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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雅沉吟了片刻,忽然说:“不行,你不能去自守。”

管天生说:“现在不自守还能怎么样?而且何美青的死跟我无关,自守的话可能还会有转机。”

得雅摇摇头,“不会的。你想想牛歌图的事情就知道了,他就是你的前车之辙,如果你也被抓,我独自一个人怎么能查出案件的真相。如果真相被永远掩埋,恐怕你和牛歌图终于都要背负杀人罪名。你不要去!而且,警察也未必能够怀疑到你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对于警方那方面,我会替你打听消息的,你放心吧,仍然按照平日里那样过日子好了。可惜的是,何美青一死,线索也断了,牛歌图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管天生说:“是啊。这也是我做侦探多年来,最为诡异的一次案子。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居然搞到这么复杂,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也有可能牵扯到其中去。可见这背后的始作俑者,真的是心思细密,攻于心计,我们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管天生说到这里,盯盯地望着得雅,“呃,真没有想到,原来你这个人真的不错,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能这么冷静,你相信牛歌图是因为你爱他,但是你有什么理由相信我呢?”得雅有点无奈地笑笑,“相信你,就因为你是无赖,试问无赖又怎么会有杀人的勇气呢?”管天生的心里有点轻松了,既然事情于已无关,确实不用乞人忧天,得雅这丫头还真是会开解人。好吧,暂且听天由命吧!

这时候得雅也已经看清了这人的模样,忙推开了管天生,“福叔,怎么会是你?”她忙将福叔扶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怎么会是你,我以为是有坏蛋闯入,吓死我啦!”

福叔抚摸着被踩肿的脸,狠狠地瞪了管天生一眼,“得雅小姐,我刚才在楼下,看到楼上有玻璃碎片掉下来,差点伤到我呢!我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你房间的窗户,所以就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被你们,唉……”

福叔有点自认倒霉,“你的这位朋友……”

管天生说:“噢,得雅,他是谁?”

得雅说:“他是我们这栋公寓的管理员。人很好的,平时有什么电路损坏,或者水笼头堵塞的事情都可以找他。他是个好人。是刚才我没有看清楚,所以才造成了误会。”

福叔说:“唉,既然是误会,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啦。对了,这窗户玻璃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报警?”

得雅摇摇头,她还不知道张扬已经放了管天生一码,害怕警察来了把管天生抓走,忙摇头说:“没事,没事,我们自己解决就行了。福叔,今天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改天我请你吃饭,专程赔礼道歉好吗?”

福叔说:“既然得雅小说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呢?不过你要劝劝你的朋友,为人处事不可以这样冲动的,否则迟早有一天会犯大错误的。”福说着说就捂着脸走了出去,经过管天生的身边时,狠狠地瞪了管天生一眼,管天生无奈地耸耸肩,“福叔,对不起!”福叔冷哼一声,没理他。主要是被人踩的感觉实在太坏了。

现在,房间中就只剩余了得雅和管天生。管天生到窗口去看,黑洞洞的,没有任何发现。又把脑袋从窗户伸出去,窗外很平坦,没有任何落脚之处,五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这人是怎么打碎玻璃的呢?他细细地察看碎玻璃,并没有发现什么杂质,他再次在房间里搜寻了片刻,边搜寻边说:“不是石子砖块之类打的,很可能是枪。得雅,你真的没有发觉是子弹射进来吗?”

得雅摇摇头,除了玻璃,房间里的其它东西都完好无损,况且当时她快被吓疯了,怎么能注意到那么多的事情呢?

弹不会拐弯,管天生就在对准着窗户的那块儿搜索,终于找到了弹眼,原来子弹射进了那幅黑红相间,色调暗淡的油画,画中是个举着瓶子的美女,全身赤裸,而子弹正好射在瓶子的下方。子弹显然是那种比较细小的弹头,如果不仔细看,真的不容易发觉。

得雅吓得脸色苍白,“是,是什么人开这种玩笑?还是想,想杀了我?……”

管天生说:“你不能住在这里了。或许这次他只是或警告,没有真的想要杀你。否则在你站在窗前的时候射杀不是更好,等你睡着的时候打破玻璃,根本就伤不到你。”

得雅说:“难道是有人不让我继续查牛歌图的案子?”

