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中午，嗯……吃什么呢，想来想去，我还是被这个世纪难题给难住了，走到墨缘的房间，她已经做完了作业，正和雪院非常开心地聊天，生活啊，校园经历什么的；我只有不好意思地打断她们。
“弄完了？”雪院问。
“搞定了。对了，中午吃什么？”我问。
——本来雪院说坐坐就走的，结果还是因为我耽误到现在，不过她好像也没什么事，不然肯定早就溜了。
“嗯……我也懒得买菜了，出去吃吧。”
“那好，我请客。”
……
我们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周围的馆子琳琅满目，但还是没想好吃什么，看来雪院也被这问题困扰着，而墨缘则表示她要跟我们吃。我的起点太低，而雪院又太高；倒不是钱的问题，毕竟老是去什么高档餐厅也太麻烦；我倒是能随便些，但又要考虑她的身份——总不能去吃苍蝇馆子吧。
期间，我们路过了学校的后山，我看见曾经立着旧教学楼的那块空地如今依然还空着，并且被几米高的铁丝网拦着，就有些想笑。
“你说，这块地会空到什么时候？”我问。
“要么很短，要么到世界末日，都还空着。”
“怎么说？”
“人嘛，是这样的，胆子大的都上天了，胆子小的还躲在地底下。”她的声音透露出一种无奈。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不说别的，很多人一辈子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飞黄腾达，排除机会之类，剩下的更多是自身的原因。
想着想着，我的思维就渐渐飘了出去。
在80年代——甚至更久远一些，大概六七十年代吧，那是属于我父母的时代，我从他们口中听说过他们那时的生活——他们在成年的时候，就会出来找工作，一般是进厂之类的，什么丝厂，棉纺厂……
那时这些单位都属于国家单位，用他们父母，也就是我爷爷奶奶的话讲，那叫铁饭碗，只要留着这份工作，至少就不愁吃穿，至少是这样。他们也引以为豪，并说会就这样一直到退休为止，不过后来的事，恐怕很多90后都听父母说过。
他们每个月的工资大概在三十到五十块之间，事实上那时候的年轻人几乎都是这个工资，差距很小，而且那时物价便宜啊！看一场电影才一毛钱，吃一顿饭也差不多，小吃之类的只要几分钱……有些记不清了，但大致上是没错的，虽然那个时代给我的印象只存在于那些黑白照片，以及小时候的模糊记忆。
我小的时候，住的是那种大的四合院，三栋两层楼的长房子像是麻将牌一样围在一起，只留一个出口，彩电刚刚普及，最爱玩的是小霸王，老妈的单位每个月都能捎回来一件罐装健力宝，烧水取暖用的是那种像蚊香一样的电炉子；后来才有了冰箱、VCD，然后是DVD……
扯远了，继续说吧，我父母的工资每个月都会交给他们的父母，而自己只留下很少一部分——大概是挣50块的话，自己只留十分之一，也就是5块；甚至买了单位伙食团（现在叫食堂）的饭票，自己都不留钱的，也算是“月光族”吧。
放在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被时代抛弃了；物价飞涨，钱也渐渐变得不再值钱，无关对错，只是有些感慨，毕竟听他们说，那种代入感还是异常明显。
那时的人都喜欢生很多孩子，因为当时政府是鼓励生育的，所以一般一个家庭都会有3个以上的孩子，所以父母都有兄弟姐妹。不像现在，包括我在内的很多90后都是独生子，但才过了二十年不到，国家又在鼓励生二胎。
我总感觉因为这个东西，我错过了什么，曾经的我一直希望有个妹妹或姐姐，但最终还是没有实现。
人口老龄化太高，国家就鼓励生育；太低，就鼓励多生……社会形态总是在变化，但他们却连最基本的问题都解决不了。
因为我们的生存和他们息息相关，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我们带来长远的影响。
这种感觉很难受，像是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像是这种问题，甚至根本不是靠调控能解决得了的。这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上的人，已经够多了，真的够了……现在居然还鼓励二胎，呵，除了这个像是命令的方针，他们却没有其他相应的策略——在收入恒定不变的情况下，养育一个孩子的成本在20万人民币左右，而养育两个，成本会不止两倍，甚至更多；在这个前提下，工资却不变，甚至越来越不值钱，因为物价始终在涨，这意味着，多生育就是平白无故的增加压力，翻倍甚至多倍。
尤其是很多90后，甚至95后的很多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他们的观念很大程度上受到信息时代——也可以说是网络的影响，与他们的长辈有着很大不同；他们更趋向于考虑当下，而不是长远；即使生孩子这件事，他们也不会计较太多，于是就真的生了两个……
人民是盲目的，他们根本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也有相反的，他们要么就是一个也不生，要么一直往后拖……和平年代的我们，却变得越来越极端。
对于普通人来讲，孩子要生，要养，户口、学籍、甚至地区等等都涉及到很多问题，但他们已经做出了他们的选择……
