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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辗转尘埃 扶摇直上(一)

粉红的花瓣肆无忌惮地随风飘摇,宛若最为灿烂的生命,在人生的尽头释放出无可比拟的盛世风华。

烨刹阁内,灯火皆灭,月光的洒落才使阁内亮起几分清明,狐裘男子望向窗外,几片粉色的花瓣从枝头飘落,跌跌撞撞落到地上。

然而那刻,看似柔弱的花瓣却亮起清丽的微光,好似拥有了重生的力量,跌入土中,摄取着地底“生命”的养分,宛若冬季后的复苏,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竟长出些许嫩芽。

俊美的脸上浮起微微笑意,宁静的面容染上一片温和,好似看到自己抚育的孩子成长起来,“快些儿,长大……待以后,要在这天地间自由,自在地玩耍……”

桑莫摊开手掌,任由花瓣儿在手中跳跃,那些粉色的精灵好似极其喜欢那一双充满着魅惑的手,带着仰慕、欣喜将那双掌握着杀戮与死亡的双手揽在周身。

“小家伙,不怕么?”桑莫回应着那些喜欢他的小东西,而即握拳,轻捏,摊开手掌时,手中余下一些粉色碎末,随着风的翩跹,湮灭在远处的夜色中。

桑莫将目光收回,拾起精致器皿中泛幽暗的长笛,擦拭笛身上残留的血迹,他一直以这样的方式供奉的着这柄利器,以血滋养,以亡灵为食。

在岁月和历史的长河,这柄被称为“噬魂”的魔兵不断地被拾起,却又无情地反噬其主,从远古到现今还未有一人能压住它的傲气,它像一只发了疯的白hu越来越嗜血与残暴。

桑莫亦记得初见它之时,尸横遍野,白玉色的身躯躺在血泊里享受着嗜血的快意,散发着幽暗的光,吞噬王者的魂魄。

“魔兵噬魂,白hu作伥,反噬其主,永不轮回。”见到它的那刻,桑陌的眼眸中如鬼魅般妖异,他优雅地拾起血泊中的噬魂,反复在问自己:“驾驭不了你,就会吞噬么?”

见玉笛上幽暗的光渐渐散去,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耳边似乎响起动人的话语:吞噬亡灵的噬魂,邪恶而野心勃勃的领者,在岁月的交织中,散发着强大的力量。

自那以后,他几乎成了六界的传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惧。

然而,他的过去亦如白纸。

“就知道,你在这。”

夜的深处,有一双奇异而鬼魅的绿瞳,随着移动落入月光的怀抱,清丽的光线渐渐映现出男子邪魅的脸。

“趁着夜里的安静,便于思绪棘手的事。”桑莫回头望他一眼,幽深的眸子摒弃了独﹨裁的领者威严,平静的宛若面对着生死不弃的手足兄弟。

“是思绪过去……那些令你一生无法忘却的飘摇岁月?”修罗殿望着那介于男女之间魅惑的无可比拟的完美轮廓,好似将他看透。

“哦?……我早忘了。”

寂静的夜中,男子俊美的脸上平淡如水,宛若超越六界一切种族界限的生死,不再跳动的心脏中却有一种生命极强的力量,桑莫浅笑:“这样的内心已是脱离凡尘的贪嗔痴妄,那些关于‘执念’与‘幻梦’的一切‘障’碍再也无法束缚我存在这世间的意义。”

“那么,你该展开你的臂膀,回到那片蓝天之下。”褪去了平日玩笑的影子,修罗殿有着不同于往日的另一种魅力。邪气的脸上温和地笑着,将手中的箱子放于玉石桌上,缓缓开启,有一种诡异的腥味与醉人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那片蓝天对于苍鹰来说是日益思念的家园,然而——”掌握着生死轮回的男子眼中跳跃着闪烁的星辉,如同地狱里可以燃烧六界生物的烈火,狂热,不可熄灭,“对于扶摇直上的鲲鹏,区区一片蓝天已无法满足。”

