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龙谈万分着急。
“没有什么可是，萧释现在，已经无法被外界任何东西所伤了。”秦漠蹙着眉，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哀伤。
那个男人，因为舒喻那个女人从冰封中走出来恢复成正常人类，又因为舒喻的死亡而重新进入到冰封自我的状态。
他，又从人类变回了怪物。上苍，未免对他太过残忍了一些。
他这一生，也未免太凄苦了些。
秦漠突然有些不忍心。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仰头，“飞观，龙谈，你们如果觉得不甘心，就大闹一场吧。”
“你们的萧先生，可能……”
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从萧释身上散发出来的这些杀气可以断定，这个人，已经不是萧释。
萧释，大概是因为精神崩溃陷入到了昏睡状态，现在的人，应该是那个来自地狱的萧冰合。
那个人人害怕的恶魔。
但，不管是萧释还是萧冰合，都对她用情至深。
所以，就算是萧冰合，有她在，也能跟他们好好相处。
但现在……
一切都不一样了。
情况或许比以前更加糟糕。
龙谈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萧释身上的变化。
寒冰蔓延了很长的道路。
萧冰合所到之处，都是千里冰封的模样。
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难以言状的悲戚。
他一步步往前走着，没有目的，也不知道方向，所到之处，全部被寒冰覆盖住。
万径人踪灭。
“小鹤。”秦漠叹了口气，“不用叫摆渡人了。”
“以他现在这种状态，可能根本用不到……”
“这个……”小鹤抿着嘴唇，“你应该知道，渡口那非常凶险，就算是萧冰合……”
秦漠摇头。
别人不清楚萧冰合的能力和实力，他可是清楚的很。
萧冰合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人。
他曾经以一人之力屠城。
那种如凶猛野兽一般的男人，处于这种暴走状态，靠近的人无法幸免。
“就让他发泄出来吧。”他眼神闪了闪，“我们也不要靠太近。”
他说着，看向飞观，“萧寂他们到哪里了？”
飞观看了看电脑上。
电脑上有几个小红点正在移动。
“已经很接近了。”飞观正在嚼着口香糖，他打了个哈欠，“那个，秦先生，你可知道萧先生到底要去哪里？”
秦漠看着漫无目的的萧冰合，沉默了一阵。
“大概，是想带她回去。”
“我们尽快汇合。”他说，“等汇合之后再说，现在他的状态不稳定，如果不小心把黑市给破坏了，那我们善后就困难了。”
他正说着，看到萧寂和林星河他们正匆匆忙忙赶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寂喘着粗气，“我哥，我哥怎么了？”
他身后，是同样气喘吁吁的林星河，还有沈离鸿和梅骢两个病号。
“一言难尽。”秦漠摇了摇头。
事情变成这样，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责任的。
毕竟，他是在黑市里待过时间最长的人，也是对这里最熟悉的人。
如果不是他错估了对方的实力和卑鄙程度，也不至于陷入到现在这种绝望无比的状态中。
“舒喻她……”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句话，太难以启齿。
“我嫂子？”萧寂愣了愣，“我嫂子怎么了？”
他的脸色奇差。
看到众人的反应，尤其是看到萧释的，现在应该说是萧冰合的反应，他大概也能猜到了一些。
“难道，我嫂子她？”
他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不，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啊。”
萧寂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我嫂子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
“我哥，我哥会崩溃的。”
秦漠脸色严肃地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大概连我们也不认得了。”
“我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尽快离开黑市这里。”
萧寂紧紧地咬着嘴唇，哭得稀里哗啦的，仿佛根本没听到秦漠的话一般，“我嫂子，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蹲下来，“我哥跟我嫂子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才一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都怪我。”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执意让他们两个见面，他们也不会……”
“萧寂。”林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
“不要自责了。”他蹙眉，“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萧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怪我。”
“都怪我……”
他连着说了十几个“都怪我”之后，林星河蹙眉，觉得萧寂的状态不太对劲，便轻轻地将他抱住。
萧寂紧紧地咬着嘴唇。
“好了。”秦漠敲了敲他的头，“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自责也没什么用了。”
他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安抚好他。”
他这么说着，觉得这个任务难度实在太大，便兀自摇头，将声音放低，“只不过，我们现在尽量不要靠近他。”
萧寂哭了许久，林星河也安抚了好久，他才止住。
萧冰合依然一步步往前走着。
寒冰彻骨。
那些围追堵截在他们附近的杀手们，被萧冰合的杀气震慑住，根本不敢靠近。
有一些不怕死的杀手们攻击过来，还没靠近他十米之内，便已经被冻成冰雕。
萧冰合走过之后，冰雕变成了雪花，纷纷扬扬，带着淡淡的红色，蔓延在黑市的五彩灯光中。
绮丽而凄厉。
萧寂他们远远地跟在身后，看着黑市的绚烂的灯光中，那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雪花纷纷落下，染白了这个黑色的世界。
如一场盛世葬礼。
萧冰合最终还是来到了他们到来的地方，那个凶险无比的渡口。
渡口之上，依然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来到黑市，也有形形色色的人死在渡口处。
他抱着舒喻，就那么悬空迈上去。
没有跌入到悬崖中，也没有陷入到汹涌的波涛中。
