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个哈欠，看着钢铁森林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想起不知道在何方的舒喻。
心中微动，拿起手机。
没有她的信息，心中有些失望。
萧冰合闷闷地将手机放在床上，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上，胳膊依靠着栏杆，望着夜色发呆。
这么长时间了，她竟也不找他。
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有种难以说清的感觉。
璀璨的灯光点点闪耀，在刚刚入夜的城市里闪烁着不一般的流光溢彩。
浮华背后流淌着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
在这一瞬间，萧冰合突然觉得很孤独。
他拿起手机，打了很多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全部删除了。
踟蹰了很长时间，终于还是只发过去四个字，“你在干嘛。”
舒喻回得很快，“学种菜。”
萧冰合额角的青筋跳得非常欢快。
他在这里惴惴不安的，她竟在种菜？
嗯？
种菜？
“你家阳台上空地挺大的，等以后可以种点菜，绿色健康。”舒喻又给他发了一条。
萧冰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哭笑不得。
这房子可谓寸土寸金，就连那个阳台也是近六位数一平米。
这姑娘竟想用来种菜？
她还真是骨骼清奇。
“我想你了。”萧冰合想发出去的时候，又想起秦潋滟说的，跟女生发消息要加点可爱的表情。
她还信誓旦旦地指出哪几个表情有毒，哪几个表情可以撩妹。
萧冰合并没有觉得这些表情有什么区别，选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坠在后面。
舒喻点开这条信息的时候，手机差点被吓掉。
他是吃错了药了吧？
舒喻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高冷禁欲系男人卖起萌来，实在太犯规了。
再说，那男人原本就长得犯规。
现在这么一萌，更让人欲罢不能，想要好好蹂躏蹂躏。
“我去学做饭了。”她给萧冰合发了调皮的表情。
萧冰合抱着手机看了许久。
最终默默地叹了口气。
舒喻她，果然还是有些排斥他吧。
如果现在跟她聊天的人是萧释，她可能会热情许多。
如果是萧释，她可能也不会逃走。
他无奈地摇摇头，人生真是反复无常。
最开始，他笃定，萧释喜欢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他都会毁灭掉。
可，接触了那女人之后他才知道，有些毒是戒不掉的。
她是最致命的毒药。
萧冰合闷闷地躺着，闭上眼睛。
意识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喂，废物。”他轻轻地叫道。
萧释还在沉睡中，在萧冰合的意识深处有一个牢笼，萧释正被锁在里面。
“废物，醒醒。”萧冰合一脚踢过去。
萧释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看了看四周，四周一片漆黑。
“你唤醒了我？”他有些惊讶，萧冰合那种性格，竟会主动唤醒他，真是太少见了。
萧冰合蹙着眉，“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萧释处于萧冰合的意识中，他被巨大的牢笼禁锢住，无法自由行动。
“你跟她，相处的时候，她对你的态度是怎么样的？”萧冰合问。
萧释愣了一会。
“你喜欢她。”他的声音很笃定。
萧冰合有些不耐烦，“少说废话。”
“就是很自然的相处。”萧释蹲在牢笼的角落里，他闭上眼睛，“其实你来找我并没有什么用。”
“我想呵护她，却往往适得其反，最后会伤害到她。”
“我想对她好，可到最后，却落到这步田地。”
“萧冰合，替我好好照顾她。”
萧释站起来，走到牢笼旁边，看着萧冰合的眼睛。
“我跟你，原本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我想，我们的感受应该是一样的。”
“我从前也没求过你什么，这次，算我求你，照顾好她。”
萧释嘴角轻抿，“你总说我是废物，和你相比，我的确是废物。所以，我相信你比我更有能力照顾好她。”
“这样的话，就算我永远被关在这里，我也认了。”
萧冰合没有回答。