管天生说:“有可能。走,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得雅说:“不,我不走。一直以来,我就是在等着他们出现,我可以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可以为牛歌图翻案,现在他们终于忍耐不住,乱了阵脚,甚至想杀我,我怎么可以现在离开呢?我就是要看看他们是谁。”

管天生说:“可是这太危险了。难道你想落得何美青那样的下场吗?你要知道,如果丞汐真的是这个隐在暗中的人杀的,那么他反正也背了条人命,多杀一个少杀一个没区别啦!你要逼得他真的狠下心来杀人灭口,恐怕就算你知道真相,也没有办法告诉大家,没办法给牛歌图翻案。有句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凶手在暗,我们在明,他既然能把丞汐的死嫁祸给牛歌图,又能把何美青的死嫁祸给我,他有多阴险聪明,就可想而知了。他既然决心反扑,恐怕我们得暂时躲起来……”

得雅不能接受,“管天生,你居然想让我和你一起做缩头乌龟?!对不起,我做不到!还有你啊,你拿了李敏卿的钱,就有责任为牛歌图找到真相,就算有多么危险,你都不能退缩的。”

管天生说:“你的意思是,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喽!”

得雅说:“没错。我就是要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我要看到他们的样子,我要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坏,杀人嫁祸,还要再杀人!你放心吧,我姐夫是辣手神探,如果我真的不幸死了,我姐夫也会查清楚这案子替我找到杀人凶手,总之,这个凶手现在敢对付我,他,死定了!”得雅对自己的姐夫充满信心,管天生无奈地耸耸肩,做了个决定,他走到得雅的床前,将自己整个地扔在床上,“既然是这样,我想好了,我也要住在这里。一来呢,可以保护你,二来呢,我也想看看凶手的样子,或许我们就这样守株待兔,真的比没头苍蝇般乱撞要好呢?”

得雅难以置信地说:“你住在这里?这怎么可以?我的房间很小唉,而且只有一张床!”

管天生说:“所以你要睡沙发!”

得雅想了想,如果自己单独住在这里,确实是很害怕的。而且如果那个凶手真的来一个杀人灭口,就像管天生说的,就算知道真相也无法告诉别人。所以管天生住在这里还是有好处的。

她不声不响地爬到床上去,一脚把管天生踹到床下去,“哼!这是我家,当然我睡床,你睡沙发!”

管天生的屁股摔得很痛,爬起来红着脸说:“唉,这是第几次了?!你居然每次都毫不留情狠心踢我打我,我也是爹生娘养的,我不是铜皮铁骨,我也很痛吗!”他搓着自己的屁股,委屈不已。

得雅却只想笑,“像你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啊,本来就是该打!况且你是个大男人,不要这么唠叨好不好?”

……因为已经是秋天,窗户又被打破,两人各紧紧地裹了一条被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谧的的夜。已经睡沉的管天生忽然被细微的哭泣声吵醒。

他蓦地坐了起来,往得雅的床上看去,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房间里很明亮,可以清楚地看到得雅眉头紧皱,不安地晃着脑袋,同时伴有轻声的哭泣。

管天生看了她片刻,喃喃自语地说:“要命!这么大人啦,睡觉居然还做恶梦?真是要命!”他不忍得雅继续沉浸在恶梦中无法自拔,决定叫醒她,于是俯声拍拍她的脸,“喂,喂,醒醒啦……”

得雅的眼睛猛地睁开,吓了管天生一跳,这还不算,她本能地挥拳打开,正好打在管天生的右眼上,管天生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痛得好半天喘不过气来。

得雅迷迷糊糊地按亮了台灯,查看刚才到底出了什么事。

现管天生蹲在地上,正瞪着一只正常的和一只不正常的青肿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她啊地惊叫一声,把被子拉起来紧紧地盖住自己,“喂,你想干什么?”

管天生站了起来,像梦游似的,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沙发上躺下,继续睡觉。……

第二日。管天生早早地接到了张扬的电话,忙去洗手间内接电话,“唉,我现在和你的小姨子住在一起。要不要让她知道我和你其实是合作关系?”

张扬吓了一跳,“你,你们――”接着愤怒起来,“管天生!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缠着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知道吗?你只不过是个下三滥的色狼,而她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你居然连我的面子都不顾,还是对她下了手,你还是人吗?”

管天生极度郁闷,“张扬,你居然说我是下三滥?枉我从前那么帮你,你太过份了!”

