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郎不放心滴警告道：“不许再出来了，无论发生什么。”
好像老牛能听懂他的话一样，他认认真真地嘱咐完了，才回头继续去面对那群虎狼。
公子哥反应过来：“你还有帮手？！好啊？张郎是我小看你了！”
公子哥那么说，可他也是怕的。
刚才那一阵子实在是诡异得无法解释。
“我不会这么放过你的！！！”公子哥咬牙切齿，终究，败兴而归了。
张郎对着老牛苦笑：“看来，连这唯一的容身之处，我们也都快要失去了。”
那天夜里，张郎把牛放了。
他拍着牛头，一直把它牵离家很远，对它说：“你走吧，我可能……不能再照顾你了，我不能拖累你，我不能失去你，就只好，只好让你失去我了。”
老牛站在那里，却一动不动。
哪怕张郎转身离开了，它也不动。
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月儿此刻现了身，老牛双眸发亮的看着她，像是就为了等她出来一样。
月儿笑了笑：“你比你主人敏锐多了。你的主人，有火劫，他放走你，是正确的。你别让他不放心，先跟着我走，等他安全了，换个住处，我就把你还回来，你相信我吗？！”
老牛开口说：“我相信你，月神。”
月儿动容，和老牛一起离开了。
张郎走到半路跑了回去，他就想再看一眼，老天爷把他拥有的，一件又一件地夺走了，他真的，真的舍不得……
可老牛站的地方，已经没有老牛了。
张郎跪在地上，深夜里，月光下，第一次哭了出来，哭出了声。
他不想再在这个人间了，他想离开，哪怕用死亡的方式！！
所以，他蹒跚着走回了自己的家。
平静没有过多久，第三天夜里，邻居就发现，张郎家着火了。
大妈在外头喊破了嗓子，里头也无人应答。
最后被他的老头子生生拽了回去，说：“别多管闲事！张郎得罪了那地主的儿子，这把火啊，肯定是那公子哥叫放的，你管，你也想尝尝被烧的滋味？！”
大妈哭哭啼啼道：“可是那是张郎啊，那是张郎那孩子啊，他也为我家劈过柴打过铁啊！他是个好孩子啊……”
“可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谁沾谁倒霉！”
“……”
张郎躺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场大火，他开始不为离别感到悲伤，无所适从，他开始庆幸离别，还好，早早地放走了麝女，还好，早早地放走了老牛，麝女平安无事，真好，老牛平安无事也真好。
老牛若被烧着了，肯定会疼的大叫。
他简直太庆幸自己狠心的送走老牛这个决定了。
这样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也给了邻居安静，真好啊！！！
月儿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张郎的心声，她简直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呢……被命运苛待一生，临到死，却不怨不恨，还为身边人着想。
可是那些人呢……
哪怕他心里头清楚这场大火，身边人不可能不知道，可那么安静，那么安静，他却还是不怨不恨，还为他们着想……
月儿摇了摇头，走进这一片大火中，她站在床榻边，看到了已经被熏得晕厥过去的张郎，忍不住叹了口气，带他起来走了。
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人们只会知道张郎死了，死在了昨夜这一场莫名而起的大火中，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下。
月儿把张郎救下来，让他轻轻靠在了背后的大树上，老牛在旁边趴下来，一眨不眨地看着晕厥的张郎。
月儿说：“我走了，你好好与他为伴吧。”
老牛开口：“谢谢月神。”
月儿笑了笑：“希望张郎别那么死心眼，又跑回去送死。这天下之大，怎么可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呢？！”
老牛道：“他不会跑回去的，他或许会因为绝望而等死，但绝不是送死的人。若有一点生存的机会放在面前，他都会极力生存，重新站起来的。否则，他又是如何从现撑到了现在呢？！！”
月儿拍了拍牛头：“我觉得啊，你比麝女更了解他。”
老牛道：“月神，麝女呢？”
月儿安静了一下，说：“你不是猜到了吗？人仙不得相恋，她自然在接受惩罚了。”
老牛问：“麝女还会回来吗？”
月儿道：“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月儿走了。
她回到宫里的时候，正看到宫玄不紧不慢地泡着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偷偷溜下凡了啊？！”
月儿捂脸，赶紧蹭了过去：“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宫玄面无表情：“这话你从人间说到了天上，却没见你有一次记得的。”
月儿嘤嘤嘤：“我真的错了……”
宫玄抬了抬她的下巴，不客气的评价：“灰头土脸的，去洗把脸再来跟我讲话。”
月儿委屈，一头拱进他怀里：“不准你嫌弃我！！！我刚才是去救人了啊……你不夸我嘛？！”
宫玄无奈：“人仙都有各自的道，各自的劫，你不要总是充当救世主，嗯？！”
月儿立刻点头：“我就是没忍住……我懂的。只是，这一次我不去干涉，张郎真的会死的。”
“死，未必不是他的解脱。”宫玄道，“他这一生，原本就是为赎罪而来。你说，那王员外的儿子很坏，那你知不知道，前生，人家考科举，中了探花，却生生被他夺了名号，还把人家打死在街口，这笔账，又该如何算呢？！”
“……”
月儿惊讶，不可思议：“真的吗……”
宫玄道：“你现在不让他在这一世里还清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他还有的还！莫不如叫他受这一世罪干干脆脆的死掉得了。”
月儿感觉复杂：“他前生是个大恶人，可今生，他是张郎啊，他不是那个人了，为什么却要为那个人赎罪呢！！”
宫玄道：“怎么不是。一个人，有七生七世，他不是失去记忆，而是被那一碗孟婆汤封闭了记忆，但他还是那个人，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