太过草率，也太过轻视。
人口激增带来了太多的问题，他们却只是“他们”用来使用的工具罢了。要我说，这是治标不治本，长远来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几十年后，国家又会继续计划生育。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但人类却一次又一次重复相同的悲剧。也许，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我会经常觉得这个世界没救了，人类没救了。我自己作为其中的一员，却仍不能阻止我这样去想。但我从来不说，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想法违背世俗，所以也不能说，我不渴望得到其他人的理解和认可。
也许事实很简单，但偏偏人们就是不信——他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所希望的真相。
如果世界上的人没现在这么多，也许这个国家，甚至所有国家都会过得更好。据预测，地球承载人口的极限是100亿；虽然现在还没到，但那一天终究会来的——如果所有存在人口老龄化的国家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努力”的话。
即使他们不这样做，这一天也会来的，只是早晚而已，不过有很大概率，这一天会是有生之年，却又比所有人想的要来得更快。
联合国统计显示，世界人口从10亿增长到20亿用了一个多世纪，从20亿增长到30亿用了32年，而从1987年开始，每12年就增长10亿。
而达到100亿，大概会在2100年之前，但我相信，这个时间会提前很多，因为人类不仅盲目，而且疯狂；很多时候，人群中的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站在多数一方，就总是对的；法不责众说的就是这个，但很多时候，这也实实在在是个错误。
说来，这可能是人类在某些方面的局限，但很多人却将此当作真理。
比如他们应该少生一个，如果他们这样做的话，那他们至少有着相对强烈的独立思想；毕竟善于思考的人只会越来越少，而这，不是预言。
这个世界不需要这么多人，这话说来可能有些得罪人，但人口越来越多，就业压力越来越大，钱也越来越不值钱，还有很多社会问题，女权、疫苗、奶粉……很难不去想这些事的背后不涉及金额巨大的利益；而正是过多的人口“产生”了这么多的利益。
……而他们，却在这方面很愚钝，不知道变通，唯一做的就是一个劲地踢皮球、敷衍，搪塞……拖一天是一天，毕竟他们也知道，人民是盲目的，等到热度一过，连同媒体也会一并忘记这些事情。
没有人在乎真相，也没有人真正想要解决问题。当问题解决不了，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可怕的是，这种思维正在变得主流，人们也开始越发不善于解决属于自身的问题。相反，他们更愿意把这些问题带来的结果当成与自己无关来看待，而当这些问题真的降临到他们这群所谓旁观者的身上，不会有人替他们发声，他们自己的声音也会很快被淹没在茫茫人海中，或是成为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热度一过，照样无济于事。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就像宇宙的熵增，要解决，只有使出更多的力量，然后带来更大的恶性循环。
这是娱乐致死的时代，能想到的，最大的悲哀——也许宇宙本身如此，和人类无关。
所有人理应让自己追求更好的生活，但在利益和享乐面前，以及时代所带来的便利性的诱惑下，他们选择堕落，选择沉迷，选择活在当下。
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其它的事，还是一边去吧。毕竟问题这种东西，能拖就拖，拖不了的时候，再想办法凑合解决一下吧。
很多问题，都是因为人口太多而滋生出来的，但引发这些问题的问题，虽然直白，却又不太尖锐，它像是癌症或者艾滋，潜伏期很长，无法引起人们的关注，却会在最后，形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问题，能拖就拖。
活在这个时代，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即使设会很滑稽，令人抱怨，但在少数人的推动下，它始终还是在进步的，只是相较于理想而言，进步的速度太慢，又有太多弯路。
——但这有何妨，普通人根本不在乎这些，正如他们所说：“自己只是普通人而已。”
他们要做的，就是扮演好普通人这类角色。
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就不要在本就不多的空闲时间中，再给自己找那么多不自在。事实上这也是人口问题之一。
最后，在种种问题面前，未来这个词显得太过苍白无力，虽然它其实并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不过却灰得越来越厉害了，甚至能从这单纯的颜色中，看到很多蜿蜒曲折，或是支离破碎的阴影。
