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的那刻,阳光斜照耀入紫瞳中,一缕一缕,明亮而透彻。
昨日的笛声悠扬在脑海,甚是萦绕耳边耳边,极为清晰。
阿冽起身,背后白狐的裘袍掉落脚边,这下意识的反应:玉笛走了,却留下了白狐裘。
伸手,捧起那件裘袍,心间忽而袭上一种不知名的感觉,阿冽忽有些不适……凡尘之人保暖之物,对于冰霜不化的身躯能起到什么作用?
然而,她的内心又有什么在chun蠢yu动?
或许,那是一种名为落寞的东西罢,在冰凉的内心惊起一丝涟漪,对于玉笛公子的不辞而别。
天气渐渐转凉,溪边的木槿已是落进,眼见着冬季来临,宫中俾人忙成一团,准备着炭炉、棉被之物,以免寒气来得早,令主子受冻。
做为奴婢之心来说,生于乱世已是不易,在宫中又要小心做人,便也更是卖力,若主子高兴了,打赏一些点心也是好的。
一群刚进宫的小宫女嬉笑着将几盘水果、糕点端来,眼见着美食有些馋,却也不敢乱动,只是恭敬地往西楼端去。
正于路上,忽见远处走来一位白衣的少女,她玉bi中挽着裘袍,小丫头未有见过那女子,讶异其容姿之时便也奇怪,又望于身旁同伴绒衣裹身,这才惊讶,“呀,她不怕冷呢。”
身旁同伴见她停下,悟到之时那少女已是走了极远,便也吹促同伴快快去往西楼,以免主子责罚。
一路下来,阿冽见于楼中多为忙碌,甚是有几处张灯结彩,换上花卉,甚是热闹——楼中许久未有这样铺张,想必也是遇上重大节日了。
西楼。
揽月楼中,西楼是为萧琅月门下食客所居之地,居住着几位得力将帅。其实作为臣子本是不该住于宫中,但因萧琅月之赏识,便也成了贴身护卫,常驻楼中。
正于西楼之时,阿冽且听一阵议论纷纷,似觉有事发生,上于水榭香阁之时,耳边正传来熟悉的女子声。
“暮夕,昨日夜间,我听孟都尉说,襄王府的墨馨郡主竟服毒自寻短见。”
听此,楚暮夕忽而诧异,“真有此事?听礼部说,皇上下旨赐婚,郡主受封,过些月便要成为皇妃。”
施羽悠肯定地点头,“是真的,今天一早这消息便已传开,大皇子赶早便出宫去了襄王府邸,今个我手下卒子去崇明楼询问大皇子婚礼之事,便是被楼中总管以皇子身子抱恙打发回来了——你说,是不是真的?”
楚暮夕沉眸,猜测,“莫非出了大事?”
“幸好高太医抢救及时,郡主才免去了性命之忧。”
出木系思绪,许久才开口,问:“羽悠,你说郡主自杀是否与少主有莫大关系?”
“墨馨郡主是何人?与公子又有何渊源?”
静默泠然的声音传来,施、楚二人立即回神,侧首,于银发白衣的少女施礼,“冽姑娘。”
阿冽直径走过去,在美人靠上坐下来,动作悠闲,“听于刚刚之事,甚是险峻,被称为‘郡主’的那位姑娘可是为公子自寻短见?”
施、楚二人对视一眼,沉了口气,施羽悠向前,楚暮夕于一旁驻守。
“回禀冽姑娘,郡主之名为霓裳,当今圣上赐封‘墨馨’,其父曾与圣上一同驰骋疆场,同生共死,而郡主儿时便相识少主,可谓青梅竹马。”
忽而,脑海中印象,粉衣稚脸,羸弱身躯,跑起来带着银铃的“叮铃叮铃”……是她吗?
阿冽回神,问,“那她与少主之间……?”
施羽悠心领神会,将所知相告,“在属下的印象中,郡主一直仰慕少主,其情意众人看在眼中然……然而少主的心中只有雄图霸业,对于儿女私情一直未有重视,郡主便也一直未嫁。而今,大皇子回宫,重获受封,圣上见其未有娶妻,又念及郡主才良淑德,便也赐作良缘……想必,一时无法想开,郡主便也轻贱性命。”
如此,阿冽且也笃定,问,“郡主的身子可是一直不太好?”
秋水里浮起一丝惊讶,施羽悠如实道:“听御药房的高太医说,郡主身子向来不好,打娘胎出来时便落下病根,加以生性薄凉,愈发的难治了,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老天爷的厚爱了。”
思及昨日百花苑一事,想必公子与其发生了争吵,如此,此事一切的根源便是源于公子。
然而,阿冽也无法理解霓裳——那样弱不禁风的娇小身躯,是拥有怎样的勇气抛弃自己的性命?
若是谈及自身,是万万也不会想。
霓裳对于公子之自寻短见,这便是人类一直谈放于嘴边的情……呵?
情?
忽而,阿冽思绪分明的脑海忽而觉得尘世之人的可笑,那被赋予“遥不可及梦想”的几字真是单薄的无力——然而,为了如此魔魇之物,霓裳以性命为赌,实在、实在愚不可及!
不愿再论述这样的问题,阿冽问楼于中张灯结彩之事,将话题转了出去,“今日见楼中热闹,不知是否有重大节气庆祝?”
“回冽姑娘,并未有庆祝节日,只是沐夫人的生父从南疆来了九黎作客,少主为尽地主之谊,便也热情款待。”
“沐夫人?”
“住在西楼,一直着手少主起居,深得少主之心的宠姬。”
阿冽轻轻应了一声,脑中也想起几月前揽月楼中那个拦住去路的跋扈女子……少主为尽地主之谊,热情款待其父,对于公子性格,如此宴请,未免太过唐突?
阿冽忽而意识“从南疆来了九黎作客”几字……从南疆来?
南疆……百花苑中的血姜?
拜月教——莫非,九黎要与南诏结盟?
幕帘重重,繁花雕饰的屋内檀香萦萦,幽静清逸,婢女们呈上新鲜的果蔬与点心,行礼告退。
貌美华裳的女子择出一些削好的蜜瓜与芒果,走过去,于老者面前,恭敬亲昵,“爹爹,这些是吐蕃与南海进贡来的新鲜水果,女儿知晓你喜欢,特命果蔬房准备些来。”
精神奕奕的老者并未回答,只是望向南方,自语一般,“念薇,南疆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爹爹……”沐念微的手忽而抖了一下,而即问,“不是教中还有大伯在么?”
“你大伯虽为首席占星使者,但教中除了教主外始终受大祭司的压制,你也是知晓的——你大伯为沐氏一族正统血脉,我们只是沐氏旁系支流,况且又隔了几代,怎么也是生疏了。”老者叹了口气,眼中的眸光更是深长。
一切看在眼中,沐念薇放下手中果盘,“爹爹之能力并不在大伯之下,何必要如此叹息?虽然现在要依附大伯,但女儿相信,以爹爹的本领,迟早有一天会受到教主重用的。”
“其实,这些无所谓,我只希望我们这一脉能在沐氏一族中兴旺起来,且望能在你大伯眼中留得一席地位。”
“爹爹怎如此?是不是大伯他们又难为你和哥哥了?”沐念微说起来也气愤,怒道:“不就是承袭了正统血脉,何必如此盛气凌人?照女儿说,大伯自身的资质还不及爹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