娘,您爱爹吗?”

她想,娘离开了那么久那么久,那份爱,真的存在吗?但是今天听到娘那么说,她想爱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她也拿不准,娘的这份爱,能让娘在这里待多久?!

听着儿媳妇的试探,安月淡淡道:“我爱他。”

儿媳妇心中一震,似乎压根没想到,安月会那么直白地回答出这个问题。

她看向了安月,“那娘,能不走了吗?!我们都很希望您能留下来……”

安月望着飞回来的冷弦,低声说:“走不走,不看我,全看他。”

这位儿媳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到公公拿着荷花站在面前,即便这是她的公公,即便她知道,这荷花不属于她,她还是有了一种蜜汁错觉,搞得低着头都不敢看这个貌似潘安的公公一眼。

“爹好。”

“嗯。”冷弦随便应了一声,看到儿媳妇手里的风筝,突发奇想地问安月,“你想放风筝吗?!”

安月看了他一眼:“不想。”

已经动手想要抢走儿媳妇风筝的冷弦:“……”

那位儿媳妇噗嗤笑了出口。

安月也不在意,儿媳妇的在场与否,她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开口问:“那刺客怎么样了?!找到了吗?!幕后主使者是谁?!!!”

冷弦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张口把锅甩给自己的便宜儿子头上,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说:“我已经把这件事交给你儿子处理了,等你儿子今晚回来,你问问她吧!!”

安月只好点头。

冷弦给了个小眼神给站这儿不动的儿媳妇,儿媳妇似乎也觉得自己在这里有点多余了,她说了一句,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还特有眼力劲儿的把风筝给留下来了。

于是乎,安月被某个老孩子缠着陪伴,放了一下午的风筝,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已经腰酸背痛地趴在了桌子上装死,恨不得有人把饭喂进她的嘴里。

而冷弦似乎等的就是这个,当真一口一口喂着她吃完了晚饭,把对面的儿媳妇搞得都情不自禁看向了冷谦露,眼神带着点点埋怨,好像是在说你看公公对婆婆多好……

冷谦露突然觉得娘亲回来了,好也不好,这个爹也太秀了吧!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啊有木有!!!!

冷弦当然木有。

他只考虑安月的感受,安月都已经累成这样了,吃饱饭,困劲儿一上头,她却还没忘了问:“那个刺客的幕后黑手是谁?!!”

是爹……

已经被秀了一晚上的冷谦露真想那么一不做二不休,但是最终迫于爹的眼神威慑里,轻声回答:“朝中和爹一向不和的某位大臣所做,如今已经被关押在大理寺里了。”

安月挑了下眉头:“有多不合?要派死士来下那么彻底的狠手?!!!”

冷谦露:“这个……”编不下去了有木有!!!

安月说:“对这种心狠手辣之辈,切不可放虎归山,谦儿,既然你已经让他进了大理寺,就别让他再走出来了吧。”

这话的语气漫不经心,又充满着不可小觑的咄咄逼人,充满了危险阴冷的气息,那位媳妇儿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冷谦露微微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娘,因为,在他心里,娘亲一向是善良的,不愿意把人逼到绝路的……

“是。”但他还是应下,同时隐隐明白,爹也许就是娘心里最后的一层屏障。

那早已远远超过尘世之爱的一种感情。

冷弦享受着安月为他出头的感觉,他享受着自己做傻子的感觉,他可以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了,他怎样都可以面对她的时候,她对他最宠爱了。

安月最近的确是不知不觉在把冷弦当成一个大孩子在宠爱,话说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她,脾性应该不会改变那么大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像个孩子一样,不舒服了喊她,磕着了也喊她。

以至于,这一天天的,府里已经习惯了冷弦出口就是安月名字的这个事实了。

冷弦看着沉睡中的安月,低低地说:“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我真的做了一个傻子,又有何妨?!!”

他根本就不在乎。

安月不自觉地往冷弦的怀里蹭去,冷弦则心满意足紧紧抱住了她。

夫妻夫妻,这才叫夫妻。

当安月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被某个人无意识地搂在怀里,以着保护的姿态。

她忍不住笑了笑,只觉得最近的睡眠无比的好。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她没有妄自离开了。

而是就在这个屋子里,喝了点茶,弹了弹琴,等着他苏醒。

冷弦睡得很安稳,她的琴音,让他睡得更沉了而已。

一个音符接着一个音符,安月抚摸着手里这把古琴,只觉得,中华的最初文化比什么都浓郁芬芳。

只可惜,在这里随处可见的古琴,琴谱,到了二十一世纪,却很难再撞见了。

安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冷弦才悠悠转醒。

屋子里被安月点了檀香,冷弦醒来的时候,嗅了一下,觉得这味道刚刚好,洗涤心灵,镇定心神。

他抬头看见了安月坐在古琴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缓缓地坐起身,就这样,他们在同一个空间,无人来打扰,这一份宁静,值得他为之付出一切来换。

安月似乎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朝他这里看了一眼:“我倒是真没想到,你如今还在朝堂里做事。”

冷弦说:“忙一点好。”

安月眼睛微酸,或许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觉得,但她想她是知道的。

因为她曾切身体会过,忙碌一点,就不会再沉在思念里了。

“我饿了。”冷弦直白地要饭吃。

安月看了他一眼,开门出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有两碗清粥。

冷弦不太理解:“为什么不是肉?!”

安月更不理解:“为什么一大早要吃肉?!”

“因为你喜欢吃。”冷弦说,“冷谦露告诉我的。”

安月这才想起来,曾经自己的确是这个样子的,她摇了摇头:“这几年可能是老了吧,改吃素了。”

吃素挺好,不痛不痒。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后,又出去散步了,就像老夫老妻那样,令安月有一种就此一世的错觉。

只不过,等他恢复了记忆,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的幸福吗?!

这一天,当他们照例逛完一圈回到府里,管家送来了一个好消息:“少夫人有喜了!!”

安月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抱孙子的一天。

虽然长生不老……但这些最平淡的幸福,她却拥有不了。

她以为就这样了,却从她敢于认子的那天起,一切都悄悄滴改变了。

冷弦倒是没表示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是愉悦的,放松的。

冷谦露从外头急忙忙地赶回来,一家子喜气洋洋。

门口挂着的两个红灯笼似乎起了什么作用,真真是好事迎上门了。

安月最为激动,甚至开始买东西,亲手给孙子做衣服。

冷弦就在旁边静静地瞧着,嘴角不时勾出一道幸福的弧度。

“你不记得了。”安月说,“但是我记得,曾经我们也是有儿子有孙子的人,只是,我们从未有过一天,像最平常的老人家一样抱一抱自己的孙子……这一天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高兴。”

长生不老是有代价的。

那代价,没到身上的时候觉得无甚所谓,到了身上才知道锥心刺骨是何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