他转身，慢慢地走出萧释的视线。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从自身的意识海洋中退了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唤醒了萧释的原因，他总觉得，刚才空荡荡的心似乎填满了一些。
他捂住胸口，拿起手机。
手机上竟有一条信息。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打开，果然是舒喻发来的。
“新学了一道菜。”舒喻发了个白眼的表情，“冰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想了很久了。”
萧冰合立马回复，“什么？”
“她，到底是谁？”舒喻问。
萧冰合一愣。
她？
他眉头一蹙，难道，舒喻问的是白暮雪？
说起来，舒喻变得奇怪，甚至离家出走，都是从白暮雪到来之后才发生的。
萧冰合在某些方面聪明非凡，唯独感情这方面迟钝到要死。
此时看到舒喻的问题，他总算是大彻大悟，找到了症结所在。
舒喻生气，离家出走，不理他等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
她吃醋了！
她是吃醋了才会离开他，才信誓旦旦地失踪。
“你，不高兴了？”萧冰合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了许多。
“没有不高兴。”舒喻觉得自己也是智障。
原本聊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问这种问题。
她早已经从冷无咎听到了白暮雪的事情，再明知故问一遍萧冰合，有什么意义啊？
“我欠白暮雪一些东西。”萧冰合眯着眼睛，“必须要还。”
“怎么还？以身相许吗？”舒喻的语气里有些赌气的成分。
“能让我以身相许的人，只有你。”
萧冰合说完，冰冷的眸子微微眯起。
等叶容源的基因分析报告出来，他就能知道，那个跟白暮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样的技术能让她与白暮雪如此相似。
“乖，不要胡思乱想，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怀上我的孩子，也只有你的能让我以身相许。”萧冰合一边打着字一边穿衣服。
“我去一趟叶容源那里，你千万不要乱跑。”
他说完，将手机放在兜里。
兜里，还有一根包好的头发。
他走下楼，看到白暮雪正目光炯炯地坐在沙发上。
看到他下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你去哪里？”她问。
萧冰合蹙眉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你没吃东西？”
白暮雪站起来，撅着嘴，“我不想吃。”
她盯着他的眼睛，“你可不可以带着我去？”
“我一个人在这里快要闷死了。”
萧冰合微微一愣。
从白暮雪出现到现在，只有冷无咎见过她。
不知道叶容源和秦潋滟他们见到，会有什么反应。
他这么想着，嘴角轻轻抿起。
“好。”
他给白暮雪拿了厚外套。
白暮雪一脸看制杖的表情看着萧冰合，“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这种天气你让我穿棉袄？”
萧冰合笑了笑。
他原本就极美，又极冷，平常都是不苟言笑的样子。
这么一笑，如冰花绽放，明媚晃人眼。
只是这么远远地看着，白暮雪便生出一些自惭形愧的感觉来。
一个男人，怎么能好看成这样子？
“你，流口水了。”萧冰合指了指她的嘴角。
“啊？”白暮雪一愣，随即满脸通红地擦了擦嘴角。
嘴角上并没有口水。
看到她被骗，萧冰合嘴角的笑意在扩大。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白暮雪问。
“自然。”萧冰合打开门，按了电梯。
“可是昨天晚上你还发了疯一样。”白暮雪歪着头，“你这个人，该不会……”
她眨着眼睛，“真的脑子有问题吧。”
萧冰合将厚衣服扔给她。
白暮雪对初秋时节穿棉袄这种事情非常抵触。
她嘴角抽搐了好多下，哀叹，“为什么我非要跟一个神经病在一起啊？”
“大爷，求求你行行好，把我放了吧。”
萧冰合嘴角轻抿，“雪儿，你以前的眼神里总是充满了哀愁和绝望，能看到你这么活泼有精神的样子，我真的很开心。”
白暮雪愣了一下。
“我都说了你认错人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或许吧。”萧冰合将车子开过来。
白暮雪愤愤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你坐后面吧。”萧冰合眼神闪了闪。
