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爸！臭老爸！
害她白白担心急匆匆地跑来，结果他还说什么要去泡温泉！
王晋晟一出来就看到叶嘉莹走到病房外走廊的另一头，攥着拳来回走着，看来是气得不轻。
“小莹，”他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生气了，这样不是很好吗？没什么大碍。”
叶嘉莹停下脚步，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没事……”
话没说完她就顿住了，只见病房外，王子瑶缓缓走了出来，任西顾在门口拉住了她，俯身拥住她的双肩。
王子瑶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抚道：“西顾，我没事，伤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任西顾抿起嘴角，声音低沉沙哑，“我还以为你死了……”
“太夸张了你，”王子瑶轻声笑了笑，“叶先生的伤势比我严重多了。”
“那又怎样？”任西顾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声音有些冷酷，“除了子瑶之外，其他人怎么样我都不在乎。”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站在另一头的叶嘉莹还是一句不漏的都听了进去。
她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了良久，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窗户外风大雨急，凉意漫进来。
“小莹？”王晋晟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唤了一声。
那个笨蛋，只要一遇到子瑶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这其中任西顾的记忆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是，日后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叶嘉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握紧，没说话，脚步一转，朝左侧的紧急通道走去。
她再一次明白一件事情，那是明显的先后顺序，和无法进入的深厚感情。什么前世情缘，不过是中间隔了16年的时间，各自经历了不一样的生活，她和任西顾之间就多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医院大门口，暴雨如注。
叶嘉莹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眼睛干涩得已经落不下泪来了。
说着不原谅她爸爸的任西顾……如果王子瑶真的出事了，他大概也不会原谅她吧？
“除了子瑶之外，其他人怎么样我都不在乎。”
他的真心话让她的脚步逐渐蹒跚起来，发现事实真相的她，就好像染上了毒瘾的人一样，因为饥渴不满足而不断受伤。
——
翌日上午，苍寮高中教学楼内。
“真是的，到处都是积水。”
“昨天那场雨真的好夸张，一直下到今天早上才停。”
“我来的路上就摔了一次，浑身都湿透了……”
金云石和几个同学边走边聊着，眼角余光瞥见任西顾冷着一张脸走过来，愣了一下，“啊，奇怪了？”
任西顾没什么好脸色地瞥了它一眼，“干嘛？”
“难得看你一个人来上学，”金云石朝他身后看了看，“小莹呢？”
说起这个，任西顾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她回家去了，这两三天大概都不会来。”
金云石微微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为什么？她爸爸不是昨天回去F洲工作了吗？”
任西顾言简意赅，“去机场的途中发生车祸了。”
闻言，金云石着急地问道：“啊？伤的严重吗？”
任西顾撇了撇嘴，“只有右手骨折，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活蹦乱跳的。”
金云石：“……”
怎么觉得这话里带着些怨气呢？
他跟在任西顾身后，叹了口气，“叶叔在家的话，小莹这段时间都会住在家里不回宿舍了吧？”
任西顾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慢慢握成拳，深呼吸一口，“大概吧。”
昨天，他想……他是晕了头了。
想到昨天晚上叶嘉莹过去和王子瑶郑重其事道歉的那一幕，他就觉得头疼。
就在他要送王子瑶回家的时候，叶嘉莹走到了他们面前，对着他们鞠了个躬说：“子瑶姐，你好意送我爸去机场，没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很抱歉。”
“小莹？”王子瑶连忙过去扶起她，“该道歉的人是我，如果坐地铁去的话就不会发生车祸了……”
叶嘉莹打断她：“不，你别这样想，是我爸爸不该贪图你的好意，不但车子被撞毁了，还害子瑶姐你也受了伤，真的非常抱歉。”
说完，她又转向任西顾，礼貌而又疏离地说道：“对了西顾，我已经和舍长说了，我爸现在这样，所以我打算暂时住在家里，学校那边我会先请几天假，麻烦你和班主任说一声。”
那一瞬间，任西顾清楚地感觉到，在他和叶嘉莹之间，好像拉起了一道线，有种明显的距离感。
一整个上午，任西顾都恍恍惚惚的，到了放学，独自坐在餐厅吃饭，一手支着下巴，味同嚼蜡。
“自己做了蠢事，现在才来反省，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他一抬头，就见王晋晟和徐天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阿晟……”他现在没心情和他们说话。
徐天齐瞥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说道：“要是我被说了那样的话，肯定也会生气不想理你了。”
任西顾：“……”
他那只是气话而已，哪里就能做得了真？
王晋晟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慢慢地说：“我问你，要是叶叔死掉，你要跟小莹说什么？幸好不是子瑶吗？”
任西顾一噎，“阿晟你这家伙！我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
“意思是一样的。”王晋晟喝了一口汤，冷嗤一声，“就像在昨天的那种状况，你对小莹说的那种话，不就是那种意思吗？”
任西顾被说得哑口无言，低垂下头烦躁地推开面前的托盘。
雨后的天气渐渐转凉，仿佛一夜之间就入了秋。
叶皓铭提溜着一袋东西刚走进院子，就见叶嘉莹小跑着迎了上来。
“老爸你去哪里了？”
叶皓铭被她这紧张的小模样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你找我有事？”
叶嘉莹急吼吼地说道：“真是的，受了伤就不要乱跑嘛！”