张扬说:“那你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对她下手,为什么要住在她那里?!”

管天生挂了电话,恨恨地说:“你把我想成十恶不赦的坏人,还看不起我,张扬,我也小看你,居然这样对待兄弟。想知道我为什么住在这里吗?你自己去问她吧!还有,你要叮嘱她千万小心,因为迟早我要把她搞到手!”

管天生的执拗脾气也上来了,你想啊,又是被踢下床,又是被打青眼睛,现在又牛名其妙被一个好兄弟骂为下三滥,真是佛也有火啦。

管天生愤愤地挂了电话,最近可能是流年不利,总是遇到牛名其妙的事,看来要找个时间去酬神上香,求老天保佑才对。

从洗水间里出来,发现桌上已经摆了早餐,不过是些包子豆浆之类的,管天生看看就没了胃口。得雅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大叫出声,“唉,你的眼睛怎么啦?一夜没见,你怎么变成这样啦!”

明明就是她把他害成这样的,居然还装傻?真是没天理。

管天生指着早餐说:“就吃这些啊?”

得雅说:“嗯。怎么啦,清晨吗,不吃这些吃什么?难道还有更好吃的啊!”管天生摇摇头,觉得得雅简直是没救了,不知道怎么当女人的。张扬居然害怕他对她下手,就她的这得行,还不够有足够的吸引力吸引他管天生下手呢!他眼睛疼,坐沙发上说:“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得雅只好自己吃,一边吃一边好奇地望向管天生,过了会儿,实在瞥不住了,问道:“管天生,是不是昨晚我睡着的时候,又有坏蛋来过?你还和他打了一架?”

管天生要抓狂了,愕然道:“你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得雅摇摇头,“我一觉睡到天亮,关我什么事啊!”管天生哦了声,所谓不知者不怪,看她的样子好像真的不知道是她自己打了他,既然不知道就算了,免得以后引为笑柄,他说:“得雅小姐,拜托你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那么大声,搅得我都睡不好!”

得雅瞪大了眼睛,“我是不是打呼噜?啊,丢人死了!――”她的脸在刹那间红通通的,像一口气喝下了半瓶烈酒。

管天生想想,晚上睡觉做梦也不是做梦的人自己能控制的事情,有点郁闷地说:“是啊,你晚上睡觉打呼噜!”

早餐后,张扬又打来了电话,“管天生,你给我出来!”

得雅正拿着纸笔与着什么,管天生不动声色地走到窗口去,看到张扬已经在楼下,他叹了口气,往楼下走去。

两人见了面,管天生说:“这么不放心啊!有本事一直看着她,那我就没有机会下手啦!”管天生还是很气愤,自从昨晚到了得雅这里,就误会连连,没有一件顺心的事情。

张扬却灿然一笑,“我知道你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刚才是我的语气太重了。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这件事。”

管天生哦了声,“那是案子喽!不好意思,现在保命要紧,暂时也没有线索。”

张扬说:“到底怎么回事?”

管天生于是把昨晚发生的枪击玻璃的事情说了一遍,张扬气得脸色发青,“这简直就是公然挑战法律,挑战警方!真是太过份了,一定要彻查这件事!”

管天生不以为然地说:“算了吧!我已经看过了,那子弹都是经过特殊打磨的,连是什么枪射出来的都看不出来,查也是白查。除非等他们下次再动手!”

张扬说:“这太危险了,我得让得雅离开这里!”

管天生说:“不行。张扬,如果能够离开,我昨晚就带着她离开喽。你也知道这位得雅小姐有多固执喽!更重要的是,如果对方真的想对她不利,恐怕她走到哪里,对方也不会放过她的,弄不好还要连累别人也担惊受怕甚至是受伤。所谓一动不如一静,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再来。”

张扬还是不放心,“可是你们……”

管天生说:“不要你们,我们的啦。你放心,有我在,我会好好地保护她的!”

张扬看了他一眼,“你的眼睛怎么了?”管天生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张扬说:“好吧,不愿回答算了,我有另外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件案子越来越复杂,有得我们忙啦!”