他所到之处，是一片令人心惊的冰寒。
称霸了黑市多年，每年死伤无数，无人能破解，也无法施工的凹字型天险之上，覆盖了一层坚硬的冰。
那坚硬的冰如同一座桥一般。
萧冰合踩着冰一步步走到对岸。
“卧槽。”娘娘腔看到那桥的时候，忍不住惊呼起来，“他，他，未免太厉害了吧？”
“颠覆了黑市的历史啊。”他半咬着嘴唇，翘着兰花指叹息，“这下我的生意可没法做了啊。”
秦漠他们顺着萧冰合创造的冰桥来到黑市对面，瞧见，萧冰合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如冰雕一般，绝望而唯美。“不好。”萧寂脸色大变。
“我哥这种状态不太对劲。”他想跑过去的时候，被林星河拉住。
林星河摇摇头。
现在这种状态下的萧冰合，谁也无法靠近。
萧寂不行，别人也不行。
“可是，就这么放任我哥不管，我觉得我哥会死的。”萧寂有些着急。
秦漠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
“其实，我不太相信她会死。”他说，“这一切都太突然了。”
“不管是萧释还是冰合，可能都无法承受。”
他顿了顿，望着萧冰合的方向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我们，还是相信他吧。”
萧寂踟蹰了许久，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们已经出了黑市，追逐他们的杀手也停止了追杀。
“你们来的时候，我恰好不在公司。”娘娘腔带着他们进了那个简易的板房里，里面依然很热闹。
“还好小酒叔带你们过去了。”他说着，有人迎面走过来。
“董事长好。”
接连好几个人问候，娘娘腔眯着眼睛，伸手打招呼，“你们好，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我请客。”
“萧冰合那边我派人盯着。”他带着秦漠他们上了电梯，“你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一些伤，我带你们去房间疗伤。”
冷无咎拽了拽秦漠的袖子，语气不太好，“这个不男不女的男人，到底是谁？”
秦漠一愣，“我没跟你们介绍过么？”
“秦鹤是我叔叔家的弟弟，也是摆渡人的实际掌权者，也就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他说。
“……”冷无咎嘴角抽了抽。
秦家的事情有些复杂，他虽然知道秦漠有个叔叔，也知道他有个弟弟，却没想到，那个弟弟竟然是个娘娘腔。
“你这弟弟，竟然一点情面都没留。”他吐槽说，“我们进黑市可是付了相当惊人的金额。”
秦漠摇摇头，“我的面子也不好使，秦鹤是出了名的爱财如命。”
“梅骢和沈离鸿，还有画眉他们都需要治疗，我们暂时先安定下来。”
他停顿了好久，继续说，“我想，秦鹤应该是能信任的。”
冷无咎没再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他们，几乎溃不成军。
这是前所未有的败绩。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飞观将一个黑色纽扣递给秦漠，“就这么等着？”
秦漠接过纽扣，“这是？”
“我安装在萧先生身上的摄像头，应该拍摄下了事情发生的过程。”飞观说，“我已经分析完了。”
秦漠一惊，“实在太好了。”
“星河，你带他们进去疗伤，其他人跟我看一下录下来的映像。”
娘娘腔给沈离鸿他们安排了病房，又给秦漠他们安排了会议室，之后，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按着，似乎在计算金额什么的。
纽扣连接在电脑上，电脑上显示出来的画面令众人大惊。
他们从头看到尾，看到萧释与贺青翰的对峙，看到萧释一个人独闯古怪无比的地方，还看到……
陷阱重重的尽头，是一个封闭的石室，萧释用蛮力打开石室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画面惨不忍睹。
画面上显示，“舒喻”已经完全陷入到昏迷状态。
萧释怒气冲天，将那些男人们瞬间冰冻之后，小心翼翼地走到“舒喻”面前，探了探鼻息，然后整个人待在那里……
再后来，贺青翰和一个陌生女人出现，那陌生女人似乎在焦急地呼唤着什么，可惜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凭着口型，能猜测出她在焦急呼唤着萧释。
“这个地方倒回去看看。”秦漠突然说。
飞观将映像倒回去。
来来回回放映了十几遍。
“可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飞观问。
“不对劲的地方太多。”秦漠看了看冷无咎，“无咎，你跟我回去一趟。”
“好。”冷无咎答应的很干脆。
他带着冷无咎出门时，萧寂堵在门口，“秦漠，让我也去吧。”
秦漠叹了一口气。
他盯着萧寂认真无比的脸看了好半晌，“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什么？”萧寂隐隐有些期待。
“现在梅骢他们都受了一些伤，所以，保护你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秦漠说，“你哥现在虽然处于冰封状态，但他实在太脆弱。”
“所以，在我和无咎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萧寂重重地点点头。
“还有。”秦漠伸出手指，“现在你哥他应该听不进你的话，但你不要放弃，在我们回来之前，要确保他还活着。”
“……”萧寂的脸更加严肃了些。
“你们两个要去哪里？”他问。
秦漠抄着手，目光看着黑压压一片的黑市。
黑市之中，隐藏着各种各样的黑暗和不可见光的东西。
肮脏，丑陋，发霉，犯罪，各种各样的不法分子组合在一起的，不应该存在的地方。
“我们去，把她带回来。”他说。
“什，什么？”萧寂往后退了两步，“把谁带回来？”
他显然已经想到了是谁，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重复问道，“你们要去带谁回来？”
秦漠揉了揉萧寂的头。
“我虽然不知道萧释为什么会突然陷入到这种状态，但，大概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他说，“虽然我的猜测大胆了一些，但我总觉得她没死。”
“萧释怀里抱着的那个女人，应该不是舒喻。”
“你说什么？”萧寂张大嘴，“可，那张脸明明是嫂子的模样……”
秦漠垂下眼，“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我曾经在黑市待过很长时间，认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他说，“比如，在黑市中寻找一个跟舒喻身材差不多的女人，再将那张脸整成舒喻的脸，这并不是难事。”
他接着说，“萧释没有跟舒喻一起回来，所以不太知道现在的她有多么恐怖。”
“面对那么多男人，你觉得舒喻会做些什么？”
萧寂愣了愣，“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