“你太紧张了，”叶皓铭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我只是到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东西，你不是说牛奶没有了吗？”
亏得他把酸与的事情瞒下来了，不然这丫头怕是要一天二十四小时贴身跟着他了。
不过，魔族这一次出手，目标到底是他还是王子瑶？又或者，二者皆是？
正想着，叶嘉莹念念叨叨地打断他的思绪，“这种事你跟我说，我会去买呀！”
“你还未成年，买烟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叶嘉莹抿了抿唇，上前去抱着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缓缓往屋里走去，低声说道：“刚才子瑶姐打电话来，她说这几天会来看你。”
叶皓铭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哦。我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对她不好意思。”
叶嘉莹瞥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子瑶姐的跑车都变成废铁了，你见了人家可要好好道歉！”
“是是是！”叶皓铭走进屋往沙发上一坐，抬眸看了看亦步亦趋跟进来倒水的叶嘉莹，想了想，又说，“对了小莹，明天开始你就去学校上课吧。”
叶嘉莹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水差点倒到茶几上去，她连忙稳住水壶，低垂下眼眸避开叶皓铭的目光，“我已经跟班主任说我要暂时请几天假了，老爸，你右手骨折，根本就什么事都没办法做，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叶皓铭目不转睛地审视了她好一会，淡淡道：“我会习惯的，总之，你去学校吧。”
“……不要！”语气斩钉截铁。
叶皓铭怔了怔，“为什么？”
叶嘉莹抿抿唇，没有说话。
她没有说的是，今天早上醒来，看着窗外的院子，突然发现满院的叶子都变黄了。就好像是世界变了个模样，而自己却被抛弃了。
她害怕到外面去。
傍晚时分，叶皓铭看着餐桌上没有动过的饭菜，叹了口气。
那个丫头，中午就没吃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说没有食欲不想吃。这种年纪的孩子本就是叛逆期，他又长久不在她身边，一向懂事的孩子突然变成这样，倒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叮咚——”
一声突兀的门铃打断了叶皓铭的胡思乱想，他收回思绪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王晋晟和徐天齐，看见他们，叶皓铭顿觉看见了救星，连忙侧身将他们迎进来，“是你们啊，快请进。”
王晋晟手里拿着一个果篮，一边走一边笑道：“叶叔你好，是子瑶姐拜托我来探望的，你还好吧？”
叶皓铭怔了怔，“她太客气了，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她，还好她没什么大碍。”
几人进了屋坐下，叶皓铭也不兜圈子，直接就问道：“阿晟你是舍长吧？还是小莹的式神？”
王晋晟点点头，“是的。”
“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有什么事你直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会尽力而为。”
叶皓铭松了口气，“是这样的，小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拒绝去上课了，我怎么说都没用，只能麻烦你想想办法。”
王晋晟：“……”
说来说去还不是任西顾那混蛋惹的祸！为什么他要替他擦屁股？
只是，关于叶嘉莹的事他也不能不管，在心里将任西顾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才答应下来，“我跟她谈谈吧。”
“真是太感谢了。”叶皓铭领着他到了叶嘉莹的房间门口，没有停留就下楼去了。
王晋晟敲了敲门，“小莹？”
房间里，叶嘉莹正在睡觉，被敲门声吵醒，听到王晋晟的声音吃了一惊，连忙下床去开门。
“舍长？”她揉了揉眼睛。
“你在睡觉啊？，”王晋晟语调轻柔，“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叶嘉莹侧过身让他进来，“没关系，反正我都睡一天了，再睡下去晚上都不用睡了。你是来探望我爸爸的吗？”
王晋晟有点抑郁地坐到床边，“我来是这个意思没错，可是反而被要求来解决你的问题了。”
“哈哈……”叶嘉莹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就是不想吃饭，我老爸也太夸张了。”
王晋晟定定地看着她，戏谑道：“如果是其他人，的确是夸张了。”
叶嘉莹：“……”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次全是他不对，让他等得不耐烦后来接你回去，也挺好玩的。”王晋晟想了想，声音柔和地说，“上课的笔记我已经拜托金云石了，你就放心呆着，就算是休假好了。”
这个他说的是谁，叶嘉莹很清楚。
她抱起身边的一个抱枕，手不自觉紧了紧，“我不去上课……真的没关系吗？”
“你不想去不是吗？”王晋晟偏头看着她，“有你陪着，叶叔也比较方便，就随便你吧，不管你想要做什么，只要你高兴就好。”
叶嘉莹下巴抵着抱枕，刚松了口气，又听王晋晟语气淡淡地说：“再说，你并不是不想去学校，而是不想见到西顾吧？反正最坏的打算，就是让那臭小子转学嘛。”
“啊？”叶嘉莹猛地抬眸看过去，“你说转学？”
王晋晟理所当然地点头，“这是当然的啊！你又没有错，若是你不想见到他……”
“我去！”叶嘉莹腾地站了起来，“我去上学总行了吧！”
王晋晟挑了挑眉，笑道：“小莹真是个会体贴人的乖孩子！”
叶嘉莹：“……”
这一家子果然都很讨厌！
意识到自己掉入了王晋晟挖的坑里，叶嘉莹心里无比的郁闷，背过身去面对着墙坐下。
身后，王晋晟站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道：“上课的事也不用着急，你就在家里休息两三天吧，为了照顾受伤的爸爸，请两三天假不去学校，老师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门口传来“啪嗒”一声关门的声音，叶嘉莹抱着抱枕一动不动。
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两三天之后她就会变得比较不在意了吗？
就这么保持着那个姿势坐了很久，叶嘉莹才从床上爬起来，推开房门下楼。
客厅里，叶皓铭正在看电视，看到叶嘉莹下来愣了愣。
叶嘉莹走过去，扫视一眼客厅，“舍长呢？”
“早就回去了。”叶皓铭拍了拍沙发示意她坐下，“你要吃饭吗？”
“今天不吃了，”叶嘉莹走过去，头枕着他的大腿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幽幽地说道，“我后天去学校。”