通过张扬的叙述,管天生才知道,何美青放在太平间的尸体,又被人搞鬼。

张扬看了何美青的验尸报告,果然,药片并不是致死原因,她是被人活生生地勒死的。死亡时间跟管天生在门口等待的时间吻合。也就是说,管天生在何美青的门口吸烟的时候,凶手正在将她杀死。

现在这种情况,就好像凶手当着管天生的面杀人一样。

管天生听到这里,肺都气炸了,对方居然小看他的智商,更利用他脱罪。太可恶了!可是他同时也感到对手的可怕之处,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张扬接着说:“可是,最可恶的还不是这点,昨晚,居然有人在何美青的尸体之上,用油彩画了蝶形妆,何美青的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只诡异的五彩斑斓的大蝴蝶。这与之前丞汐死后被画出蝶妆的情形一样,这两件事出现的时候,牛歌图都在牢里。一个情况就是,牛歌图真的不是凶手。还有一个情况就是,牛歌图还有帮凶。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人隐藏的太深,更可怕的是,他似乎可以自由进入警局!”死尸蝶妆的事情引起了一些恐慌,而引起恐慌的却是一段视频。

管天生脑袋一转,已经知道太平间肯定是有摄像设备,那么有可以把凶手在尸体脸上做画的事情录下来。管天生说:“是不是录下了那人的模样?”

张扬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想,还是让你自己看看吧。”

两人到了小区内一家很小的碟屋,要了个二个座的小单间,把那段录像打开后,时间显示是在深夜两点左右,那时候工作人员基本已经全部离开,太平间当然更加没人了。因为过于安静和阔大,日光灯的灯光看起来泛着蓝色,有点暗沉沉的。开始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见太平间内一具具尸体都盖着白布单,静静地躺着。

就在管天生看得快要睡着时候,忽然发现有一具尸体似乎动了下。这次突如其来,管天生一直以为是有人从太平间外面偷入太平间后做案,现在是太平间的尸体动了下,他不由被吓了一跳。

可更怕的还在后面,只见那具尸体忽然坐了起来,白布单从她的身上跌落,居然是具女尸,僵硬的动作,发青的身体,脸上有很明显的一只大瘤,她木然地下床,向另一具尸体走去。

管天生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诈尸!”

这具尸体的动作显得很僵硬,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手里居然还拿着油画工具,到了何美青的尸体旁,揭开了何美青身上的白布单,愣愣地盯着看了片刻,何美青死得并不难看,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基本没有其它的伤痕。

这个女人在何美青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尸体上抚摸起来,似乎何美青是个睡熟的婴儿,而她却是个极疼爱这个婴儿的母亲,她似乎还露出了一丝微笑。

管天生和张扬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睛里都有疑惑和恐惧。就在这时候,女尸手中的画笔拿出来了,她的身体虽然僵硬,但是手指和手腕居然非常灵活,就那样举在半空,只见刷刷刷,身体不动,甚至连胳膊也没动,却能够运笔如飞,看得人眼花缭乱。片刻功夫后,整副作品已经完成。

此时的何美青看起来非常怪异,她有一个人的躯体,她的身体非常完美。那是当然,她生前也是个相貌身材俱佳的美人儿。

只是这个美人儿不但已经是个死人,而且在摄像头居高临下的拍摄下,变成了一具怪尸,脖子上如同生着一只恐怖诡异的大蝴蝶,这只大蝴蝶振翅欲飞,却被硬生生地粘在这具尸体上。

不知道是尸体咬住了蝴蝶,还是蝴蝶钻出了尸体,总之,何美青变成了一具人身蝶头的怪物尸体,在视觉上给人难以接受的震撼。

而那个脸上长在大瘤的作画女尸,怔怔地望着何美青,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好一会儿,才为何美青盖上了白布单,僵硬地爬回自己的窄床上,躺了下去。一切恢复了平静。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画面几乎就没有变,整个太平间的尸体都安静地躺上。当然,他们是尸体,本来就该安静地躺着。张扬和管天生都在这静默着沉默,只有录像机里发生若有若无的嘶嘶声。

他们很想谈一些,例如“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这样的话题,但是张了张口,又没有说出来。

张扬说:“今早,我已经去看了那个作画的女尸,确实就是视频中出现的那具尸体,而且她的僵硬的手指上还有些颜料之类的东西。但是这个女人是个普通的女人,她是因为出车祸而死,之所以还躺在太平间里,是因为家人还在与肇事司机打官司,他们并不知道她死了还在尸体脸上作画的事,所以这两天就会把尸体接走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