桑莫缓步,转身走到塌边,看向冰雪之气萦绕的华丽箱子。

宝石镶嵌、符文雕刻的箱子内,满是冰雪堆积,桑莫一眼便认出那是天涯之角不可溶化的冰雪,冰雪交融的寒气中呈现着透明瓶子里涌动的红色液体——虽是两瓶同样颜色的液体,可两者散发出的气息却是截然不同的。

修罗殿从箱子中拿出一只色彩斑斓、宛如翡翠的杯子,又将其中一个透明瓶子拿起,随着深红色的液体淌入杯中,翡翠色的杯身漾起月般的光华,晶莹、澄碧。

“桑,终有一天,你会成为那九霄之上的主宰、成为这六界的主人。”修罗殿持起那只翡翠杯子,碧绿鹰隼般的眸子信赖地看他。

“沧鸢国的夜光杯、葡萄美酒……”沉静地接过杯子,桑莫起身,白狐裘上的九条尾巴匐于地面,他走到窗边,优雅的站立,迎着柔和的月光,俊美无匹、轮廓清晰的脸上散发着难以言出的妖异魅力。

朱红的唇触及夜光杯的边缘,桑莫微微昂首,妖冶的红色涌进喉咙,意识中有一种故乡久违的熟悉感。

迎着月光,他将翡翠杯子举到头顶,持杯凝望。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若不是多年前的那一场离乱,如今的他或许只是一个满腹希望与梦想的凡尘少年,不问朝堂、不涉江湖、不谙人世的丑恶与黑暗,只是携着心中那抹唯一的温暖跋山涉水、远离尘埃,哪怕是已被折断翅膀的苍鹰,却也是世间最为快乐的人。

然而,当心魔丛生,灵魂印上远古契约的那刹,所有的欲念烟消云散,做为人的懦弱与渺小顷刻间化为虚无,有的只是一颗征服与杀戮的神魔之心。

“只有忘却过去,才能迎来新生……桑啊,我亲爱的师弟,就如你不再是曾经的你,而是握着生死轮回的落花领主。”不知何时,另一只瓶中的液体已倒入夜光杯,修罗殿微笑着持杯走来,鲜红的液体遗留在他紫色的薄唇上,仿佛是一朵绽放着的火红的曼珠沙华,散发出妖冶而腐败的美丽。

许久,桑陌回过头来,目光落在紫唇上那一抹刺目的鲜红,问,“味道好吗?”

“当然,璎珞王的女儿、沧鸢国最为尊贵的公主……”邪魅如他,妖异的绿色眸子中绽放着摄取血之精华后的兴奋,而后邪气而天真地笑,“从此,掌管着那块富庶之地的皇族血脉就此终了……”

“那,奎和娄掌握了整个沧鸢王朝的命脉?”桑莫淡淡道,平静的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是呢……不然,你今日也喝不到这刚刚从璎珞王宫殿里运来的珍藏了几百年的美酒。”修罗殿指尖拂过嘴角遗留的鲜红,深紫的舌头舔过,“而我,也尝不到这如此珍贵的皇族血脉。”

“皇族血脉么?”桑莫只是浅浅一笑……其实,所谓的尊贵血脉却也是这天下最为卑劣、龌龊的东西啊——就独独看这璎珞王宫殿中珍藏了几百年的美酒,便是耗费了多少沧鸢国百姓的血与泪——然而,越是矜贵、稀世,便也越是紫醉金迷的糜烂与奢侈。

“如今的局势,已是大势所趋。沧鸢、海国、泷霜……九州八荒除了九黎、青丘、羽民,几乎人族所在之国全是落花的势力……”修罗殿感叹,绿色的眸子望着身旁如同神魔般的男子,“桑啊,你或许会是超越万年前那个北溟帝皇的王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