“哦。”白暮雪并没有特别在意。
她坐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打了个哈欠。
入夜之后，气温果然降低了许多。
叶容源家距离萧冰合居住的地方有些远。
开车过去，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最开始的时候还好，半小时之后，白暮雪被冻得瑟瑟发抖。
她将棉袄裹在身上，围了个严严实实。
怪不得萧冰合会给她棉袄，这种寒冷程度，真的会把人给冻死的。
“你，一直这么冷吗？”白暮雪问。
“嗯。”
“从小就这样？”
“当然不是。”萧冰合垂下眼，有些事情，就算是觉得看淡了，依然是伤痕累累。
“你可有量过你的体温？”
“没有。”萧冰合握方向盘的手上青筋暴露。
“真神奇啊，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你这体温，放在一般人身上会死吧？”白暮雪凑到前面来一些，“就算是靠近你的人，也会被冻个半死吧？”
萧冰合额角挑了挑。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白暮雪感叹着，离着萧冰合稍微远一些。
萧冰合没有再搭话。
车子停在叶容源家门口的时候，隔壁正在搬家。
看到这辆车子停下，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萧冰合和白暮雪从车子里走出来的时候，那人愣在那里。
“舒喻呢？”他用了生硬的质问语气。
萧冰合眉头一皱，陈显丞？
“她不在。”
“不在？”陈显丞的脸色很不好看，“那她，是谁？”
他指着白暮雪，“你背叛了她？”
萧冰合懒得搭理他。
这个陈显丞，如果不是他太渣，舒喻会落到那种寻死觅活的地步？
自己渣，也把别人想得和他一样渣。
“这跟你无关。”萧冰合懒得跟他浪费时间。
“跟我无关？”陈显丞的脸色很难看。
他盯着萧冰合看了半晌，“这些年，是我辜负了她，是我毁掉了她。”
“我不敢祈求她的原谅，也没脸再求她回来。但是……”
“但是，我绝对不允许她再次经受那种痛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些狰狞。
他的手拽住萧冰合的领子，“舒喻在哪里？”
萧冰合有洁癖，最厌恶别人近身。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陈显丞，陈显丞狠狠地摔到地上。
“你敢背叛她，我绝不原谅你……”
萧冰合有些厌恶这种无所谓的纠缠。
“你不要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样肮脏。”他声音冰冷如同从地狱中传来的，“她看男人的眼光是很差，但那是以前，你渣不代表别人都跟你一样渣。”
撂下这句，他推开大门，跟白暮雪走进别墅里。
陈显丞脸色苍白地跪在地上，久久，反应不过来。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舒喻的时候，被那灵动的眼睛和古灵精怪的气质吸引。
他们两个在一起的那天，他暗暗发誓，今生唯她不娶。
可是后来，学校里，学生间，关于舒喻的负面消息铺天盖地而来。
他也怀疑过这些消息的来源。
他也知道，以舒喻的人品是绝对不会做那种事。
可是，到最后，他渐渐变得多疑，渐渐地不再相信她，渐渐地疏远她，打骂她……
那些年的事情，这几天总是在心头萦绕着。
每想到一次，他就痛彻心扉一次。
胸口发闷，喉咙有些甜甜的腥味，发痒。
他咳嗽了一声，忙用手捂住嘴，鲜血咳出，染满了双手。
……
“那个人是谁？”白暮雪跟在萧冰合身边，“似乎跟你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不认识。”萧冰合的表情很可怕。
“刚才他说了一个名字，叫什么舒……”白暮雪歪了歪头，“是你什么人？”
“你媳妇吗？”
听到媳妇这两个字，萧冰合那可怕的表情突然缓和了很多。
他笑了笑，点头，重重地回应了一个嗯字。叶容源正在厨房里做饭。
秦漠则和秦潋滟争辩着什么，显然，被虐了。
萧冰合推门进来的时候，白暮雪探出头来打招呼，“哟，大家好啊。”
对于白暮雪的自来熟，秦潋滟他们明显都愣了愣。
片刻。
秦漠啧啧感叹了两声，“果然很像。”
“什么叫果然很像。”秦潋滟的拳头落在他头上。
“姐，你能不能不要随便打我？”秦漠捂着头，那双眼睛眯得像狐狸，似乎永远睡不醒的样子，“打傻了找不到媳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