普通人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成了类似无用数据一般的存在，并最终带来某种毁灭性的后果。他们只是享受自己的权利而已——所以明明应该所有人一起承担的问题，却没人愿意承担。
说让人口减少，也注定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想法；除了自然规律，能在短时间内造成大规模减员的事情，无非是天灾人祸——灾难、战争、疫情……
但这些，已经逐渐被人类攻破了。
物竞天择这句话，在人类面前就如同他们的未来一样苍白无力，人类想要掌控一切，所以他们不断进步，发展；看似美好，却在渐渐战胜容纳他们的大自然的同时，也渐渐失去了控制。
人口爆炸只是开始，虽然随之而来的环境问题、就业问题、教育、医疗以及其它各行各业的问题都随之而来，但这些问题还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许某个临界值还没到来，名为人类的生物才能如此安逸。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存在，人类是挑战自然的英雄，他们有权利为所欲为，所以自然是想跳出轮回之外，但……即使做了很多，却似乎到此为了——向内看，人类很强大；向外看，人类又很渺小。自视动物之王的存在，却依然只能观测到很小一部分宇宙，而这一部分，相对于人类、地球、甚至太阳系、银河系，又太大了。
终于，当人类仰望星空的时候，他们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但也是他们，说自己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类天生的掠夺欲，占有欲，征服欲……或说是一种非常原始而本能的野性——没有人能成为真正的文明人，这似乎与人喜欢从众是同一种局限性。
人类之所以是人类，是取决于很多原因的，包括他们的问题和不完美。虽然这样的人类度过了一次又一次危机，但到头来，他们会发现，属于他们的幸运和偶然，终将结束。
这是GSRI也改变不了的。
……
后来，我爸妈的铁饭碗都丢了，那时正值国企私有化，他们的单位就都倒闭了，为求生存，他们后来跑去做了个体工商户，开店自个儿当老板。虽说是老板，不过也只是小老板而已，说成店主才更加贴切。
……至少在进入GSRI之前的很多年，我的生活能稍微好上一些，不用沾染太多油水——他们在学校旁边开了一家小馆子，从我还不会走路开始；当然也不全是，开始的时候是一家台球馆，后面是理发店，再后来也卖过冰粉，一种来自云南的特色小吃，但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来自那里，因为我一个来自云南的朋友说，她那不这么叫……这一路，很苦，他们却还在路上。
本来吧，他们不用踏着这条路一路走到黑的，是他们的父母。
——没错，我说得很直白，不知道是出于环境原因还是什么，老爸本来能去卫生站，那么他现在已经是退休医生了；而老妈，本来可以进供电局的。那他们就都能很轻松。
虽然那样的话也就没有我，因为他们根本就走不到一起，但我并不在乎——我对命运这东西有一种清晰的仇视；这玩意说来邪乎，当你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它就在你头顶上盘旋，一个劲暗示你，而且挥之不去，很烦。
所以我不惧怕命运，哪怕我马上就死了。
只是没那么多如果，但我真的希望，他们能按照自己的路去走，而不是成为命运的傀儡。
也许他们因此而从未真正感到开心过。
所以我才会做出很多他人感觉奇怪或不合逻辑的事，这有代价，但我毅然，就为了不和他们一样。
妥协令人失望，更多的时候，我会去试着争取。
——现在呢，他们仍在远离灰海市的其它城市开店，这种生活会持续多久呢……
我应该帮他们一把，但又不能太阔绰，原因之前已经解释过了。
在我真正决定到底是要弄一份失踪证明，还是带雪院去见他们之前，我都不能对他们展示出我现在的状态。
而我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却又始终不太好。
……
“你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雪院坐在我对面，一脸不屑地问。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幽幽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过是杞人忧天，胡思乱想罢了。”
我们相视一笑。
结果还是走到了一家小馆子，既不能算苍蝇馆子，也没有米其林三星那样的奢华，就是街上随处可见，装修过得去的普通餐馆，却也很亲切，学生时代没少来这种地方。
“……拉面三碗！”老板端着盘子过来了。
看着面前的拉面，我食欲大增；虽然问题多如牛毛，但生活还得继续。
这个时代，我看不真切，也不想看太真切；哪怕天崩地裂，只要不死，日子就得过，所以，这些问题还是先抛之脑后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