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人看病的医生？”韩阿姨明显想偏了：“兽医？宠物医生？”
“不是”，项琛被这个说法逗乐了，扯唇一笑：“不是给动物看病的兽医或者宠物医生，是给文物看病的医生——修复师，您听说过吗？”
“修复师？”
韩阿姨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职业，不过很快从字面上理解了意思。
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把目光移到了陆庭深身上。
半分钟之前，还心如死灰的情绪，瞬间像是被谁点燃了，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项琛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指着身旁的人，有些自豪又有些骄傲的说道：“没错，修复师，我这个兄弟就是。而且他还不是普通的修复师，是在整个文物修复界都鼎鼎有名的古陶瓷修复师。跟您实事求是、一点儿都不夸张的说，全国的古陶瓷修复师上上下下加起来，像他这么厉害的，总共也不超过十个手指头。不管高的、矮的、圆的、扁的，哪个朝代的，毁成啥奶奶样的陶瓷古董，只要到他手上，全都能还原成原样，跟打碎之前一模一样。如果说我是给人看病的，他就是给陶瓷看病的。所以您家这瓶子虽然摔坏了，但您根本就不需要担心。有我这兄弟在，保证可以给您修好。您……”
他刚想说，您就放心，瞧好吧，可一个“您”字才刚刚说出来，还没等说到下一个字，嘴里突然被人从旁边，塞进了一团纸巾。
陆庭深一边收回手，一边蹙紧浓眉，不满的低道：“我不是说了，不要随便乱讲么。我是古陶瓷修复师，不是神仙。什么只要到我手上，全都能还原成原样，和打碎之前一模一样，这种话，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你也不要随便乱说，误导别人，听见没有？”
“随唔道别忍了！呸！”项琛张嘴吐出了嘴里的纸，声音这才清晰起来：“谁误导别人了，我说的都是实情好吧？你这几年在国外修复的那些奇珍异宝，不都和原来一模一样吗？知道你谦虚，但也没有这么谦虚的吧？如果你修复得不好，那些世界级博物馆会把你修复的东西，当做展品展示给全世界人民？明明就是事实，否认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说谎、吹牛呢。”
“你没有说谎、吹牛，但你刚才这番话，说的不够准确。我虽然修复了一些文物，可那些文物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有修复价值，能够在现有条件下修复的好的、极小的一部分器物。而事实上，还有相当多的器物因为缺损严重，或者以现有的修复技术和材料不能完美修复，而被长期搁置在库房或是某个地方。你说不管什么，我都能修复，根本就是不对的。而且，一些时候，因为现存资料有限，一些器物，一旦缺损，我们并不知道缺损的部分原来确切长成什么样子，如果硬要修复，只能根据有限的资料无限贴近，而不能真正和原来一模一样，一点儿差别都没有……”
“所以，我的这个说法，又是不正确的，是吧？好吧，我承认我没有你懂，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认识问题比我认识的深刻，讲话也讲的也比我严谨。不过，有一点我总没说错吧？韩阿姨家的这个瓶子，你能修好，对吧？”
陆庭深闻言，皱皱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碎片附近，蹲下身子，用两指小心的捏起一片片碎片，细致的观察起赏瓶的破碎程度、胎质、纹饰和釉色，几分钟之后，才重新站起来，慢慢说道：“摔成了二十一片，可以修，不过……”
他话音很快一转：“修复并不是魔法，俗话说，破镜难圆，陶瓷也是一样。可以修复的意思是，可以在现有的修复技术和修复材料下，把东西修复得看不出破损的痕迹，就像没有破损过一样，也就是所谓的无痕。但是，任何修复材料都不是完美的，只能说在当下来说，是最好的。这个赏瓶现在修复好了，多少年以后，所用的修复材料很可能会变质，到时候修复的部位会显现出来，需要再次返工，再次修复。所以，任何一个古陶瓷修复师都只能尽可能的用现在最好的材料，延缓变质时间，不能做到一劳永逸。”
“我懂我懂！”这次，不等项琛说话，韩阿姨先开了口：“这就跟医生治病救人一样，开刀把患者的毒瘤拿出来，但是不保证以后还会不会长，这个道理我明白。这位先生……”
“阿姨，他姓陆。”项琛在旁边小声提醒。
“陆先生”，韩阿姨点了点头，很快加上了姓：“您刚刚也听到了，这个赏瓶对我妈来说，特别重要。我也不是希望修好了以后，永远不会坏、永远不会变质，我只是希望能修好，一天也好，几十年也罢，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让我妈看着有个念想。您要是能修，我求求您，帮我们修修好吗？多少钱，您开口，知道您能修好，多少钱我们都花，砸锅卖铁，我也愿意。”
“没有您说的这么严重，钱不是问题。您和阿婆的事，我很有感触，如果我来修，我可以不收取任何费用。但是……”
陆庭深语气里有些许遗憾：“我现在正在帮市博物馆做修复工作，工作量很大，前期准备也多，一切私人的商业修复，我都不接了。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为您介绍其他的修复师……”
“其他的修复师？不是您？”韩阿姨很快摇了摇头：“不说您是这个领域数一数二的吗？别的修复师，能有您修复的好吗？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儿为难您，可是，这瓶子实在是太重要，放在别人手里，我真是不放心。您看您能不能稍微腾出一点儿时间，帮我们家修复一下？求您了！”
“是啊，庭深，你虽然在帮市博物馆做工作，不过不是一周以后才正式着手吗？这一周时间，就抽出点儿空，帮韩阿姨和韩阿婆一下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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