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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离出来时,高台上已是空无一人,花夜合早就被送了回去。一楼大厅中的客人却不见减少,或是相互杯觞交筹,或是怀中揽美细语欢颜,或是抱着姑娘朝后院深处去,一派热闹非凡景象。

她转身下了阶梯,正准备掀开珠帘去到后院逛逛时,此时,大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声。

“啊!王……王爷!”

一时间,大厅众人全围了上去见礼,李若离的脚步也顿在了原地。

“参见王爷!”

转身去看,银发如雪,飘飘然出现在李若离的眼前。

今日他身着一身蓝衣华袍,腰间系玄色鎏金腰带,神色冰冷,看不出悲喜,却在与李若离四目相对的一刹那,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眸子中现出一丝恼怒。

他怎么会在这?难不成是来找相好姑娘的?李若离心中说不出滋味,看了看他又不自在地撇过目光。

夜寻寒并未搭理大厅众人,上前几步,压到了她的身前。

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了李若离所有的视线,强烈的压迫感无处不在,她扯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对着夜寻寒道:“王爷……王爷好巧啊,你也来逛青楼啊。”

夜寻寒盯着她,目光似能把她吃掉一样,拎着她的后衣领便把她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啊?”李若离吓了一跳,“王爷,你做什么?”

夜寻寒拎着她继续往外走,道:“回去,本王说过让你在府中休养。”

“可是我没事了啊!”李若离哭笑不得,他不会是专门来明秋楼逮她回去的吧?

一定是丁锦松那个混蛋,借钱不成,就与夜寻寒告状她来了明秋楼,李若离恨地咯咯咬牙,暗下决心下次见到他绝对要让他吃点苦头!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的算。”夜寻寒淡淡道,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恼。

李若离心中一阵郁闷,可是论身手速度她压根比不过夜寻寒,便只能被他拎着朝楼外走。

楼中的人群一个个看的无比亢奋,虽不敢在夜寻寒面前放声讨论,但互相间挤眉弄眼,那意思明显就是:快看,王爷养了一个男宠!

正在此时,大厅通向后院的珠帘被急急掀开,老鸨尖叫着奔逃而来,脸色惊恐无比的大喊:“死人了,死人了!啊!”

听言,楼中众人都是大惊,有人往外逃的,也有胆大的朝后院走的,议论声止不住地响起。

有人问:“哪里死人了?”

老鸨恍恍惚惚答:“夜合的小院……”众人惊奇,今晚花夜合是被尚登旭包了下来,难不成死的是尚公子?

又有人问:“谁死了?”

做青楼一行,手上多少沾过人命,能让老鸨反应如此失常的死人,想来不是死的太惨就是身份不简单。

老板苍白着脸色结巴道:“是……是尚书大人丁薛贵!”

夜寻寒的步子突然就停了下来,转过身调转方向又朝着后院走去。

众人知道王爷是要管这事了,有好事人想跟进去看看,却听夜寻寒对着某处道:“不要让人进来!”

众人正疑惑间,楼中突然凭空出现数道黑色人影,把守在后院珠帘前,一时间,倒是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王爷可否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李若离小声抗议,被人拎着衣襟卡在喉咙处,很难受的好不好!

夜寻寒放下她,负手走于前道:“与本王一同去看看。”

李若离揉了揉犹自难受的脖子,白了他的背影一眼,问道:“丁薛贵就是丁锦松的爹吗?”

“恩。”夜寻寒点头,随着走动,流瀑一般的银发与蓝色衣袂一同轻轻摇摆。

李若离跟在他的身后,想了想道:“今晚花夜合的还礼丁公子也参加了,不过他输给了尚登旭。”

“我知道。”夜寻寒淡淡道,声音与月色一样,冷清的寂寥。

“之后尚登旭去我雅间找我,说了一会话……”

“恩?说的什么?”他的脚步突然顿了一顿,语气中透着一股凛冽寒气。

“药铺合作的事,不过我不想与他合作。李若离耸耸肩,无所谓地答道,又说:“他花了两万多两银子拔得花夜合还礼头筹,却是丁尚书出现在花夜合的小楼,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夜寻寒淡淡道:“不足为怪,赢得还礼的虽是尚家,但他们不过是为博价,再送出去便有了明码标价。”

“啊?”

李若离有些吃惊,本以为是奇货可居,却忘了奇货标了价便与普通货物无异。

明秋楼这种地方,不愁赚不到钱,楼中花魁最大的作用还是用来拉拢权贵,如果做不到这点,想来明秋楼也不会一直捧着花夜合为花魁。

“那,为何偏偏是尚书大人……”儿子在外还礼抢女人,事后却是老子睡了这女人,有够乱的……

夜寻寒道:“大概锦松不知道此事。”

说到这,二人已经来到夜合楼门前。小院清幽,无多装饰,院前种着一片斑竹,晚风吹过,簇簇作响。李若离忽又响起入楼后那段清泠的琴声,不免嗟叹,如此佳人实在可惜了。

二人同进了小楼,绕过前厅直奔内室而去。

掀开珠帘,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屋中一片狼藉,正中的地上躺着一个死相凄惨的男人,剖腹而开,鲜血内脏流了一地,双眼圆睁,似乎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夜寻寒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挡在了李若离的身前。

李若离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又不觉好笑,若是连这点场面都不敢看,那她还怎么做医师。再说了,上辈子为将时,什么死人没见过,就是比屋中人死相凄惨十倍的尸体,她见了眼也不会眨一下。

“来了吗?人是我杀的,带我走吧。”

屋中深处传来一道清泠的女子声音,就好像她的琴声一样。

花夜合款款走了出来,原先的一身白衣如今染上了数朵梅花一样的血迹,她的神情冷漠,看起来无悲无喜。

不同于夜寻寒的天生清冷,李若离看得出,花夜合的冷漠其实是一种死了心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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